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晉江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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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晉江首發

第六十二章

江州戰役一即發。

為了防止打草驚蛇, 崔玨并未事先出開戰的風聲,而是籌備軍需輜重,練兵馬。

出征的日子總算定下, 就在三日之後,崔玨會率領數萬銳之師遠征。

沿途的州郡也會有聽從崔家軍令的將領, 從軍屯調兵力,領兵策應, 與崔玨的大部隊彙合。

早在十多年前, 崔玨就在四州郡攢糧駐兵, 目的是為了及時調兵馬,也好減行軍路上的軍餉花銷,能更好防止兵卒軍械的減損。

待崔玨抵達江州之時, 二十萬兵馬齊整,他便能一展拳腳, 掃清六合,大舉進攻城池,將李傅昀圍剿于江州之中。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出征的前一日, 崔玨還夙夜在公,夜宿軍營,連疏月閣都許久沒回。

倒是蘇梨深知這幾日要糊弄住崔玨, 雖沒有在崔玨床笫間承歡,但好歹也得做些表面功夫,譬如親自下廚給崔玨熬個蓮子甜湯,再送到軍營去。

崔玨不嗜甜,他不大喝甜湯,但他聞到食盒裏那和蘇梨上相近的馨香氣息, 也沒有讓衛知言把蓮子湯送回本家,而是置于一側桌案,任蓮子清香在帷帳裏彌漫,自己則繼續審閱軍務、批複文書。

夜裏,陳恒置完幾名被李家收買的細作,他擡手抹去臉上粘稠的,單手拎著一把彎刀便簾進了帳子。

經過一年多的行軍歷練,陳恒上那種青年氣息褪去不,舉手投足間竟也有一點將領的沉穩氣質。

只他一見到崔玨便犯渾,笑著打開食盒,調侃:“喲?府中佳人備好的甜湯?兄弟你吃得是真好啊!”

陳恒猜也知道,這是蘇梨送給崔玨喝的。

遙想一年之前,崔玨對蘇梨所贈甜湯不屑一顧,哪知如今不但允送湯,還如珍似寶的置于桌上,將其他堆疊淩的文書擺遠,生怕撞翻了那碗蓮子湯。

只是崔玨不吃甜食,他久久不口,豈非暴殄天

思及至此,陳恒撈來甜湯,作勢飲下。

沒等他的向湯碗,一只瑩白如玉的手已然替了過來,大力奪走那碗蓮子湯。

陳恒眼見著蓮子湯又被崔玨端走,不免氣不打一來:“你又不喝,還不讓我喝,是何道理?”

崔玨把湯碗放回食盒,再取蓋子合得嚴

崔玨倒也坦:“此為我私,自該由我置。”

“你小子忒霸道了!”陳恒不過是逗逗崔玨,見他一反常態,能因一碗甜湯較真,不免嗤嗤笑了兩聲。

陳恒一腥氣,故意靠近崔玨,想熏一熏他:“說起來,蘇妹妹還沒上你家族譜吧?分明都納妾了,怎麽還沒將的名字記上?難不是等你此番凱旋,問鼎天下後,再將的名字記在玉牒之上?”

崔玨要即位的事不是,陳恒時常拿出來玩笑。

眼下說的這句話,也是在暗示崔玨日後是不是要給蘇梨一個位份,雖說蘇梨的出低一些,但陳恒對很有好,便是崔玨要給蘇梨一個皇貴妃位,陳恒也是支持的。

崔玨聽完,難得放下朱筆,淡道:“待生下長子再說。”

“哦……”陳恒頓了頓,忽的目如炬,死死盯住崔玨,“你什麽意思?你讓妾室生長子?!”

陳恒如臨大敵,腦中頓時想到昨日謝氏拜訪崔家卻鎩羽而歸的事,再聯想到崔玨這個冷靜理智到不像是凡人的男人,居然會率軍去抓蘇梨……一樁樁一件件往事重疊在一起,如焦雷一般襲中他的心髒。

陳恒忽然有了一個難以置信的推測:“你究竟在想什麽?!”

崔玨看他一眼,神漠然。

靜默很久後,他才幽幽開口:“蘇梨出太低,總要有子才好擡位份。”

什麽樣的位份還是崔玨這等殺伐果決之人也有所顧慮,不敢輕易給出的?!

