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晉江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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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晉江首發

第九十一章

蘇梨看了一眼天穹, 夜霧幽冥。

雖然山中還有些雨後的,但月朦朧,雲絮散開, 積不起雲雨,應該不會下雨。

既如此, 蘇梨不擔心崔玨會淋,便也不再管他的去向。

竈房點著一盞低廉的菜籽油燈。

一豆橙微弱, 燈線燃起裊裊黑煙, 很是熏人。

蘇梨知道菜油燈傷眼睛, 不想林多待竈房,便上前幫他洗淨碗筷,早些熄火闔門, 回房睡覺。

臨睡前,蘇梨給林拿了個塞滿決明子、花的安神藥枕。

抱住枕頭, 心裏溫暖。

蘇梨一直都記得他夜裏不好安睡、容易夢魘的老病,這是在著意關心他。

和蘇梨道了夜安,見要走,又拉住人, 低聲音道:“阿姐……”

“嗯?”蘇梨回頭,笑著看他。

皺了下眉宇,不知該怎麽勸:“阿姐沒見過崔玨在戰場上的兇狠, 不知他的為人有多暴烈悍勇。這廝待人事,絕無手下留的時刻,凡是政敵,不論殘兵老將,逐一趕盡殺絕,不留後患……阿姐, 你若與他周旋,一定要多加小心。”

三年前的林,也不過是西北大族前鋒小將,他難得旁觀過幾場崔玨指導的攻城戰役。

崔玨此人最擅布陣謀劃,不過借助地利天時,便讓西北大族大敗而歸。

拋開私人見,林承認崔玨在軍事上,的確多謀善斷,半點不輸戎馬倥傯多年的老將。

連林都有些心悅誠服。

方才竈房那場對峙,倘若崔玨當真對林存有殺心,他不必刀劍的束縛,只需信手抄來一枝花葉,便能折枝為劍,對林痛下殺手。

方才只是槍舌劍一番,他沒有和崔玨大打出手,除了觀蘇梨的態度以外,也有一點微乎其微的私心。

他心知,崔玨自登基以後,推恩科舉,允許寒門子弟投牒自進,提拔平民仕為,又削弱郡門閥“占田蔭客、世襲罔替”的士族優待,試圖扶持庶族,以此展開新的朝政局面,與百年大族分庭抗禮。

且不說崔玨此舉,存有多鞏固皇權的私心。

是不是想阻止那些門閥大族養兵蓄銳,以免來日威脅皇權?

單憑崔玨為世家高門第一人,卻在上位之後,膽敢自省己,重塑政權格局,甚至願意放權給底層,讓寒門也有出人頭地的機會,便已足夠令人欽佩。

即便林百般不願,他也不得不承認,崔玨是個恤百姓的好皇帝。

可崔玨的聰慧多智,也代表了蘇梨以飼虎之舉,有多麽不明智……林覺得蘇梨玩不過崔玨,和他在一起,早晚會傷。

蘇梨點頭:“我知道的,阿不必擔心。”

說完,不知想到什麽,輕翹了下角。

“況且我覺得,這只惡虎……已經殺不死我了。”

-

夜已深沉,蘇梨在屋裏掛好的簾布後頭,沐浴更

備好明日洗漱要用的溫水,又卸下易容的裝束,簾打算睡。

簾子剛扯開,燈進一尺,濺上一地黃澄澄的碎

蘇梨打了個哈欠,眼眶含淚,霧氣迷離。

偏頭向床榻,猝不及防看到一襲高大黑影,嚇得險些驚出聲。

“大公子?”蘇梨的指骨攥手中巾帕,靠近一步,喚了聲。

黑影緩緩挪,幽暗的燈,照出崔玨那張如刀斧雕琢的冷峻臉龐。

“嗯。”

男人低低應了下,他倚在床頭,整個人浸在翳裏。

蘇梨打量他一眼,意識到崔玨的烏發松散,有些黑的,發尾冷銳如針,泛起油潤黑,像是泡過清水了。

他的外也褪去了,雪被水濡了不附于勁瘦結實的腹之上,澤。

不消說,崔玨定是在山中找到一寒潭,早已水沐浴過了。

蘇梨把帕子掛到洗臉木架上,驚訝問:“大公子沒有回塢堡嗎?”

