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晉江首發
第六十五章
接連小半個月, 崔玨都是如此縱行事，蘇梨勞過度，一進馬車便栽進被褥裏呼呼大睡。
偶有幾次, 白日到陳恒，因是犯困, 哈欠不斷，連話都沒和陳恒說一句, 便擺擺手鑽進被裏補覺了。
十一月的時候, 崔家兵馬已近江州。
數十萬軍士組的長隊盤旋于山地丘陵間, 隊伍延綿不絕，宛如一條雷霆萬鈞的黑龍，兵強馬壯, 軍勢凜然，令人而生畏。
崔玨并未直江州迎敵, 而是繞道附近州郡，絞殺了一批外郡逃來的流匪，收攬一批流民壯丁，順道分發了一些糧草用于濟民賑災。
沿途百姓聽聞崔家兵馬途徑地方, 解救萬民于水火之間，無不恩戴德，夾道歡迎, 自此也將崔玨的威名傳播得更遠。
待到十一月底，崔家軍抵達江州，與李家兵馬對峙于安城前。
一個月的時間過去，李傅昀攻下鄰近江州的安城，奪取了一大批糧草軍需，如今他們在安城中安營紮寨, 從進攻的戰役轉為防守，反倒迫著崔玨發兵奪城。
戰事一即發，雙方劍拔弩張。
蘇梨雖跟著大部隊行軍，但到底是弱不風的流之輩，幫不上忙，也不敢去給軍士們添。
因此，蘇梨便被崔玨安頓在軍營後方，跟著火頭軍與飲膳軍理一些兵事庶務。
後方軍營不必上前線戰殺敵，蘇梨的日子倒一如既往的安逸。
只是崔玨軍務繁忙，仔細算算，已有十多日沒有回帳了。
蘇梨沒有刻意打聽戰況，都是道聽途說，從那些兵卒口中得知一些崔玨的事。
士兵們說，崔玨驍勇善戰，用兵如神。
前兩日，崔玨借助環繞安城的松江作為掩護，夜半隔著江岸擊鼓，佯裝大批軍馬要強攻城。
李家軍聽聞嘹亮號角與戰鼓聲齊鳴，嚇得魂飛魄散，忙從睡榻中驚醒，聽從主將調令，分兵渡河，阻止崔家軍潛城池之中。
正當李傅昀分兵敵，疏散戰力之時，崔玨卻率領銳主力，從關隘要道大舉進攻，不給李傅昀一點息機會。
崔玨借助“沖車”、“投石車”、“火箭戰陣”等等攻城械，破開了安城門，率軍一路長驅直、直搗黃龍……
李傅昀看到遠城牆上骨累累，火漫天，氣勢兇悍的敵軍被堅執銳，如同颶風駭浪一般前僕後繼地襲來，吶喊聲沸天震地……心中漸生絕。
李傅昀心知中計，待他想要召回疏散的兵馬，再與崔玨決一生死的時候，但已經來不及了。
為了保全兵力，李傅昀只能不不願地放棄安城，再退兵三十裏外，暫行紮住，休養整軍，等待再次手的時機。
不過是一個小小據點的勝利，對于崔玨而言，并非什麽值得慶祝之事。
但對于追隨他的軍將而言，首戰勝利的意義重大，可壯聲勢，也可增加兵卒士氣，必須好生嘉獎三軍一番。
夜裏，崔玨下達軍令，將收複的安城作為新的營地，供軍隊駐紮與休養。
自此，蘇梨也隨著大批兵馬遷移，披星戴月趕往安城。
蘇梨的份特殊，整個軍營都知道是崔玨的人。
雖然只是一名侍妾，但往後崔玨登基稱帝，蘇梨好歹也能得個妃位的，因此軍營裏無人膽敢怠慢。
有崔玨在旁邊的時候，蘇梨還能老實一點，日待在營帳之中發呆。
但崔玨一走，蘇梨就如同從鳥籠裏出逃的小鳥，四撒歡兒，即便有守衛看管，不能離帳篷太遠，但蘇梨想去圍觀火頭軍做飯，還是無人會阻攔的。
原本蘇梨只是在守衛的監視之下，遠遠看著火夫們炊飯。
直到昨日，士兵們從荒灘獵了幾只野鴨，他們為了燉鴨湯喝，特地燒了一大鍋水，打算燙皮拔。
蘇梨見狀，急得跺腳，忍不住隔得老遠開口：“不要用沸水燙！”
軍士們紛紛回頭看，只見烈下站著一名杏臉桃腮的妙齡小娘子。
蘇梨在軍營之中，輕紗穿得不多，平時出帳都是穿著翻領寶相花紋錦袍，再給自己打幾串摻雜了紅繩的小辮子。然而蘇梨即便不施黛，是這樣素雅的打扮，仍難掩的秾麗姝。
蘇梨鮮活的喊聲，一下子吸引到軍將們的目。
一個個五大三的士兵們乍一見如此靈秀的人，各個面上一紅。
他們和蘇梨耐心解釋：“梨夫人，給鴨拔都是這樣的，用水燙一燙，才好讓孔浮出……”
蘇梨搖搖頭：“野鴨子和家鴨不同，它皮薄，你再燒水燙著，這層皮就破了。直接生拔，然後切小塊，用黑糖熬油，炒了吃。”
野鴨子，不像家鴨那樣老且柴，不必費力去燉。
軍將們聽蘇梨說得頭頭是道，心中不免詫異。
他們知道崔玨份高貴，他寵的侍妾自然也是出名門，既如此蘇梨又怎會懂得炊飯飲膳之道？
蘇梨見他們將信將疑的模樣，忍不住解釋一句：“我時也待過農家，自是略懂一二。這鴨湯，我晚間也有份，我也饞啊，你們可莫要暴殄天了！”
