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晉江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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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晉江首發

第二十七章

建業皇城, 太和殿。

傍晚黃昏的日自菱花隔窗,在金磚鋪地拓下幾道烏的疏離花影。

殿設有天子龍首寶座,一扇祥瑞繡畫屏風後頭, 坐著一名神肅穆的老者。

此人正是吳國的君主,宣寧帝。

宣寧帝的臉晦暗, 在青銅香爐裊裊燃起的檀香中,不辨喜怒。

殿氣氛凝重, 太子李傅昀率先開口:“父皇, 崔玨詐, 他僅用一月便能戰勝張氏,卻偏偏欺瞞君主,從國庫支出能供五萬兵行軍半年的軍需輜重……如今崔玨班師還朝, 不僅不退還這筆軍餉,還謊稱糧倉被張家兵馬襲, 資盡數焚燒殆盡……他莫不是把我李家當猴子戲耍?!”

靖王李彰自上次被崔玨橫刀奪,便與他結下私仇,如今聽得皇兄上眼藥,自是連連應和稱是:“兒臣看他行徑乖張, 半點不知尊卑,亦不敬君臣之禮,定是起了欺君罔上之心!父皇, 崔玨留不得啊!”

兩個兒子義憤填膺地聲討吳東崔氏,大有提槍上陣,與崔玨一決高下的架勢。

宣寧帝冷眼旁觀,并未出聲。

宣寧帝做了三十載的皇帝,如何不知崔氏尊長各個城府深沉?早在宣寧帝初登帝位時,便知這群世家人的豺狼野心, 他臥薪嘗膽,忍辱求全多年,方才蒙蔽了崔家,重掌君權,再也不當門閥掌心的傀儡皇帝。

宣寧帝手上沾的,可并不比崔家

只他的兒子命好,生來便在他的滿羽翼之下長大,全然不知高門貴族從前的煊赫,從前如何一手遮天……正因兒郎被宣寧帝保護太好,才會手段稚,說出這般惹人發笑的言論。

宣寧帝倒也不惱,只耐心問兒子們:“那爾等待如何?是出兵將崔玨斬殺于皇城之中,還是下旨將其貶為白,褫奪職,將他發配原籍?”

太子李傅昀聽得父親的語氣雖溫和,提問卻頗有微詞,他回過神來,緘默不語。

反倒是靖王李彰興不已:“父皇,依兒臣之見,崔玨德不配位,應當先革下他的左僕一職,再查辦整個崔家……”

沒等李彰說完,宣寧帝便重重嘆一口氣。

李彰頓時臉發白,不敢多問,只頻頻瞥向兄長,企圖得到一星半點兒的提示。

太子:“兒臣查探過了,崔家在城中兵馬僅有三萬兵馬,不足為懼……崔家勢單力薄,又被士族門閥忌憚,我們如何殺他不得?”

宣寧帝搖搖頭:“爾等可曾想過,此次討伐張氏,崔玨僅用一個月便了事。朕只派給二萬軍,若崔玨想應敵張家五萬兵,勢必要再領三四萬私兵助陣,方有一戰之力,可他出城之時,所率領的崔家軍將不過區區一萬……”

太子神肅然:“還請父皇賜教。”

宣寧帝:“崔玨此番能夠速戰速決,必定有其他兵馬外援策應,方能在一個月,圍剿張氏大族。兵貴神速,崔玨既能及時求援策應己方,可見是藏了真實戰力……也就是說,你看見的,是崔家三萬兵馬,在你看不見之,你不知崔玨手裏還留有多底牌。面對這樣的對手,你若先發制人出招,反倒給他一個謀反的借口,到時候金鑾殿上即位之人,便不知是崔氏還是李氏了。”

太子聽完,神大變。

子承父業,他還想著接手父皇的江山社稷,又如何肯將偌大家業拱手讓人?

太子眉間憂慮重重:“兒臣不明白,倘若崔玨如此險惡,父皇為何還要容他?甚至不惜將皇妹下嫁于他,與崔家聯姻,助長其世家囂張氣焰……”

宣寧帝:“自是為了穩住崔家,不搖吳國本……往後兩家了姻親,如想警惕崔氏,亦有枕邊人可以就近刺探敵。”

太子聽懂了。

日後李慕瑤可以為天家眼線,能將嫁給崔玨自是再好不過。

太子頷首:“父皇所言極是,看來皇妹的的婚事,得盡快提上日程了。”

只是,李家父子二人皆知,崔玨倨傲剛毅,不喜旁人獨斷崔家事,宣寧帝暫時不願與崔玨惡,自是不敢貿然給高門士族賜婚,只能等著崔玨求娶李慕瑤……

宣寧帝看了太子一眼,道:“大郎,你已近而立之年,是時候定下太子妃了。”

李傅昀并不算太蠢,他一點就通:“那兒臣便去設一場獵宴,邀請都城中的世家子一并前往赴宴,增進君臣誼,再請崔相公全權負責宴飲諸事,一起參加宴會。如此一來,兒臣相看太子妃的同時,也好撮合崔玨與皇妹。”

宣寧帝含笑點頭:“既是獵宴,兒郎們氣方剛,為了角逐獵,難免張弓走馬,刀槍相。切記,你為吳國儲君,民如子,定要護好諸位世家子的安危……”