崔玨輕輕擰了下眉,冷聲答:“今日山中落雨,山徑泥濘……我貿然出山,恐怕會連累赤霞,萬一它行差踏錯半步,不慎折損了馬蹄足骨,便永遠不能直立行走。”

到時候,戰馬無用,幾乎只能郁郁等死,回天乏

蘇梨聽得心中戚戚,不敢想象赤霞傷的畫面。

蘇梨喜歡赤霞馬兄,自然不想赤霞出事,便也不再著崔玨深夜出山。

只是怔忪了一會兒,問:“方才我沒有看到大公子騎馬院……那赤霞馬兄呢?”

崔玨:“村中的荒屋設有馬廄,我命赤霞去荒屋休息,待明日寅時,它自會前來村口迎我。”

梅花村有幾間空屋,均被崔玨的人手置放了草料與水槽,赤霞膽大且聰慧,能聽懂人言。

從前被困高牆裏,日要在馬廄待著,赤霞苦悶得很。

如今被崔玨帶到山中游玩,赤霞高興得揚鬃揚蹄。

山林地廣人稀,大半夜它往哪兒跑往哪兒跑,只要早晨聽到崔玨的呼哨聲,或是到了要進城的時辰再趕回村口就好。

赤霞難得變一回野馬,不知有多歡喜,一到村口便放下崔玨,撒歡兒跑遠了。

蘇梨不知,還在心中憐惜赤霞:戰馬一旦開智,就要盡其用,被主人家差遣來差遣去,還真辛苦啊。

蘇梨想到赤霞在山裏風餐宿,偏偏馬匹的價格昂貴,又是這等紅鬃寶馬,胡嫂、楊大郎一看便知崔玨家財萬貫了。

蘇梨不好將赤霞牽到家裏來,只能猶豫著問:“可是,山中天氣寒涼,赤霞在外風餐宿,會不會凍?而且明日一早,赤霞便要過來迎接大公子,會不會累到它?況且大公子每日早起上朝也很辛苦,既如此,不如夜裏早點回去?以免耽擱朝政……”

崔玨瞥一眼蘇梨,見臉上滿是對赤霞實心實意的擔憂,不免心郁悶。

憂心一匹戰馬在外凍,卻對崔玨深夜泡山中寒潭的事只字不提……

蘇梨只知赤霞要每日寅時趕回柳州城,卻忘了他也是夜夜寅時起,策馬回宮。

竟有一日,崔玨會連一匹馬都及不上,當真郁悶。

崔玨眼風涼颼颼的,凝視旁人時,如一把把刮骨鋼刀,剜得蘇梨通不適。

他拉住蘇梨的手,猛地將拉近。

男人的筋骨沉練的虎口掐住的細腕,輕攏慢撚,說話的語氣十足危險。

“蘇梨,你很想我趁夜離開?因林在此,我便顯得太過礙眼了是嗎?”

崔玨的聲音幽怨,妒恨的意味濃重,他半點不藏,便是蘇梨也能聽出那點咬牙切齒的恨意。

蘇梨看到那幾扣在自己雪上的長指,遲疑了一會兒,說:“大公子誤會了,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大公子可能吃不慣鄉下飯食,平白了委屈……我看你今晚除了豆腐白菜,別的葷都沒吃多,也不知你半夜會不會。”

聞言,崔玨的氣息放緩,他的長睫輕,目灼灼,低喃一句:“你……竟知我吃了多?”

蘇梨輕輕一笑,杏眸如流月華,晃人眼。

不再掙開崔玨的束縛,反倒是往他膝上伏去。

蘇梨倚坐床邊,離崔玨愈發的近。

對他說:“自然。大公子和阿都是我相的人,我當然會私下關注你們的用膳如何,也好時刻關照一番。”

蘇梨此言,雖將崔玨與林相提并論,令人不快。

但蘇梨待崔玨并非無于衷,也會留意他的一舉一……

聞言,崔玨今日心中橫生出的那些憤懣、不平、的妒心,被蘇梨輕飄飄的幾句甜言語,盡數下來,連半點漣漪都不留。

崔玨難得安靜,他松開挾持蘇梨的手,縱靠近。

蘇梨靜靜凝視崔玨。

看他如生輝玉一般明豔的眉眼,溫潤的視線在他臉上流連。

蘇梨小聲道:“崔玨,你不要,好嗎?”

崔玨本以為蘇梨此時的順,是因待他有,可蓄意示弱,竟也是為了保護林

崔玨心中戾氣又起,不嗤笑一聲,一雙寒意料峭的眸冷凝住:“你在袒護外男?”

