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溫熱的水流沖去了上的疲憊和咖啡漬,卻沖不散林筱筱心頭的紛思緒。
洗完澡,換上干凈舒適的家居服,著頭發走出來。
餐廳里飄來一陣食的香氣。
只見季南辰正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面條放在餐桌上。
清湯寡水,但上面臥著一個煎得邊緣焦黃、形狀還算完整的荷包蛋,旁邊點綴著幾翠綠的青菜。
看起來……還可以。
“洗好了?過來吃吧。”季南辰看到,語氣盡量放得平穩自然。
林筱筱走過去坐下,注意到他垂在額前的頭發有些潤,像是胡拿水洗了把臉,但最終什麼也沒問。
兩人沉默地開始吃面。
氣氛有些微妙,但不再是之前那種劍拔弩張的繃。
吃了幾口,林筱筱像是忽然想起什麼,放下筷子,狀似隨意地問道:“對了,杜方知那個……相親對象是怎麼回事?就是今天來找茬的那個李心妍。”
季南辰吃面的作頓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會問這個。
他放下筷子,了張紙巾了,才解釋道:“那是杜方知他爺爺給他安排的相親對象。李家和杜家有些生意往來,老爺子可能覺得門當戶對。”
他看向林筱筱,眼神認真:“不過你放心,杜方知不是那種會乖乖聽從家里安排的人。他要是愿意,早就被綁回去結婚生孩子了,也不會在國外逍遙那麼多年,直到最近才被他爺爺回來。”
他的語氣很肯定,帶著對朋友的了解。
林筱筱聽了,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看來杜方知那家伙,雖然看著風流不羈,但在抗拒家族聯姻這方面,倒是和季南辰有點像。這倆不愧是朋友。
沒再繼續追問,重新拿起筷子,安靜地吃那碗面。
面條的味道其實很一般,湯底寡淡,荷包蛋也有點煎老了。
林筱筱吃著吃著,不自覺地蹙了下眉頭。
這個小作沒能逃過一直關注著的季南辰。
他停下筷子,看著,聲音里帶著一小心翼翼:“我做的面條……是不是不好吃?”
林筱筱抬起頭,正好對上他有些忐忑的眼神。
沒直接回答,只是夾起一青菜咬了一口,語氣平淡地說:“我做的也不好吃。”
頓了頓,像是總結又像是自我安般加了一句:“能吃就行,我不挑食。”
這話里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了——確實不好吃,但我不會嫌棄。
季南辰那麼聰明的人,自然聽懂了。
他沒再追問,只是低下頭,默默地繼續吃著自己碗里那碗同樣味道平平的面條。
他其實也不挑食,在國外多年,對于吃食只要求能填飽肚子就行。
回國後,才突然開始嘗試自己做飯。他記得,不喜歡做飯,他也不喜歡,但他可以學。
餐廳里再次安靜下來,只剩下細微的咀嚼聲。
吃完飯,林筱筱主收拾了碗筷放進洗碗機。
季南辰想幫忙,被避開了。
“我上樓休息了。”說完,便轉上了樓。
回到臥室,林筱筱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
白天發生的一切像電影一樣在腦海里回放,尤其是那些沉重的真相。
誤會似乎解除了,在心口八年的那塊大石頭好像也被搬開了。
可是……為什麼心里還是有一種輕飄飄的、不真實的覺?
仿佛踩在雲端,隨時可能墜落。
過了一會兒,門外傳來上樓梯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林筱筱幾乎是下意識的拉起被子,一下子蓋過頭頂,閉上眼睛,假裝自己已經睡著了。
臥室門被輕輕推開,季南辰穿著睡走進來,上帶著清爽的沐浴香氣。
他一眼就看到了床上那個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連頭發都沒出來的一團。
他關上門,腳步在門口停頓了一瞬。
他的目在那團被子上停留了幾秒,眼底掠過一復雜的緒。
但他什麼也沒說。
也沒有像以往那樣,不管不顧地把連人帶被子撈進懷里。
他只是默默地走到床邊,抬手關掉了臥室的主燈,只留下一盞昏暗的床頭小夜燈。
然後,他掀開自己那邊的被子,安靜地躺了下去。
黑暗中,彼此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一個假裝睡,僵。
一個靜靜躺著,睜眼看著天花板。
時間仿佛過得很慢。
林筱筱屏住呼吸,全僵地在被子里,耳朵卻豎得老高,仔細聽著旁邊的靜。
能覺到季南辰并沒有睡,他似乎……側過了。
季南辰確實側過,面對著。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作,就只是那樣靜靜地看著。
那目里只有專注和貪。
他想,就這樣看著,哪怕隔著被子,只要能覺到就在邊……就好……
昨夜一夜未眠的疲憊,加上發燒剛退的虛弱,以及此刻的安定,如同水般席卷而來。
他的眼皮越來越沉重,抵抗不住那強大的睡意。
一直落在上的目,漸漸變得模糊。
不過幾分鐘,他原本平穩的呼吸逐漸變得悠長而均勻,帶著一種徹底放松下來的沉緩。
他睡著了。
林筱筱在被子底下,仔細聽著那變得規律的呼吸聲,過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一點點地從被子邊緣探出頭來。
臥室里只有一盞小夜燈散發著朦朧的暈。
微微支起,借著微弱的線看向旁的男人。
他側躺著,面對著這邊,睡沉靜。
平日里總是蹙的眉頭此刻舒展開來,長而的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影,鼻梁高,的線條也和了下來。
褪去了白天的冷、強勢和偶爾流出的郁偏執,此刻睡著的他,看起來有一種毫無防備的脆弱,又……格外好看。
林筱筱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泛起一微酸卻的漣漪。
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輕輕地出手,將他那邊落下去一點的被子,小心翼翼地拉上來,蓋到他的肩膀,掖好被角。
做完這一切,并沒有躺下,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微微湊近了一些,借著昏暗的線,更近地看著他的睡。
這樣安靜地看著他,似乎已經是久遠到上輩子的事了。
的目描摹過他五的廓,心里那點不真實,似乎在看著他平穩沉睡的呼吸間,一點點落回了實。
誤會或許尚未完全冰釋,傷痕也還需要時間平。
但至此刻,他在手可及的地方。
也確定,還他,或許說,從未把他從心里踢出去過。
有些東西,不是原路返回就能找到的,但一想到這輩子跟他沒關系了,的心里還是會難。
曾經那麼喜歡的人,怎麼說放下就能輕易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