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水汽氤氳,溫熱的水流沖刷著,稍微驅散了一些宿醉的疲憊和頭痛,但也讓大腦變得更加清醒。
昨晚那些不愿回想的畫面和對話,也隨之變得更加清晰、尖銳。
林筱筱關掉水龍頭,用巾慢慢干和頭發。
鏡子里的人臉依舊有些蒼白,眼睛因為哭過而略顯紅腫,但眼神卻比早上剛醒來時清明了許多,也……更堅定了一些。
換上干凈舒適的家居服,深吸了一口氣,才推開浴室門走出去。
飯菜的香味更濃郁了些,飄散在整個空間里。
走出浴室,季南辰已經不在廚房了,餐桌上擺好了兩副碗筷,兩碗看起來清淡的粥,幾碟小菜,還有一杯冒著熱氣的、看起來像是蜂水的東西。
季南辰正坐在餐桌旁,手里拿著手機,似乎在看什麼,但眼神有些放空,聽到的腳步聲,他立刻抬起頭。
兩人的目在空中短暫地接了一下。
他的眼神很深,里面似乎藏著很多東西,疲憊、張、擔憂,還有一小心翼翼。
但他很快垂下了眼簾,將手機放到一邊,聲音聽起來盡量平穩:“洗好了?過來吃飯吧。”
他指了指對面的位置,然後又示意了一下那杯蜂水:“把這個喝了,頭會舒服點。”
他的語氣很平常,仿佛昨晚那場驚心魄的爭吵和撕扯從未發生過,試圖營造一種虛假的平靜。
林筱筱沒有,也沒有去看那杯蜂水。
走到餐桌旁,卻沒有立刻坐下,只是站在那里,目平靜地看著他。
餐廳里安靜下來,只有粥碗里微微冒出的熱氣在無聲飄。
這種沉默讓季南辰到不安,他拿起筷子,遞向:“先吃點東西,空腹更難。”
林筱筱沒有接筷子。
看著他,看了好幾秒,才緩緩開口,異常的冷靜:“我們談談。”
季南辰遞筷子的手頓在了半空。
他看著平靜卻疏離的表,心里那繃的弦猛地被撥了一下。
他慢慢收回手,將筷子放在碗上,結滾了一下,聲音低沉了幾分:“先吃飯,吃完再說。”
“就現在吧。”林筱筱的態度很堅持,拉開椅子,坐了下來,“我昨天說的,是認真的。”
季南辰也坐直了,雙手放在桌下,無意識地攥了。
他知道指的是什麼。
離婚。
他沉默著,沒有立刻回應,只是拿起自己面前的粥碗,舀了一勺,送進里,機械地咀嚼著,食不知味。
他想用這種方式拖延時間,或者希能暫時繞過這個話題。
但林筱筱顯然不打算讓他逃避。
看著他低頭吃飯的樣子,繼續平靜地說道,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我想了很久,這樣下去,對我們兩個都沒好。”
季南辰吞咽下里的食,嚨有些發干。
他放下碗勺,陶瓷撞發出輕微的聲響。
他抬起頭,看向,目深沉,里面翻涌著復雜的緒,但最終只是化作一句重復了無數遍的話:“不可能。”
這三個字,他說得很平靜,甚至沒有太大的緒起伏,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又近乎偏執的堅定。
“為什麼不可能?”問,“季南辰,我們已經不對方了。至……我不了。”
說出最後幾個字時,心臟像是被細針扎了一下,泛起細的疼,但的表依舊維持著鎮定:“既然不了,這樣互相折磨、互相糾纏,還有什麼意思?不如好聚好散。”
“我不了”。這幾個字像冰錐一樣刺進季南辰的耳朵,讓他放在桌下的手猛地攥了拳,指甲幾乎嵌進掌心。
他抬起頭,目死死地鎖住,那雙總是冷沉的眼眸里,此刻像是有什麼東西碎裂開來,出底下抑不住的痛苦。
“我!”他幾乎是口而出,聲音因為急切而顯得有些沙啞破碎。
這兩個字擲地有聲,在安靜的餐廳里顯得格外突兀和強烈。
林筱筱愣住了,看著他眼中那毫不掩飾,幾乎要溢出來的痛苦和認真,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有一瞬間的搖和酸。
但很快,八年前的背叛,那個找上門的未婚妻……所有這些冰冷的現實,迅速將那一點點搖凍結了。
移開目,不再看他的眼睛,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種深深的疲憊和不信:“你我?”
重復了一遍,語氣里充滿了荒謬。
“八年前,你也是這麼我的嗎?到可以毫不猶豫地把我扔掉,連一個解釋都沒有?到你明明有未婚妻,卻騙我。”
“現在,你也是這麼我的?到可以一邊瞞著我婚約的事,一邊把我變別人眼里足的笑話?”
搖了搖頭,聲音很輕,卻像是最鋒利的刀:“季南辰,你的,太沉重了,我要不起,也不敢要了。”
“所以,算了吧。我們離婚,以後互不相欠。”
再次提出了這兩個字,這一次,語氣更加決絕,仿佛已經下定了最後的決心。
季南辰看著避開的目,聽著那些帶著淚的控訴和徹底的不信任,覺心臟像是被凌遲一般,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他知道,無論他怎麼解釋八年前的不得已,無論他怎麼強調對徐薇毫無,那些已經造的傷害,就像釘進木頭里的釘子,即使拔出來,也永遠都在了。
他張了張,還想說什麼,還想告訴他不能沒有,告訴這八年他是怎麼過來的,告訴他所有的偏執和瘋狂都是因為害怕再次失去……
但所有的話語,在那副徹底失、不再相信的表面前,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他最終什麼也沒能說出來。
只是頹然地垮下了肩膀,像是被走了所有的力氣和支撐。
餐廳里再次陷一片死寂。
只有那兩碗漸漸涼掉的粥,和那杯已經不再冒熱氣的蜂水,證明著剛才試圖維持平靜的努力,是多麼的不堪一擊。
離婚兩個字,像一道巨大的鴻,橫亙在兩人之間,冰冷而絕。
半晌,他再次抬眸:“離婚,你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