蘇梨任他神不善地打量,不再懼得戰栗,抑或抖,接著步步後退。

蘇梨反倒迎難而上,輕住崔玨嚴寒如霜的手,孩溫熱的掌心,意味不明地覆在他的薄皮手背,來回挲。

“崔玨,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崔玨抿薄,朱被他抿出一道淺淡的青白。他的不悅,顯而易見。

但蘇梨沒有半句辯解,仍在靜候他的下文。

如此油鹽不進,當真令人惱火。

崔玨閉目忍了忍,他到底沒有拂開的手,只沉聲回答:“蘇梨,我也救過你。”

“是啊。”蘇梨莫名地一笑,似乎是自己都覺得荒誕,“所以,我也記得大公子的好。”

孩的聲音極低極輕,挾帶著若有似無的一聲困喟嘆。

極其輕微的一聲嘆息,卻足以在崔玨波瀾不驚的心池,掀起驚濤駭浪。

他似乎覺察到什麽,又急于抓住什麽。

男人側頭看來,健碩有力的臂骨橫在蘇梨的腰腹,帶來一種山雨來的

眨眼間,蘇梨整個人被擁進崔玨的懷中。

坐在他邦邦的膝骨,彈不得。

孩不盈一握的纖腰,被男人攬臂一折,錮在崔玨滾沸的膛前,連掙都不能掙開。

崔玨泛涼的長指,自蘇梨尖尖的下頜,一路碾著進敞開的襟,裹挾住雪壑……

蘇梨被燙了一瞬,只覺耳廓麻,盡是崔玨呼出的灼息。

蘇梨漸漸被他燒得沸騰,的頸子被崔玨攏覆,到崔玨的齒力驚人。

崔玨從後咬在蒼白脆弱的頸窩,像是要將拆吃腹一般,力道強勁而兇悍,不容避開分毫。

蘇梨嗅到溫雅的草木香氣,的鼻翼泌出細細熱汗。

蘇梨雙,腳背骨節微繃。

脊背不控制地起一陣又一陣的酸意。

隨即,聽到崔玨隆隆如熔巖噴薄的心跳。

聽得他微.息,甚至是一陣令人膽戰心驚的撕扯聲。蘇梨那件單薄的,終是碎在了崔玨的手裏。

零星布沾上黏膩的汗水,有深浮起。

那點殘餘的布,就此掛在蘇梨可憐兮兮的清瘦腳踝,隨著夜風微微

蘇梨沒有與崔玨面對面。

仍是被他擁在懷裏,.坐在他的骨。

蘇梨被他錮于懷,任由那濃烈的蘭草馨香,漫上口鼻。

被崔玨掰過下,吻得迷迷瞪瞪的時刻。

蘇梨終是被一塊石硌住。

隨後,燒至滾沸的石塊騰挪……

蘇梨竭力接,腰上發酸。

的眼眶生,蓄淚,輕輕著氣兒。

在崔玨要退不退,躊躇行事的時刻,他與蘇梨咬著耳廓,低聲蠱:“我今日沒有服藥,若你不允,我不在……”

蘇梨也不知是鬼迷了心竅,還是旁的什麽緣故。

竟主偏頭,吮咬了下崔玨的舌尖。

孩憋著眼淚,小聲道:“大公子隨意便是,我……沒事。”

此話得人心難耐,簡直就是一道催命符。

寥寥數字,卻疑似往崔玨的腹腔,猛傾一碗催.的湯藥。

一時間,崔玨的腦中嗡然,理智轟然崩塌。

他的呼吸驟然急促,氣上湧,脈僨張,寬大手掌強勢地掐住蘇梨的玉腰。

男人失了分寸,他虛虛地托舉著蘇梨,手臂青筋暴起,將雄勁地按到懷中。

崔玨的墨瞳暗沉,他忍不發,克制著呼吸,細致親吻蘇梨凝脂一般白皙的後頸。

他抵著

任蘇梨若無骨地依附他。

蘇梨渾,連膝蓋都在發抖。

有點後悔方才自己一時松口,竟允崔玨肆意鞭撻。

待崔玨事畢,蘇梨已經倚在崔玨寬闊的肩膀,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蘇梨昏昏睡,任他用深如刀拓的鼻骨,輕輕廝磨的頰側。

崔玨仍是沒有出來,他抱著癡纏,又在鎖骨落吻。

蘇梨迷迷糊糊,只能到頸上傳來若有似無的刺痛,推開崔玨,低喃的語氣裏帶了一點乖張氣兒。

“不要留印……”

崔玨作一頓,氣息漸漸森冷:“你是怕林看到?”

