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晉江首發
第三十二章
蘇梨逃出生天, 終是在帳外找到心急如焚的崔舜瑛。
崔舜瑛看到蘇梨遠遠走來,立馬回魂,冷不丁握住手臂, 借著一側的篝火,上上下下打量。
“蘇姐姐, 你沒事吧?公主囂張跋扈,沒有打你吧?你別怕, 要是欺負了, 一定和我說!”
崔舜瑛仔細看了好一會兒, 見蘇梨毫發無損,妝容也沒有被眼淚沾染,應是好好的。只是宮中刑罰多, 有的手段還能造子傷,誰知道蘇梨有沒有刑!
蘇梨噗嗤一聲笑, 張開雙臂,抱了抱小姑娘:“別怕,我沒事。是四娘喊大公子來救我的?”
崔舜瑛連連點頭:“我怕公主對你出手,趕忙去找阿兄了, 還好來得及時!”
“真是多謝我們阿瑛了,當真是講義氣的俠呢!”
崔舜瑛抿直笑:“哎呀,那是當然了!我可不想蘇姐姐欺負。”
幸好只是虛驚一場。
兩個孩說說笑笑, 走向遠人流如織的獵宴。
天家設宴,桌上擺滿了佳肴饌,賓客滿座。
分食的桌案上擺著一類下酒菜,如白、刀剔羊肋,高腳葵花餐盤裏還放著一把紅寶石匕首,用來割飲酒。
若是有吏與眷不能飲酒, 還有棗塔、蜂糖糕、縷羹等適口的小食墊肚。
國宴并非家宴,規矩重,不允許帶家僕伺候用膳,但晚宴人多眼雜,又沒有宣寧帝親臨,座上坐著的人是太子李傅昀,朝臣傳杯換盞,觥籌錯,宴飲用得還是很開懷的。
許是沒有人盯著蘇梨進食,了一整日,難得有了胃口,不僅吃了一碗羊羹湯,還多夾了兩筷子豆餅。
蘇梨吃飯著急,被風沙迷眼,不慎噎著了,忙取水來飲,一連喝了半壺茶水。
一頓飯吃下來,蘇梨吃得肚皮滾圓,打算去解決一下急的問題,同崔舜瑛小聲道:“四娘,我起如廁,一會兒回來。”
崔舜瑛是個好酒的,今晚喝得五迷三道,臉頰也發紅。對蘇梨點頭,打了個嗝兒,結結地道:“阿、阿姐,你別走遠,等我一起回帳。”
“好。”蘇梨知道宴席上都是世家貴人,不會胡走遠,而且崔舜瑛喝得酩酊大醉,也不放心把小娘子獨自丟在席上,盡管沒人敢來冒犯崔氏。
蘇梨跟著宦去帳子裏解手,回來獵宴的時候,半道上撞見一名材削瘦的男子。
夜霧濃,即便有火把照路,也看不清人臉。
來人上酒味極重,還伴隨著一陣細微的脂香,催人作嘔。
蘇梨險些到他,連連後退,道了一聲:“抱歉,天昏黑,沒能看到公子。”
蘇梨記得獵宴上并未狎,此人上怎會有子的氣息?
蘇梨下意識擡頭,卻見到一張令驚懼的臉。
來人竟是那個膽包天的靖王李彰!
蘇梨警惕地看他,又環顧四周,心知宴席就在不遠,人聲喧嘩,往來也有持燈的宦侍,心中稍定……大庭廣衆之下,靖王不會對做什麽,蘇梨大可安心。
料的確實不錯,李彰便是再有心,也不敢于朝臣面前落下一個酒之徒的印象,倘若毀了今日的獵宴,太子兄長定會將他生吞活剝的!
可李彰在獵宴上逗弄姬妾的時候,一眼便看到了人中蘇梨。
即便宴席上人如雲,都是香鬢影,李彰還是覺得蘇梨乃其中容之最。
如今看飲了酒水,桃頰飛紅,耳珠圓潤,烏鬢被火照出瑩潤之,實在是傾城國。
李彰心難耐,又知頑固,怕是不肯淪為侍妾。
李彰從來沒有這般得到一名子,他甚至願意為了蘇梨,扮演一回正人君子。
“蘇娘子,上回是本王吃醉酒,行徑孟浪,嚇到你了,實在是對不住。”
李彰在為上回輕薄蘇梨的事道歉,但蘇梨見識過他的卑鄙下作,又怎會輕易原諒他?但知道,靖王是皇帝次子,是惹不起的天潢貴胄,蘇梨不會非要和李彰爭個你死我活。
蘇梨盈盈行禮,道:“事都過去了,殿下無需介懷。崔四娘還等著民過去敘話,民先行一步,請殿下恕罪。”
蘇梨知道天家忌憚崔氏,不敢拿崔玨作筏子,只能用崔舜瑛來敲打靖王,切莫在獵宴上犯渾,開罪世家。
然而靖王好不容易逮到一個能和蘇梨講話的機會,他又怎願放過?