唯有皇後之位!

“崔蘭琚,你瘋了?!”陳恒震驚不已,“你不會想讓一個庶族子誕下長子後,再將扶為正妻吧?難怪你打算戰勝回來之後再行登基諸事,再推恩科舉,擡舉寒門,你這一樁樁一件件,全是為了蘇梨鋪路?別和我說什麽一個庶族出的皇後才好安天下庶族百姓,才好把控朝局!崔蘭琚,你什麽時候是這般兒長的一個人?!你是瘋了不?!”

他本以為崔玨聽完會反相譏,至也要笑他多思多慮。

可偏偏崔玨久不言語,只是提起朱筆,再度伏案批閱文書。

他如此緘默,便是心意已決。

陳恒無奈至極,他抓耳撓腮,想了半天,也只能喪氣似的說出一句:“罷了,隨你,左不過我沒你腦子好,鬥不過你!咋咋地吧,縱你要擡舉寒門,打擊世家,可別拿我們瑯山陳家開刀。你小子敢卸磨殺驢,我跟你沒完!”

崔玨看他一眼,輕嘆一聲:“自不會如此……陳恒,我視你為手足。”

陳恒和崔玨友多年,初次聽他說幾句真心話,角都要咧到耳了。

陳恒輕咳兩聲,掩飾眼中灼灼的喜悅,道:“吧,你高興就好,旁的兄弟也不管那麽多!我看蘇妹妹好,多標致乖巧的郎,妻位配得!”

崔玨不喜與人談論私事,他沒有接話,而是問起三軍籌備的事宜。

只是,沒等二人商量好軍務,衛知言便心急火燎地闖軍營,“主、主子,屬下有要事稟報!”

若非大事,衛知言不會如此失態。

崔玨心下一沉,但臉上沒有顯分毫,他淡看陳恒一眼,示意他出帳。

陳恒被崔玨那一記兇殘冷厲的眼神震懾,到底不敢多問,他提起彎刀,嘟囔一句“那我出去巡崗練兵”,便作迅捷地溜走了。

營帳僅剩下崔玨與衛知言二人。

崔玨下頜繃,輕喝道:“有事便說。”

衛知言雙膝跪地,心中嘆息不已,他也沒料到自己還得傳這樣激怒崔玨的話,一時間心驚膽戰。

衛知言支吾許久,方才把查出的事和盤托出:“秋桂姑娘前往鋪子,并非為了買布買兔,而是花錢托付繡花的裁娘子,幫采買幾樣藥材……”

什麽樣的藥材,不能請崔家送去的郎中開藥,非得自己采買?

崔玨氣上湧,眸醞釀疾風驟雨,腔亦有滾沸怒火騰騰燃燒,灼得他五髒六腑都泛起刺疼。

崔玨心中已有猜測,他約能猜出衛知言未盡之語,但那把雪亮的鍘刀仍懸在頭頂,搖搖墜,懸而未決。

他記得床笫間的歡好,記得蘇梨乖順允諾,絕對不會騙他。

許諾過的。

這是第一次,崔玨希事態出現他預測不到的反轉,希他也有失策算之事……他可以再給蘇梨一個機會。

只要衛知言說出的答案,與他所猜的事相悖。

“是什麽藥材?用量如何?”崔玨深吸一口氣,強行制住翻湧而出的冷戾殺心。

衛知言冷汗直冒,他將頭得更低,瓣翕兩下,麻木地說出那些藥材方子。

紅花、當歸、五倍子、桃仁等等……

崔玨擅岐黃之,自是聽懂的。

這幾樣藥材均為“活胞宮、寒避子”的藥材,倘若只是量服用,確實能起到避子之效,可偏偏蘇梨并未手下留所添的藥膳、所購的劑量,分明是奔著斷子絕嗣而去的!

倘若藥湊足了,一旦蘇梨飲下,便會胞宮傷寒,永不能孕!

崔玨并不愚鈍,很快想明白了蘇梨的計策。

崔玨猶如五雷轟頂,氣得腔起伏,頭泛起腥氣,他強行制住那等想將人碎萬段的殺意,怒不可遏地道:“竟想的是絕嗣……竟為了逃出崔家,滿心想著絕嗣!”

