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車低沉轟鳴著，一個利落的減速，穩穩停在了林筱筱所住的公寓樓下。
江馳單腳支地，穩住車，率先摘下頭盔，甩了甩有些汗的頭發，臉上帶著意猶未盡的笑容轉頭看向後座：“姐姐，到了！怎麼樣，我技還行吧？”
林筱筱也摘下了頭盔，遞還給他，長發被頭盔得有些凌。
點了點頭，語氣還算平靜：“嗯，謝謝你了。”
正準備下車，目瞥了一眼樓上601的窗戶，又瞥了一眼單元門的方向。
剛才快到家的時候，利用紅綠燈的間隙讓季南辰下來接，怎麼還沒下來？
正想著，公寓的玻璃門被人從里面推開。
季南辰穿著家居服和拖鞋走了出來。
當他抬眼，看到樓下停著的重型托車，以及正從車後座下來，還和一個穿著運背心，看起來年輕又張揚的男孩說著話的林筱筱時，他的腳步猛地頓住了。
臉上的那焦躁瞬間凝固，然後以眼可見的速度沉了下去，變得一片冰冷。
他的目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剮過那個男孩，然後才落到林筱筱的臉上。
林筱筱清晰地到那道幾乎能將穿的視線。
心里猛地一，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心虛，但隨即，那種強烈的叛逆涌了上來。
要的不就是這樣嗎？
他看到了之後生氣，順便提離婚，他真的以為不他了，一拍即合。不對，一拍兩散。
沒有立刻避開，故意側過，對著江馳出了一個比剛才真切許多的笑容，聲音也提高了一些，確保足夠讓不遠的人聽到：
“今天真的謝謝你了，江馳。改天……再聯系。”
江馳被這突如其來的明笑容晃了一下眼，本沒注意到不遠那個臉可怕的男人，只覺得心花怒放，連忙點頭：“好啊好啊！隨時聯系！姐姐你趕上去吧！”
林筱筱點了點頭，這才轉，像是剛發現季南辰的存在一樣，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得干干凈凈，只剩下一種刻意的平淡和疏離。
目不斜視地朝著公寓大門走去，仿佛他只是個無關要的陌生人。
季南辰站在原地，繃得像一塊鐵板。
他看著那個江馳的男孩又盯著林筱筱的背影看了幾眼，然後才看向他，他什麼都沒說，只是輕輕一笑，才戴上頭盔，發托車，引擎發出一聲囂張的轟鳴後疾馳而去。
季南辰看向已經走到電梯前的林筱筱。
怒火和嫉妒像毒蛇一樣啃噬著他的心臟，讓他幾乎要控制不住地將拽住質問。
但他更清楚地知道，知道是故意的。
故意讓那個男孩送回來。
故意讓他看見。
故意用這種方式，來報復他，來刺痛他。
而這一切的源頭，是他自己。
是他的欺騙，他的偏執，他的不放手，把到了要用這種稚又傷人的方式來反抗的地步。
想到這里，那洶涌的怒火像是被澆上了一盆冰水，滋滋作響，只剩下冰冷的刺痛和一種無力的愧疚。
他看著剛才面無表地從自己邊走過，手去拉玻璃門，連一個眼神都吝于給予。
他結滾了一下，所有的質問和暴怒的話都堵在了嚨里，最終一個字也沒能說出來。
只是那雙垂在側的手，攥得死，指甲深深嵌掌心，留下幾個泛白的月牙印。
他沉默地朝電梯走去。
電梯緩緩上行，狹小的空間里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
金屬墻壁可鑒人，映出兩人僵的影和面無表的臉。
林筱筱的心跳得有些快，幾乎能預料到電梯門一開，季南辰就會立刻發，質問那個男孩是誰，為什麼要讓他送回來，甚至可能說出更難聽的話。
已經準備好了所有反擊的說辭。
“叮——”
電梯到達了他們所在的樓層，門緩緩打開。
林筱筱率先走了出去，腳步很快，像是要逃離什麼。
走到家門口，拿出鑰匙開門，手指因為張而微微發抖。
季南辰跟在後，沉默地走了出來。
打開門，走進去，沒有回頭，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換鞋，直接就往里走。
然而，預想中的暴風雨并沒有來臨。
季南辰跟在後面進了門，反手輕輕關上門。
他沒有立刻追問，甚至沒有去看，只是彎腰，從鞋柜里拿出的拖鞋，整齊地放在腳邊。
然後，他自己也換好了家居拖鞋。
做完這一切，他才直起，看向林筱筱，聲音異常平靜，問了一個完全出乎意料的問題：“晚上吃飯了嗎？”
林筱筱愣住了，全的防備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下意識地抬頭，有些錯愕地看著他。
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沒有憤怒，沒有質問，只有一種深深的疲憊，和眼底努力抑著的什麼緒。
這完全不是預想的反應。
一種想要繼續激怒他，讓他也不好過的沖涌上來。
“吃了。”頓了頓，目直視著他，一本正經的撒謊，“跟江馳一起吃的，就是剛才送我回來的那個男孩。對了，他還是我學弟呢，沒想到，我跟他還有緣分的。”
說完，就盯著他的眼睛，等待著他緒失控的瞬間。
然而，季南辰的反應再次讓意外。
他的眼神只是波了一下，像是被針扎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他甚至沒有追問江馳的任何事，和他吃了什麼，只是靜靜地看著，看了好幾秒。
他知道在撒謊。
因為前不久蘇蘇剛發了一條朋友圈，容就是和一起吃飯的照片。
所以，本不可能和那個騎托車的男孩一起吃飯。
這麼說，無非是想氣他。
而這一點，讓他心里那份愧疚和無力，更加沉重了。
他最終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說破，只是嘆了口氣，聲音低沉而疲憊：“嗯，吃了就好。”
他移開目，不再看，轉朝著廚房走去，留下一句：“早點休息吧。”
說完，他便走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
林筱筱獨自站在玄關，看著他拔卻著孤寂的背影，心里那點因為挑釁得逞而升起的扭曲快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茫然和……一拳打在空氣中的無力。
他為什麼不生氣？
為什麼不質問？
這種異常的平靜，比暴怒更讓到心慌和不安。
站在原地，突然覺得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