只是靖王心中顧慮崔氏,又不敢上去拉扯蘇梨,只能急急喊道:“且慢!”
蘇梨止住步子,不願表現得太過驚慌失措,以免靖王不管不顧上前抓,鬧得太過難看,讓事發展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蘇梨深吸氣,盈盈笑了下:“殿下還有何事?”
李彰看著低眉順目的模樣,忽覺口幹舌燥。
男人頓了頓,道:“本王實話實說,心中還是傾慕蘇娘子……上回用姬妾之位哄勸蘇娘子府,確實是本王莽撞,若我以側妃之位來聘蘇娘子,不知娘子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饒是蘇梨也有些驚訝,不由怔住。
須臾,蘇梨的後,忽然傳來一聲低喚:“蘇娘子。”
山風渡來一陣糅雜酒氣的草木香氣,清冽如幽谷蘭草,甘芳撲鼻。
蘇梨如夢初醒。
回頭,看到了崔玨緩步行來的高大影。
當空一皎潔圓月垂落原野,覆在崔玨後。男人伴月而來,一雙目寒冽,不怒自威,寬闊袍被風鼓得飄逸,加之如雲青隨風搖曳,頗有種鬼魅的森森之。
蘇梨不懂崔玨怎麽來了,的眼睫微,腦袋有點混沌,還沒能完全醒神。
喃喃喊了一句:“大公子……”
崔玨看一眼,又向面前喝得微醺的李彰。
“蘇娘子難不……真被靖王許諾之說,要應下王府側妃之位?”
他輕扯薄,一雙墨眸靜水深流,意有所指地道,“縱是天降餡餅,蘇娘子也該好生思量一番。須知皇裔妃位的擬定,須得君王首肯,議婚時也要讓六曹查溯你祖上戶籍鄉貫,家來歷,最終上玉牒書落名……”
崔玨說得輕描淡寫,但蘇梨卻聽得骨悚然。
明白了,崔玨在提醒。蘇梨為二房孀婦,切莫做出令家宅蒙之事。往後皇家真要聘妃,定會派法司吏來調查蘇梨的世,屆時豈不是會暴乃喪夫寡婦,還是崔家二房的孫媳?
崔玨定不能容忍崔家孀婦紅杏出牆……
再說了,蘇梨不是蘇荔,的真實份其實是鄉下農,萬一這個餡兒,不僅是皇家此愚弄,大丟臉,想要的命,便是崔玨也不會放過……
到時候,蘇梨才真是必死無疑!
蘇梨只想和祖母一起生活,本就不願進王府後宅。
無論正妃位還是側妃位,都不稀罕,方才發怔,無非是靖王說話太過令人震驚,蘇梨一時反應不過來。
如今蘇梨回過神,對李彰遙遙一拜:“靖王的好意,小心領了,只小出寒微,高攀不上天家貴胄,還靖王忘卻此事,日後莫要再提這等玩笑話。”
說完,像是害怕靖王粘纏,小心翼翼走向崔玨,尋求他的庇護。
這一次,崔玨開恩,他輕搡了一下蘇梨的肩骨,從旁領路,帶往獵宴行去。
蘇梨戰戰兢兢地往前走,等走得遠一些,才敢回頭看一眼。好在李彰總算顧忌崔玨.威,沒敢再追。
蘇梨暗下松了一口氣,想著這些皇親國戚著實難纏。
今晚運氣倒是不錯,竟遇上崔玨心好,難得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蘇梨還在想如何對崔玨道謝,可姿秀的男人,突然止住了腳步。
他擋在蘇梨前,像一尊黑沉的牆。
崔玨高大的影巍然不,將所有月華統統遮蔽。
一時間,烏雲頂,蘇梨被迫停下步子。
蘇梨不明所以,困仰頭,著崔玨。
“大公子?”
聞言,崔玨沉默片刻,慢條斯理地轉過。
男人垂睫低眸,靜靜看,不知在想什麽。
只是那馨香蘭草氣息,越來越濃……
明明天昏黑,蘇梨看不清崔玨的表,但仍能從他微沉的呼吸裏,覺察他那與生俱來的迫。
雷霆震怒,而不發,令人肝膽懼寒。
蘇梨能清晰知到……崔玨好似有些不悅。
一陣涼風竄過蘇梨的後頸,一冷意自尾椎鑽進肩脊,忍不住抖了下,後退半步。
“大公子,你怎麽了?”
終于,在警惕擡眸的瞬間,崔玨開口了:“若我今日沒有冒昧打擾,蘇娘子主王府的好事是不是將近了?”
蘇梨聽得莫名其妙,眨了眨眼,小聲道:“大公子多慮了,我自知份卑賤,又怎敢有此等癡心妄想。”
“如此便好。蘇娘子實不該存有二心,既為求嗣,大房床帷,自當專心侍奉尊長。”
蘇梨不明所以,但還是乖巧地應了聲:“是。”
許是的反應太呆了,崔玨低頭看一眼,久久無言。
一刻鐘後,崔玨又薄微抿,緩慢地告誡了一句。
“蘇梨,我不喜歡旁人……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