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辰剛把徐薇那個麻煩送走，還沒來得及口氣，就聽到庭院外又傳來汽車引擎聲，接著是高跟鞋的聲音。
他蹙眉看去，只見季小棠風風火火地推門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明顯的焦急和擔憂。
一眼就看到客廳里只有季南辰一個人，明顯松了口氣，但隨即又張地問：“怎麼樣？談得怎麼樣？我剛才看到徐薇哭著開車走了，你沒把怎麼樣吧？”
“我能把怎麼樣？”季南辰有些意外地看著：“你怎麼突然回來了？還知道在這兒？”
季小棠把手包隨手扔在沙發上，在他對面坐下，沒好氣地說：“我怎麼知道？我刷朋友圈看到的！那大小姐半個小時前發了條態，定位就是咱們家別墅，配圖是杯紅茶和窗外風景，文字寫得那一個曖昧，‘等待一場重要的重逢'我一看就知道要壞事，趕把手頭的事推了就趕回來了！”
說著，上下打量著他：“快說，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找這兒來了？還哭那樣？你沒手吧？”
“我跟沒什麼可手的。”季南辰語氣平淡，“該說的都說清楚了，讓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季小棠仔細看著他的臉，雖然依舊冷，但似乎沒有太多暴戾的緒，稍微放下心。
嘆了口氣，了太：“這都什麼事兒啊……當年那破事還沒完沒了了。”
像是想起了什麼，看向季南辰，語氣帶著些無奈和嘲諷：“說起來，當年那所謂的婚約，本來就是個笑話，還好意思提。”
季南辰抬眼看，沒說話。
季小棠撇撇，繼續說道：“當年爸病的突然，醫院得知爸的況，小人就開始作祟，我們還年輕，當時就媽一個人撐著，況危急，媽確實是急昏了頭，被徐家那邊一忽悠，就覺得聯姻是救命稻草，才著你答應，又著你跟筱筱......”
說到這里，看了一眼他，沒把分手兩個字說出口。
“後來你死活不同意聯姻，最後揪出了小人，還從別的渠道找到了周轉資金，又陪爸媽去了德國。”
“其實後來，醫院的況稍微穩定一點之後，媽冷靜下來，也知道自己當時做得不對，跟徐家那邊其實已經有點疏遠了。”
季小棠頓了頓，語氣帶上了明顯的鄙夷：“真正讓這事徹底黃了的，是徐家自己。”
“爸去世後，你鐵了心要做法醫，死活不肯接手醫院。這消息就傳到徐家的耳朵里了。”
“他們一開始以為你是季家的獨子，將來醫院肯定是你的，所以才上趕著要聯姻，想強強聯合。後來發現你不想管醫院，非要跑去當什麼……用他們的話說，‘跟死人打道’、‘上不了臺面’的法醫，他們那算盤不就打空了嗎？”
季小棠模仿著那種勢利的語氣，翻了個白眼：“人家可是指婿能繼承家業，把醫院做大做強，帶著他們徐家更上一層樓的。誰愿意把寶貝兒嫁給一個‘沒前途’的法醫啊？”
季南辰靜靜聽著，依舊什麼都沒說。
“爸還在世的時候，他們礙于面，上沒明說，但態度早就冷下來了，絕口不再提婚約的事。等爸一去世，喪禮剛辦完沒多久，就派人來委婉地傳話，說當年那都是大人之間的玩笑話，當不得真，讓孩子們自己自由發展就好。”
“媽當時氣得夠嗆，但也徹底看清了他們家的臉，順勢也就把這事徹底翻篇了。”
季小棠看向季南辰：“要說啊，也就徐薇那個被寵壞的大小姐，還活在自己夢里，覺得非你不可，或者說不甘心罷了。不過，媽也是，被三言兩語就哄得開開心心，憑著那一點子的分，沒完沒了。”
“所以，”季小棠總結道，“你本不用有什麼心理負擔。那件事早就過去了，也是他們先不仁的。你今天把話說清楚是對的，那種人家，離得越遠越好。”