宣寧帝笑裏藏刀,意有所指。

很快,太子便懂了父親的暗示。

雖然崔家不得,但崔玨這廝多智近妖,若能將他暗殺,倒也算除去心腹大患。

沒有崔玨掌權的世家大族,不過一盤散沙,不足為懼,宣寧帝有把握將整個崔家吞下。

此次獵宴,除了有促一雙小兒的婚事之意,也有鴻門宴刺殺的安排,端看太子能不能事了。

李傅昀也明白了父親的部署。

此次獵宴本就是由崔玨全權負責,讓崔玨布下防守。

既是崔玨經手的筵席,如他遇害,也是崔玨自己輕敵,崔氏再如何震怒,都怨不到李家上……

便是沒能事,宣寧帝也可以借助獵宴,勸崔玨多多親近李慕瑤,盡早婚結盟,以此來穩住吳東崔家,鞏固皇位。

此招真可謂一石二鳥之策,李傅昀聽完,嘆服不已。

-

崔玨回城那日,慧榮姑姑謹記崔翁之命,特地來提醒蘇梨侍奉家主,做好行房的準備。

該來的還是來了,蘇梨沒什麽抵緒,泰然之。

只是這一次,沒有收下慧榮姑姑準備的不穿那些特地用來討好崔玨的梅蘭竹紋樣春衫。

蘇梨知道不管自己做什麽,都會遭到崔玨的嫌惡,既如此,倒不如大家都省心一些,就穿那些平日穿過的小兔、櫻桃、梨花紋樣的,至看得很順眼,也不會太過拘謹。

夜裏,蘇梨換上一地纏枝桃花紋春衫,慧榮姑姑照常領前往疏月閣。

蘇梨還以為這次也和上次一樣,都要去那一間陳設簡單的客房,殊不知,慧榮姑姑卻一反常態,將領到了前廳。

蘇梨想到崔玨之前發瘋殺人的樣子,心中忐忑不安。

難道這次他連裝都不裝了,直接命人帶死?

蘇梨實在害怕,忍不住問:“慧榮姑姑……為何我不是在客房裏等待大公子過來?”

慧榮聞言,難得溫和地道:“大公子今夜要批閱公文,不知什麽時辰結束,奴婢怕娘子在客舍等得太久,特地去請示大公子,能否讓蘇娘子來前廳等候,大公子并無不允。”

上一次慧榮在蘇梨走後,收拾客房才發現一地的跡。

雖不知主子們發生了什麽,但慧榮疑心那些鮮興許是蘇梨的

慧榮比尋常奴僕要得臉一些,自然知道蘇梨的來歷……

沒想到蘇娘子竟是以完璧之嫁進的崔家二房,還是對于夫妻房事一竅不通的小娘子。

偏偏大公子不好,這麽多年房中都沒添過婢,想來也不通人事的。

倒是慧榮疏忽,沒想到蘇梨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不知那晚二人是如何行的事……但聽蘇梨哭腔,興許吃了許多苦頭。

慧榮沒能及時給主子們送去開竅的避火圖紙與春圖,心中難安。

為了彌補蘇梨,慧榮特地上崔玨面前,給蘇梨討個面,讓有機會近服侍崔玨。

蘇梨從慧榮姑姑的話裏品出一邀功之意。

興許對于旁人來說,能夠靠近崔玨,便是天大的恩典。

可蘇梨三番兩次差點喪命于崔玨之手,完全沒有邀寵的想法啊!

蘇梨渾小聲婉拒:“我這人聒噪得很,想來是會吵到大公子理國政……”

慧榮慈地看一眼:“蘇娘子不必擔憂,大公子既允你從旁隨侍,便不會嫌你吵鬧。說句實在話,這還是奴婢第一次看到有子能夠陪同大公子務公,從前便是公主殿下前來疏月閣,大公子也不會允進前廳書房……可見大公子待您還是有幾分不同的。”

蘇梨訕訕一笑,沒有接話。

和李慕瑤能一樣嗎?

崔玨不讓公主作陪,那是憐香惜玉,怕殿下到枯燥罷了。

但蘇梨躲不開,只能著頭皮跟上慧榮。

疏月閣雖布置并不奢華,但景致極好,階柳庭花,曲徑通幽,蘇梨沿途賞了好幾春花,終是來到了崔玨設在前廳的書房。

那是一間三面通風的居所,檐下掛了幾片竹篾,四角設千枝花樹銅燈,燭煌煌,亮如白晝。

居室的最中央,置著一張紅木桌案,旁邊還有一摞摞堆積如山的竹簡公文。

崔玨顯然是沐浴更過了,烏發潤,僅用一支玉簪半綰,其餘長發流瀉肩背。

他披一襲蓮花暗紋長袍,跽坐于案,姿拔,如松如柏,周充斥疏離冰冷之,令人而生畏。

崔玨專注公事,俯首案前,琳瑯指骨執筆,不知在批注些什麽。

慧榮姑姑把人帶到後,自己便退下了。

徒留蘇梨站在庭院中間一,連同崔玨問好的勇氣都沒有。

就這麽僵持了一刻鐘,蘇梨踮腳張,看到一堆文書。

意識到崔玨一時半會兒應該完不了事兒……既如此,那是不是能先回暮冬閣待著?等會兒再過來?

蘇梨為了擺困境,還是小心翼翼挪近兩步,悄聲喚了句:“大公子……”

崔玨早已覺察蘇梨的到來,他沒有同說話,不過手上有事。

此時聽到弱弱的呼喊,崔玨淡漠擡眸:“何事?”

崔玨瞥蘇梨一眼,注意到,今日不但泡過香湯,還洗過烏發。發尾來不及絞幹,漉漉地粘在後頸,滾落幾滴晶瑩剔的水珠。

是新裁的春衫,自那一截皓白如玉的腕骨,徐徐散出甜馨秋桂香氣。

蘇梨似是局促不安,生怕驚擾到崔玨,刻意低聲音:“您夙夜在公,真是辛苦,只是不知……今晚的文書要批閱到幾時?”

聞言,崔玨微微一怔。

他記起慧榮的話,想到蘇梨今晚來疏月閣的目的……

崔玨目微凝,若有所思地問。

“蘇娘子,你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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