崔玨不會再心存任何僥幸,他深知蘇梨通藥理醫一點退路都不給他留!

分明無意于他,正因恨崔玨,才會不留餘地逃離他!

崔玨最厭、最恨、最不喜人擺布,他竟被一個鄉下農玩弄至此……

“真是好極了。”

崔玨本想殺了所有蘇梨相識之人,但他也知,若無秋桂與祖母,他囚不住

除非蘇梨死在他的手上,方能歇了那一顆出逃的野心。

除非死在崔家,骨化為花泥,方能與他長久相伴,永遠斷絕那一顆不安躁的逃心。

這般似乎也很好。

他亦會守著,好生待……

崔玨眼眸微沉,臉孤冷,渾上下都散出生人勿近的寒冽氣息。

不知何時,那支朱筆已然折損于他的掌腹。

木屑深深刺進皮,傳來細的疼痛,鮮紅的順著深切的掌紋蜿蜒,滴滴滾落文書之上,洇出一圈又一圈深紅……如火熾烈,猩紅一路燒進崔玨的眼中。

“蘇梨,我明明同你說過……定要乖巧些。”

可你冥頑不靈,可你騙了我。

-

蘇梨在家中等了幾日,總算是忍到崔玨出征前夜。

深知崔玨明日清晨便要遠征,今夜必不會回府,可以喚慧榮姑姑來,陪去探祖母一次,順道喝下那碗絕嗣藥,了卻一樁心事。

可今晚的疏月閣,靜到有些嚇人的地步。

無論蘇梨怎麽傳喚,慧榮姑姑都不知所蹤,也沒有其他奴僕隨行。

蘇梨心生疑,莫名有些不安。

看了一眼廊廡外延綿不絕的小雨,看著那些剔的雨水順著屋檐懸掛的一盞盞蓮花雨滴落,玉珠似的水花,濺落在水窪之中,被黃澄澄的燭一照,如同炸裂的冬日煙火。

雨夜既又冷,但蘇梨眼見四下無人,正是出門的好時機。

判斷不出崔家的局勢,沒有信鳥,沒有家人,也沒有心腹,就連崔舜瑛,也不想牽連……

蘇梨只有一個人,只有一條賤命,因此有什麽不敢試的?

無所顧忌,悍不畏死。

既如此,出門試試看吧,萬一能邁一片自由自在的新天地,萬一真的被尋到一線生機。

蘇梨撐著青油紙傘,悄悄推開那一扇象征自由的大門。

可是,門扉大開,蘇梨視線下移,忽覺肝膽懼寒。

只看到了一雙被雨水浸的黑靴。

的面前,站著一個男人,一個滿氣、披輕裝甲胄的男人。

暗沉沉的夜裏,冰涼雨水打在粼粼的黑上,發出驚天地的回響。

蘇梨不敢擡頭看,在這一刻,腦袋轟鳴,耳畔唯有沙沙的雨聲,聲如洪鐘。

的呼吸窒住,腦海一片混沌,唯有強行屏息,方能忍住那些不斷激湧的戰栗。

別害怕,你沒有出破綻,他不會懷疑你。

蘇梨深深吸氣,用力瓣,強行出一個還算和善得的笑。

仰頭,溫喊他:“君侯……”

蘇梨仍舊如此乖巧、麗,明眸如含春水,眼波微漾,眼如,很能人心。

可就在擡眸的瞬間,看清了崔玨的臉。

男人淋雨而歸,眉眼鷙,煞氣洶湧。

蘇梨呆住了,不敢再與崔玨對視,而是越過崔玨的臉,去看他後風雨招搖的燈籠,看那片被狂風席卷的枯葉……直到崔玨輕輕走蘇梨手中的雨傘,拉一起淋雨凍。

崔玨待毫無憐惜,他冷淡如斯,分明是恨極、怒極、怨極!

蘇梨的杏眸被瓢潑大雨打,眼睫黏連,幾乎要睜不開。

下一刻,男人冷若冰霜的手指重重的下頜,幾乎要碾碎的骨,蘇梨連掙紮都不敢,任人宰割,癡癡盯著崔玨,看他漂亮的薄裏,出幾句話。

崔玨終于開口了。

男人聲音寒涼,漠然問——

“蘇梨,你要上哪兒去?”

“莫不是……出門喝絕嗣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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