季南辰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他所在乎的，從來不是這些。
而是只有一個罷了。
季小棠看著弟弟那副沉默寡言的樣子，心里跟明鏡似的。
嘆了口氣，微微前傾，語氣放緩了些：“行了，徐薇這茬就算翻篇了。那……你跟筱筱呢？”
小心地觀察著季南辰的表：“有沒有說什麼？”
季南辰垂下眼簾，目落在潔的茶幾面上，搖了搖頭，聲音低沉：“沒什麼。”
“沒什麼？”季小棠顯然不信，“你瞧瞧你這樣子，跟丟了魂似的，沒什麼？……是不是因為徐薇找上門的事，特別生氣？”
季南辰依舊沉默，算是默認了。
季小棠了額角，有些頭疼：“我就知道……這事鬧的。那你跟解釋清楚沒有啊？把剛才我說的這些，徐家怎麼反悔的，那婚約早就名存實亡的事兒，都跟說明白啊！這又不是你的錯，說清楚了總能理解吧？”
季南辰的結滾了一下，聲音干：“……說了些。”
“說了些？”季小棠捕捉到他語氣里的不對勁，“那……什麼反應？”
季南辰沒有立刻回答。
他能說什麼？說林筱筱本不在乎這些背後的緣由，只看到了結果，他曾經的瞞，以及如今帶來的困擾和辱？
還是說，已經徹底失，直接提出了離婚？
他最終只是又搖了搖頭。
季小棠看著他這副樣子，心里又是著急又是心疼。
這個弟弟，從小到大什麼都習慣自己扛著，尤其是緒，恨不得焊個鐵殼把自己罩起來。
可這事，自己心里明白有什麼用？
“南辰，”季小棠的語氣變得鄭重起來，“聽姐一句勸。有些事，你不能總想著自己扛，自己消化。尤其是這種牽扯到過去、容易讓人誤會的事兒，你得跟說開，說得明明白白，掏心掏肺地說明白！”
頓了頓，繼續說：“是，我知道你怕知道了跟著難，怕心疼你，或者……怕知道了爸的事。”
季南辰的睫了一下，沒有否認。
季小棠嘆了口氣：“可你想過沒有？你越是瞞著，越會胡思想。從別人里聽到的、自己猜到的，永遠比你親口告訴的要更糟糕、更可怕！”
“就像這次，徐薇跑去胡說八道一通，心里得有多難？得多沒安全？你要是早一點，哪怕稍微點底，讓有個心理準備，結果可能都不一樣！”
“兩個人在一起，信任最重要。這信任怎麼來的？不就是靠你一點一點把真實的自己，好的壞的，過去的現在的，都攤開來給看，讓了解，讓選擇嗎？”
季小棠看著弟弟繃的側臉，語氣了下來，帶著懇切：“南辰，你跟說明白了，要是真在乎你，不會因為那些事就看輕你，只會心疼你。但前提是，你得給機會去了解全部的你，而不是你自己認為‘為好’的那一部分。”
“如果你真的要跟在一起，想要走的長遠，這些事，遲早都要知道的。與其讓從別人那里聽來，不如你自己親口告訴。哪怕過程難點，但至坦誠。”
“還有，媽過段時間也要回國了，你和筱筱結婚的事我還瞞著。你也知道，媽一直對筱筱的家世不滿意，當時你分手，多也是有這個原因在的。如果知道你們結婚了，筱筱卻不知道當年的事。到時，這又是誤會。”
“南辰，去跟好好談談吧，把該說的都說開，別再自己扛了，行嗎？”
季南辰依舊沉默著，但季小棠能覺到，的話，他聽進去了。
他放在膝蓋上的手，無意識地攥又松開，顯示出心的掙扎。
季小棠坐到他旁邊，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南辰，爸的事真的不怪你，如果當時我在，說不定會做出跟你一樣的選擇。這八年，你已經付出了很多，這次，就自私一點吧。”
有些傷口，必須撕開消毒，才能有愈合的可能。
而這個過程，注定不會輕松。
注定會痛，但長痛不如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