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就是簡棠母親的忌日。
沒死。
一定沒死。
他的棠棠還活著。
所有人都在騙他!
陳泊舟來到墓園時,四方城已經全然進黑夜。
墓園早已經關閉,他劇烈地拍打著厚重鐵門,巨大的聲音吵嚷著守墓人不得安寧。
隆冬寒風冷冽,在北風的老城冬風跟刀子一般。
守墓人披著綠的軍大從被窩里出來,推著老花鏡,拿著手電筒朝外照了照,“閉園了,明天早上八點再來。”
陳泊舟從車上抓下來一把現金,“讓我進去,這錢就是你的。”
守墓人看著那錢短暫地遲疑了一下,看了一眼不遠的攝像頭,用皺的手擼了一把臉,“明天一早你來,我們這也有規矩,閉園以后放人進來,我這工作可就丟了。”
他這一把年紀,還指著這份工作養老。
陳泊舟遞給他一張名片:“丟了工作,我賠給你。”
陳泊舟轉頭又從車拿了一把錢。
這已經是守墓人兩三個月的工資。
守墓人看著他手里的錢,又看看他開著的豪車,掩耳盜鈴地短暫將門前的監控關閉,放他進去。
陳泊舟每年都會跟簡棠過來,在夜中也能準確找到江雨濃墓碑的位置。
墓園空曠,寒風呼嘯中,像是比外面的溫度還要低上兩三度。
陳泊舟將車子就近停靠,手機來電一通一通的打來,他一個沒接,只是那麼靜默地坐著。
他在深城曾經親眼看著‘簡棠’面目全非的尸進了焚化爐。
也是他親手從深城捧回了“簡棠”的骨灰,將葬在四方城。
可他依舊不愿意相信簡棠已經死亡。
他就在這里等。
等他的棠棠回來。
四方城,劉德律師事務所。
劉德在理好簡棠的代理協議后,問:“什麼時候回去?”
簡棠:“明天就是我母親的忌日,祭拜完就走。”
劉德試探地詢問:“在港城……一切都還順利?”
簡棠想應該是順利的,沈邃年教導本事是傾囊相授,做的幾筆投資除了還在建設的港口沒見到回頭錢,其他都已經有所收獲。
初初進金融投資領域,就取得這樣的效果,已經比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要順利。
簡棠點頭:“順利。”
劉德見狀,也替開心,一個小姑娘,在國還是比只前往國外安全些。
翌日一早。
劉律師拿著簡棠簽署的代理合同去找墓地的負責人。
簡棠專門去花店心挑選了母親生前最喜歡的鮮花,轉頭特意去排隊購買母親最喜歡的那家甜品。
今日正趕上周末,來排隊的人不,簡棠等了小半個小時這才等到。
半年間這座城市沒什麼變化,戴著墨鏡在人群中,關于跟陳泊舟那場曾經被人津津樂道的婚變,也早已經被新的社會熱點替代,無人再提及。
簡棠提著甜點朝外走,在玻璃門前跟大著肚子的沈霏玉肩。
沈霏玉停下腳步,朝簡棠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
這半年間,簡棠的型樣貌沒有變化,穿風格和通的氣質卻已經大不相同。
簡棠戴著墨鏡,沈霏玉完全沒有將往一個已經離世的人上想,只是沒來由地在一個人上看到了……沈邃年的影子。
沈霏玉買了跟簡棠一模一樣的甜點,然后給陳泊舟發消息:【泊舟哥,我買了你吃的甜點】
遲遲沒得到回復的沈霏玉,將昨天剛做的B超單發給他。
卻依舊沒有收到任何回應。
沈霏玉又開始瘋狂撥打他的電話,下一瞬就發現自己的手機號被拉黑。
沈霏玉發瘋似的將手中包裝的甜點狠狠摔在地上,用腳踩得稀爛,大干戈的模樣引得沈淳連忙從車上跑下來。
“這又是怎麼了?大著肚子也不知道顧忌一點。”
沈霏玉緒波很大,“他一定是又跟董琦那個賤人鬼混,簡棠那個賤人已經死了,又冒出一個董琦,那張賤貨的臉就那麼吸引他嗎!”
“為什麼?為什麼我們連孩子都有了,他還要這麼對我!”
在公眾場合的吵嚷,引得不人側目。
沈淳將拽到車上:“只要你平安生下這個孩子,陳家四代單傳的獨子,陳家還能不認?”