蘇梨覺得他不可理喻,膽大妄為地瞪住崔玨:“天熱了,為了遮吻痕還得穿立領的,烤餅很熱!”

“嗯。”

聞言,崔玨那點恨意消弭無蹤,他放輕了力氣,故意碾.磨著蘇梨,“你若生氣,可以咬回來。”

蘇梨自是不甘示弱,惡意下

.含崔玨骨相棱棱的結,故意或輕或重地使勁兒,留下一圈圈淺紅的牙印。

崔玨曾在沙場歷練,南征北戰,什麽樣的刀劍影都見識過。

蘇梨留下來的咬痕細小,不痛不本驚擾不到他。

著蘇梨骨的靈巧舌尖,任與他勾纏。

崔玨頭微滾,反倒湧出另一種難耐的.

崔玨鮮有這般饜足的時刻,他得償所願,竟有種想將此刻永遠留下的沖

靜默一瞬,崔玨著蘇梨的臉,與深吻。

待蘇梨又要一汪水的時候,崔玨與蘇梨額頭相抵,那雙淡漠眸,平添上幾許濃烈的

崔玨咽下孩哺來的馨甜,嗓音低啞,問:“蘇梨,若我不拘著你宮,亦不對你多加管束……你嫁我為妻,可好?”

本該意的景,卻因崔玨得寸進尺的一句話,瞬間凝住。

氣氛冰冷,如同結霜。

蘇梨的氣息不穩,剛從此前堪稱榨的雲雨中回神。

蘇梨久久無言,緩和了呼吸以後,倏忽仰頭向崔玨,“大公子……”

“嗯?”崔玨的掌腹蓋在孩汗了的鬢邊,溫,試圖令松口。

崔玨不觀察蘇梨。

直到蘇梨的濃睫輕,如同一只折翅蝴蝶,細細發抖,“大公子,你記得此前死在你手上的張徹嗎?”

蘇梨雖沒有親眼所見這一慘狀,但不傻,當然知道,張徹首分離,定是死在崔玨手上。

“何意?”崔玨指骨一僵,狹長眼微闔。

他不舍得破壞今夜的好,即便聽出蘇梨不善的言論,仍是手,輕輕孩額前汗了的烏發,凝視瑩潤的杏眼。

蘇梨想了想,道:“那日,張徹來我家中堵門,將我‘極難有孕’的事,嚷嚷得人盡皆知。他惡事做盡,還死其他無辜子,大公子懲惡揚善,實在殺得好。”

崔玨得人誇贊,卻沒有半分喜

他抿不語,靜候蘇梨下文。

蘇梨到崔玨的呼吸放慢,他比還要小心謹慎,不免失笑,“只是,他到底愚鈍,便是查我病癥,也不夠徹底……”

崔玨的眸驟,臉上幾不可察的笑意,終是消散無蹤。

蘇梨直視崔玨那雙漂亮到不似凡人的眼睛,輕輕翹起角,對崔玨一字一句,清晰地道。

“其實,他還說了半句。三年前,我在平遙城遇襲,策馬奔逃。敵軍來勢洶洶,以箭網屠城。我到底是流,跑得不夠快。就此,我的腰腹中箭,摔在雪中。只可惜,我失過多,宮胞寒……單是保下一條命,便廢了九牛二虎之力。”

的暗示足夠明顯,崔玨聰慧,定然一點既

果然,崔玨默然無言,竟啞了聲息。

蘇梨明白的,崔家子嗣單薄,大房唯有崔玨這一嫡子。

為吳國君主,定要有子為他開枝散葉,延綿皇嗣。

崔玨重孩子,他不可能容忍自己膝下無子。

“崔玨,我不單單是子嗣艱難,極難孕……”

而在蘇梨近乎憐憫的微笑之中,崔玨也明白了一事。

他如墜冰窟,四肢百骸驟然寒徹,連手指都變得僵

在這一刻,崔玨終于懂了。

為何那一日,蘇梨在皇帳中沒有掙紮,任他擁懷,將.元悉數留下……

并非蘇梨松口,願意接納他。

并非蘇梨重他,允他行事。

不過是知道二人之間沒有結果,不過是無所畏懼。

果然,蘇梨朝他微微一笑,近乎殘忍地道:“崔玨,你不該執著于我。我此生……都不會再有子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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