蘇梨開了個玩笑，衆人聽古靈怪的話，忍不住哈哈一笑。
左不過一只野鴨，煮廢了便廢了。
衆人決定聽蘇梨一回，按照的法子燒鴨子。
蘇梨在帳中寂寞，守衛又奉了崔玨的命令，不可聽蘇梨巧言令地糊弄，以免腦袋搬家，自是不敢和說任何一句話。
如今不但找到了趣事兒，還同人說上話，心自然也很好。
但蘇梨很懂規矩，帳中到都是人高馬大的男人，沒有往人堆裏紮，只敢站在一丈之外，遠遠看著。
火頭軍的兵卒都是從民間招募上來的壯丁，俱是淳樸憨直的庶民。他們出貧戶，論武藝與力，當然及不上軍中前線抗戰的步兵、騎兵，但好在他們生得壯實，力氣大，能幫忙搬運輜重、埋鍋造飯。
崔家的兵馬，無一不仰慕戰神一般的崔玨，他們屋及烏，待蘇梨也有許多好。
幾人聽從蘇梨吩咐，忙裏忙外辦起來。
七八只鴨子，兩只按照蘇梨說的法子炒了吃，其餘的鴨拿去和曬幹的腌菜燉湯。
等鴨湯熬好，軍士盛了一碗湯，殷勤地跑過來，遞給蘇梨：“梨夫人，您嘗嘗。”
送完湯後，他們便馬上退了回來，同蘇梨隔開一段距離，不敢湊近冒犯。
軍將們心中忐忑不安，生怕這樣的食不了貴人的口。
怎料蘇梨喝了一口香濃郁的鴨湯，贊不絕口：“很好喝，你們這腌菜酸，吃著下飯，是你們自己腌的？”
士兵們被蘇梨這樣明豔的大人一誇，各個得面紅耳赤，他們推出那名材有點胖的年輕人，指著他說：“是小孟腌的，他家在十河縣開面攤的，酸菜臊子做得真是一絕！”
那名做“小孟”的士兵被幾個戰友推出來攬功，他面紅耳赤，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連連擺手：“不值當梨夫人的誇獎，就是、就是鄉下人瞎吃吃的……”
蘇梨被他們逗得噗嗤一笑，人眉眼彎彎，豔若桃李，一笑傾城，幾個打鬧的軍被小娘子的容所懾，更是耳朵發燙。
蘇梨隨和地道：“那敢好！日後有機會，給主帳煮上兩碗面，也讓君侯嘗嘗味道？實不相瞞，我吃面食，近日天天吃胡餅，吃得脾胃都難。”
“好啊，倘若能讓梨夫人和君侯吃得盡興，便是我等的榮幸了。”
蘇梨看了看另外一個被柴火燒著的鍋竈，心知糖炒出的野鴨子了，便對小孟道：“勞煩幾位將士再幫我盛點鴨，我嘗嘗鹹淡。”
“好嘞，小事一樁！”
就在幾名火夫剛要拿碗去夾鴨，他們不慎看到了一抹人影，忽然形一頓，像是見到什麽鬼魅一般，各個僵住了。
蘇梨見他們神反常，驚恐的目又是向自己後，忍不住疑地回頭。
可這一次，不僅僅是軍將們，便是蘇梨也愣在原地。
風陣陣，鬼氣寒郁，在後，竟站著一個袍沾的男人。
男人肩背拔，眉眼冷淡，他穿窄袖騎服，窄腰系著蹀躞帶，佩了一把冷凜冽的紅寶石長劍。
原來是崔玨啊。
蘇梨心中震驚，不免思忖：崔玨不是遠在安城嗎？他怎麽來了？明明蘇梨他們還得趕兩天路才能抵達城中呢……
其實是討逆首戰大捷，崔玨近日休戰整軍，忙好軍務，又久不見蘇梨。
他嫌後方隊伍趕來安城的速度太慢，只能親自策馬來迎。
不巧的是，此番行路途中，崔玨偵查出一支李家派來打探消息的斥候隊伍，他素來驍勇，見到敵軍，自然提劍刎頸，以風馳電掣之勢，利落剮下了幾顆敵軍的人頭。
如今用來鼓舞軍心的敵軍首級，還掛在赤霞的馬鞍旁邊，人頭新鮮，模糊，脖頸甚至還在滴滴答答地淌。
崔玨的黑靴沾，抖去劍上豔紅，冷銳眸在小孟和蘇梨的臉上來回掃，隨即狹長眉目一瞇，“蘇梨。”
蘇梨見他殺氣騰騰的模樣，骨又忍不住發，但好歹知道，崔玨喜歡與親近，自不會殺。
蘇梨忍住畏懼，強行出一個笑容，滴滴地喚他：“君侯，您來了。”
崔玨神依舊沉，他低聲道：“蘇梨，過來。”
蘇梨沒有忤逆他，老實地朝前走去兩步。
下一刻，男人沾的手指，輕輕上的頰側，腥氣瞬間襲來，鑽進鼻腔，催得人作嘔。
蘇梨被那一抹震懾，嚇得連呼吸都屏住了。
崔玨似是不知蘇梨的驚恐，仍是溫聲問：“聊什麽呢？這麽高興。”
“沒、沒聊什麽，只是一些閑雜瑣事。”蘇梨呆住，被迫仰視崔玨，絞盡腦去編造一個借口。
“是嗎？既是閑雜小事，為何笑得這般開懷？”可崔玨并未給撒謊的機會，而是溫地的臉頰，用喜怒難辨的聲音，道：“你從未對我如此笑過……想來是我太過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