沈淳低聲音:“更何況……還有你舅舅在。”
聽到沈邃年的名字,沈霏玉頓時便冷靜下來,捂著自己的肚子,喃喃:“是,舅舅承諾過我的,他是支持我跟泊舟哥在一起的……”
沈淳安地拍拍的手背,“這就對了,你只要安心待產,等孩子生下來,陳泊舟還能真不認這個孩子?就算他想置之不管,你未來公公婆婆還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孫子流落在外?”
沈霏玉眼淚,緒穩定下來。
司機開車將兩人送到壽祥園。
壽祥園是國前三的墓園開發商,殯葬一條龍。
因為簡棠已“死”,遷墓地的事,有簡綏山這個丈夫的授權書,原本事都已經是板上釘釘,但——
“很抱歉,沈士,江士的墓地不能遷移。”
聽著負責人的話,沈淳臉陡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作為家屬的竟然連遷墓地的權利都沒有了?”
負責人遞上熱水,讓消消氣:“雖然你丈夫是江士的直系親屬,但,當初這個墓地的款項一應事宜都是江士的兒一手辦,現在有律師拿著的授權書來理這件事,不讓遷移墓地,我們自然是……只能按照合同辦事。”
沈霏玉尖聲:“江雨濃的兒已經死了,哪來的授權書?”
沈淳:“是啊,現如今誰不知道簡棠已經不在了,死人怎麼簽署授權書?”
負責人瞥了眼門口,示意下面的人將劉德律師請進來。
劉德手中拿著的便是簡棠的授權書。
“我們律所簡棠小姐原先的委托,保障母親故后不再到任何外部擾,所以,我作為代理律師,請二位停止一切遷移墓地的行為,我們律所保留追究一切責任的權利。”
沈霏玉還想要說些什麼,被沈淳按住。
簡棠給亡母挑選的墓地風水極好,沈淳此次有意將江雨濃的墳墓遷移到荒山上,風水大師批過卦,能汲取亡者轉生后的運勢,為自和后代所用。
現在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卻臨時殺出個程咬金,沈淳笑著問,“劉律師,當初簡棠活著的時候,財產轉移也是經過你之手,我沒記錯吧?”
劉德遞上自己的名片:“若是兩位需要律師,也歡迎聯系我們律所。”
沈淳接下,不愿意就此放棄自己花大價錢找大師批的風水局,“劉律師方便的話,我現在就有個法律事務想要單獨商談。”
負責人有眼力勁兒的借口打電話離開。
劉德聽著沈淳委婉表示想要用錢,讓他促遷移墓地的事時,神冷下來:“抱歉沈士,這有違我們律師的職業守。”
沈淳卻只以為是價錢給得不夠多,手指沾著茶水,又在桌子上重新寫了個數字,“你的委托人已經不在了,價錢方面,想加也加不上去了,不是嗎?”
劉德的人格和事業道德,同時被侮辱,冷了臉,直接從會議室離開。
沈霏玉惱怒開口:“一個小律師,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沈淳卻是若有所思,“那個小賤人生前拿走家產是心算計,可有誰會想到連墓地這種事都提前做好安排?不對……這里面怕是有什麼貓膩。”
沈霏玉:“兩個死人,還能翻出天去?我看就是那個律師死腦筋,什麼職業道德,不過就是花錢就能被臨時買到手放出去咬人的狗。”
相較于沈霏玉的疾言厲,沈淳頭腦依舊冷靜,“……我再去墓地一趟,你先回去。”
沈霏玉著肚子,也不愿意去那晦氣的地方,正要點頭時,手機上收到董琦的照片。
是陳泊舟在墓園的照片。
沈霏玉惱怒:“這個婊子,我連簡棠都能從陳泊舟邊趕走,一個冒牌貨,一張整容臉,還敢一而再地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沈淳看著懷孕后越來越沉不住氣的兒,皺眉:“看看你現在猙獰的樣子,還指這樣能籠絡住男人的心?只是一個需要定期修復的冒牌貨,改日你去見見的主治醫生,一起簡單的醫療事故就能解決的事,也值得你這樣大干戈?”
