死寂持續了三秒。
然后,整個世界開始分崩離析。
不是炸,而是一種更徹底的瓦解。支撐著這個地下王國的金屬骨架,在發出不堪重負的。頭頂的穹頂裂開蛛網般的隙,灰黑的混凝土碎塊簌簌落下。
“喂。”葉弈墨推了推邊的人,“派對結束了,該走了。”
傅薄嗔毫無反應,口只有微弱的起伏。
“別裝死。”又推了一下,用了些力氣。
他的只是沉重地晃了晃。
葉弈墨放棄了。撐著地面,試圖站起來,雙卻像灌滿了鉛,每一次發力都讓的臟跟著痛。能覺到自己部的紊,生命力被過度支,像一拉到極限的橡皮筋,隨時都會斷裂。
“該死……”
咒罵著,手掌在冰冷的地面上索,抓到一截斷裂的金屬管,用它作為支撐,終于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視野在旋轉,耳鳴尖銳的像警報。
那個被親手按上“太”的共振塔核心,此刻已經變了模樣。它不再是冰冷的金屬,而是變了一個純粹的源。
刺目的白。
那不是任何一種見過的。它沒有溫度,卻灼燒著視網。它沒有實,卻帶著一種沉重的、幾乎能將人靈魂垮的質量。芒的中心,一個微小的黑點正在形,貪婪地吞噬著周圍的一切,包括本。
“嗡——”
無形的沖擊波擴散開來。
不是聲音,而是一種純粹的振,穿了墻壁,穿了金屬,也穿了的。葉弈墨悶哼一聲,覺自己的骨頭都在共振。
死死抓住那金屬管,另一只手去拽傅薄嗔的領,想把他拖走。
“起來!傅薄嗔!”沖著他毫無知覺的臉吼道,“老子可沒力氣把你扛出去!”
他依舊不。
就在這時,那片純白的、毀滅的芒中,出現了一道人影。
一個虛影。
穿著白的研究服,形清瘦,臉上帶著一無可奈何,卻又無比欣的微笑。
是江安和。
葉弈墨的作停滯了。怔怔地看著那個只存在于記憶深的影。
【警告:偵測到高強度神力場干擾。】
【警告:生命征急速下降,建議立刻離當前區域。】
聽不見腦海中響起的機械提示音。
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下來,只剩下和那道中的虛影。
“是你嗎?”喃喃自語,連自己都未曾發覺,自己的語調里帶著一抖。
虛影沒有回答。他只是笑著,那笑容和記憶里一模一樣。仿佛在說:你做到了。
“這是你想要的嗎?”葉弈墨問,聲音大了一些,帶著質問的意味,“用我們的命,換這座城市的命?用一個怪的毀滅,換另一個怪的誕生?”
指著那個正在吞噬一切的白黑點。
“這就是你的答案?”
實驗室的崩潰在加劇。一塊桌面大小的裝甲板從穹頂落,帶著呼嘯的風聲砸在他們不遠,地面劇烈一震。碎石濺到葉弈墨的上,劃出幾道口,卻毫無反應。
虛影的廓開始變得模糊,仿佛信號不良的影像。
“別走!”葉弈墨向前踏出一步,卻因為虛弱而一個踉蹌,“你給我說清楚!江安和!”
為什麼會在這里?為什麼會走上這條路?一切的起點,不就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這個給了第二次生命,又親手將推深淵的男人嗎?
“回答我!”
白猛地收了一下,那道無形的沖擊波再次襲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猛烈。
葉弈墨被狠狠地推了出去,后背撞在殘破的墻壁上,才勉強停下。頭一甜,一口涌了上來,又被強行咽了回去。
抬起頭,視線穿過彌漫的煙塵,再次看向那片白。
江安和的虛影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了。他只是最后看了一眼,那一眼里緒復雜,有驕傲,有歉意,還有一……解。
然后,他徹底消失了。
“混蛋……”葉弈墨低聲罵著,不知道是在罵江安和,還是在罵自己。
【核心區域結構完整度:12%】
【預計三十秒后完全坍塌。】
冰冷的提示音終于穿了的耳。
三十秒。
看向躺在地上一不的傅薄嗔,又看了看唯一可能通往外界的、那扇已經變形的合金閘門。
距離,大概二十米。
一個在平時只需要幾秒鐘的距離,現在卻像一道天塹。
“傅薄嗔!”再次嘶吼,聲音已經沙啞,“你想死在這里,變一灘泥嗎?!”
“你不是想知道你家老頭子給你留了什麼嗎?死了可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還是沒有回應。
“。”
葉弈墨吐出一口帶的唾沫,扔掉了手里的金屬管。
彎下腰,用盡全殘存的力氣,將傅薄嗔的一條胳膊架在自己瘦削的肩膀上。那男人的重像一座山,幾乎要把的骨頭斷。
“你最好……給我減……”咬著牙,一步一步地向著閘門的方向拖行。
每一步,腳下的地面都在裂。
每一步,頭頂都有致命的碎塊落下。
的視野已經模糊一片,只能勉強分辨出閘門的方向。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腥味。
【十、九、八……】
倒計時在腦海中響起,像死神的催命符。
“快點……再快點……”
幾乎是在用的本能前進。肩膀被傅薄嗔的重勒得失去了知覺,雙機械地替。
【五、四……】
閘門近在咫尺。但門因為結構變形而卡住了,只留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隙。
沒有時間去思考。
【三……】
葉弈墨用盡最后的力氣,將傅薄嗔的猛地向前一推,讓他從隙中滾了出去。
【二……】
自己也想跟著鉆過去,但頭頂的影已經籠罩了。
整片天花板,連帶著無數扭曲的鋼筋和管道,作為一個整,砸了下來。
“轟隆——!”
世界歸于黑暗與沉寂。
不知過了多久,在一片死寂的廢墟之下,一只手從水泥與鋼筋的隙中了出來。
葉弈墨從昏迷中掙扎著醒來,推開在上的石塊,劇烈地咳嗽起來。
還活著。
扭頭看向旁邊,傅薄嗔躺在那里,口依然有起伏。
也還活著。
松了一口氣,隨即又被一陣劇痛攫住。低頭,看見一尖銳的鋼筋,從的左側小腹穿了過去,將釘在了地上。
,正從傷口不斷涌出,在下積一灘小小的泊。
葉弈墨看著那鋼筋,臉上卻沒什麼表。只是出手,了傅薄嗔的脖頸。
還有脈搏。
很好。
靠在冰冷的廢墟上,抬起頭,看著頭頂被徹底堵死的通路。
黑暗,抑,沒有出路。
卻忽然很想笑。
“江安和,”對著虛空,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音量說,“你看,我還是活下來了。”
說完,便閉上了眼睛,任由意識沉更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