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季南辰一句話都沒說，只是繃著臉，專注地開著車。
林筱筱瞄了他幾眼，被他周散發的低氣凍得也不敢開口，只能偏頭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心里七上八下。
他肯定氣瘋了。
一會兒到家，不知道會怎麼訓。
罵魯莽？沖？給他惹麻煩？
車子很快駛小區，停穩。
季南辰解開安全帶，下車，繞到副駕駛這邊，拉開車門，依舊沉默地牽起的手，帶著上樓，開門，進屋。
一系列作行雲流水，卻帶著一種山雨來的抑。
進了家門，林筱筱幾乎已經做好了要和他大吵一架的準備。
然而，預想中的斥責并沒有到來。
季南辰只是松開了的手，徑直走向儲柜，從里面拿出了家庭醫療箱，然後走到沙發邊，打開，從里面拿出碘伏棉簽和藥膏。
他拍了拍沙發，聲音依舊沒什麼溫度，卻也不是斥責：“過來，坐下。”
林筱筱愣了一下，有些遲疑地走過去，坐下。
季南辰在邊坐下，側過，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輕輕拂開臉頰邊的碎發，仔細查看那道已經有些微微腫起的紅痕。
他的作很輕，帶著一種與他此刻沉臉完全不符的溫。
蘸了碘伏的棉簽輕輕落在傷口上，帶來一輕微的刺痛，林筱筱下意識地了一下。
“別。”
他低聲道，另一只手輕輕扶住了的下，固定住的臉，作更加輕地消毒，然後仔細涂上了一層明的藥膏。
冰涼的藥膏緩解了那點刺痛。
林筱筱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專注而認真的側臉，看著他小心翼翼生怕弄疼的樣子……
又想起下午蘇蘇跟說的那些話，心里某個堅的地方忽然了一下。
鬼使神差地、輕聲問了一句：“你……退燒了沒有？”
季南辰拿著棉簽的手頓在了半空中。
他緩緩轉過頭，看向。
那雙深邃的眼睛里緒復雜，盯著看了好幾秒，才扯了一下角，聲音低啞地開口：“才想起來問？”
季南辰轉將棉簽扔進垃圾桶，擰藥膏蓋子，最後將醫藥箱合上，放到一邊，卻沒有立刻離開。
他依舊坐在邊，忽然開口，聲音聽不出什麼緒：“退了。”
林筱筱抿了抿，沒接話。
空氣再次陷一種微妙的安靜。
他忽然又問：“今天打架……爽不爽？”
林筱筱以為他要開始訓斥沖魯莽了，正要回懟，又聽他說：“打架不止要打得爽，還要保證自己不傷。下次……記得保護好自己。”
林筱筱愕然地看向他。
他……不是要罵？
季南辰對上驚訝的目，眼神深沉，里面翻涌著看不懂的緒。
他抬手，用指腹極其輕地蹭過的臉頰邊緣：“我只是心疼你傷。”
林筱筱聞言，酸酸的覺瞬間彌漫開來。
張了張，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看著他，回想起下午蘇蘇說的那些話，再次不控制地在腦海里盤旋。
那些關于他父親重病、家族危機、他下跪求人、被迫出國的碎片……
那些……可能被誤會了八年的真相。
過了好一會兒，林筱筱抬起眼，目直直地看向他：“季南辰。”
“嗯。”他應著，目依舊流連在臉上的那道紅痕上。
“你當年……到底為什麼……要跟我分手？”
盯著他的眼睛，不放過他任何一細微的表變化。
季南辰明顯愣了一下，眼神里閃過一猝不及防的慌和張。
他下意識地避開了林筱筱直視的目，結滾了一下。
林筱筱沒有錯過他這細微的反應。
心一橫，索將下午從蘇蘇那里聽來的話，盡量平靜地復述了出來：
“杜方知說，你父親當年突然病重，家里的醫院出了很大的問題，資金鏈斷裂，還有人算計，你們家當時……想讓你聯姻來解決危機，你不愿意……還去求了他爺爺幫忙……後來你就出國了……”
的聲音很輕，卻像錘子一樣敲在季南辰的心上。
“……是這樣嗎？”看著他，眼神里帶著一種執拗，“季南辰，我想知道。當年你跟我分手……是因為這些嗎？不是因為什麼婚約，也不是因為……不了或者厭倦了，對嗎？”
最後幾個字，問得幾乎有些哽咽。
季南辰猛地抬起頭，看向。
他的抿得死死的，下頜線繃，眼底翻涌著劇烈的風暴，有痛苦，有掙扎。
他放在膝蓋上的手無意識地攥，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
許久，許久。
他緩緩低下頭：“……是。”
他抬起頭，看向林筱筱，眼神里是濃得化不開的愧疚和痛楚：“當初和你分手，我當時……沒有別的選擇。”
他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無盡的蒼涼，“我不能看著我爸的心就這麼沒了……也不能……把你拖進那個泥潭里……”
他沒有過多講起母親是怎樣迫他分手，也沒有講那八年他是怎麼過的，他不想聽著不舒服。
他看著，眼睛里是毫不掩飾的害怕：“不管什麼理由，當初我確實選擇跟你分開，讓你傷……”
“但我真的……真的很怕你再離開。”
聽到季南辰承認，林筱筱的心又酸又脹，還帶著一種遲來的鈍痛。
原來……真的是這樣。
難過嗎？當然是難過的。
為當年那個突然被分手、痛苦不堪的自己，也為那個獨自扛下一切、同樣在痛苦中煎熬的他。
但更多的卻是巨石終于被搬開的釋然。
低下頭，沉默了幾秒，將所有翻涌的緒努力下去，再抬起頭時，眼神已經清明了許多。
看著他的眼睛，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季南辰盯著的反應，沒有預想中的憤怒指責，也沒有崩潰大哭，只有一種過于平靜的了然。
這平靜反而讓他更加心慌和不確定。
他幾乎是出于本能地出手，將地、地抱進懷里，力道大得像是要將進自己的骨里，永不分離。
他的下抵著的發頂，聲音因為激和後怕而抖得厲害：“所以我回來是真的，真的想好好跟你在一起。”
他急切地訴說著，仿佛慢一秒就會消失，“在德國那幾年，每一天……我沒有一天放下過你……每一天都在想你……”
他的擁抱勒得林筱筱有些不過氣，但沒有掙扎。
聽到他在耳邊，用一種近乎卑微的語調，低聲下氣地祈求：
“所以筱筱……不要再離開我了……好不好？”
“以後……我會好好聽話……都聽你的話……”
“只要你不離開我……怎麼樣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