沈淳原以為沈與不爭氣,沈霏玉多還是傳到的智慧,現在看來,也是個沉不住氣的。
“主治醫生……”沈霏玉被點醒,握手掌。
墓園。
董琦坐在車,看著沈霏玉原本正在輸中的頁面,變為沉默,嘲諷地勾起角:“蠢貨。”
沈霏玉在陳泊舟面前鬧得越兇,就更能籠絡住陳泊舟的心。
董琦拿出餅,對著鏡子看著自己今天的仿妝,原本就整得跟簡棠相似的容貌,現在已經完全可以達到以假真的程度。
看著簡棠的照片,練習著抬眼時的弧度,微笑時彎起來的眼眸。
時不時朝守在墓碑前的陳泊舟看去。
人生沒有第二次能嫁豪門的機會。
要牢牢抓住這一次命運的饋贈。
四方城國際機場。
沈邃年從VIP通道出來徑直上車。
總助匯報:“沈總,維多利亞小姐正在前方城市南部的墓園,該是要去祭拜亡母。”
沈邃年徐徐轉著拇指上帶著族徽的戒指,“那個冒牌貨……”
總助:“戲本已經匿名發給,對方一心向上爬,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沈邃年神晦暗。
同一時間,沈邃年乘坐的車輛自北向南出發。
沈霏玉和沈淳自西向南出發。
簡棠開車從東自南正常行駛,副駕駛上放著鮮花和甜品,在距離目的地三公里時,的手機再次響起。
是沈邃年打來的。
“陳泊舟此刻也在墓園,一個小時后你再過去。”
對于他能準判斷陳泊舟離開時間這件事,簡棠有些狐疑:“你怎麼知道他一個小時就會走?”
沈邃年只字未提陳泊舟守了一夜的事,“他現在的朋友已經過去,自是待不久。”
“嗯。”簡棠頓了頓,忽然反應過來:“……你也來了四方城?”
沈邃年:“……出差。”
半個小時后。
沈霏玉和沈淳抵達墓園,在奔向江雨濃墓碑前時,看到站在那里熱烈相擁的兩人。
陳泊舟恨不能將面前的人嵌骨。
他急不可耐地去捕捉的,似乎是只有用這種方式才能更加真真切切地到懷中人的存在。
他紅著眼眶,激的難自己。
沈霏玉尖一聲,上前要將兩人分開。
換來的只有陳泊舟將甩開的怒:“滾開!”
沈霏玉形踉蹌,沈淳臉大變地急忙扶住,醫生百般叮囑過,沈霏玉的胎心不穩,發生任何意外都可能造流產。
趴在陳泊舟懷里的董琦挑釁地看著驚慌失措捂著肚子的沈霏玉,“泊舟,為什麼沈霏玉還在你邊?懷的難道是你的孩子嗎?”
聲音是董琦的,但是那說話的語調,卻分明像是簡棠。
沈霏玉狠狠一楞。
就連始終都沒有把董琦放在眼里的沈淳聞言都頓住。
陳泊舟:“不是。”
沈霏玉顧不上探究董琦忽然的變化,聞言控制不住的尖聲:“陳、泊、舟!”
沈淳:“泊舟,無論你跟霏玉之間有什麼矛盾,孩子到底是無辜的,至于你旁的這個人,你看看這個吧。”
沈淳拿出董琦整個的整容過程圖片,力證董琦的別有居心。
可陳泊舟看著那整容的照片全然無于衷。
沈淳狐疑間對上董琦早有勝算的眼眸。
董琦:“后媽,不管過了多久,你算計人的手段還是一點變化都沒有呢,泊舟,以前你是怎麼辜負我的,現在還要再讓們間接害死我一次嗎?”
沈淳反應過來,董琦已經不再滿足于當一個死人的替,竟然妄想完全替代簡棠在陳泊舟這里的位置。
正主都死了,一個冒牌貨竟然能在這里上躥下跳,簡直可笑至極。
就算是簡棠活著的時候,都不敢這樣戲耍們母!
不遠的黑轎車上,簡棠沒有下車,冷冷地看著在母親墓碑前唱大戲的幾人。
忽然,董琦像是中了魔怔一般,發瘋般地直接將沈霏玉撲倒在地上。
隨著沈霏玉的一聲慘,下就見紅了。
“我的孩子……媽……救救我的孩子……”
沈霏玉哭聲向沈淳求助。
沈淳將董琦撕扯開,董琦順勢一倒,整個人就昏倒在陳泊舟懷里。
昏迷前氣若游一般看著陳泊舟,落下一行眼淚,說:“只有我能生下你的孩子。”
陳泊舟驚慌地搖晃著的胳膊,聲音凄厲:“棠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