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筱筱的腳步頓了一下，心里暗暗苦。
昨天才鬧得不歡而散，今天怎麼又找上門了？
還直接堵到了家門口？
秦媽媽也看到了，抬手摘下了墨鏡。
比起昨天的冷若冰霜，今天的表平靜了許多，雖然依舊帶著疏離，但明顯緩和了些。
走到林筱筱面前，聲音不算熱絡，但也談不上咄咄人：“林小姐，方便聊一聊嗎？”
林筱筱在心里嘆了口氣，知道躲是躲不過去了。
點了點頭，盡量讓自己的表看起來自然：“上去說吧。”
電梯里空間狹小，氣氛有些微妙的尷尬。
兩人都沒有說話。
到了家門口，林筱筱拿出鑰匙打開門，側讓秦媽媽先進，然後自己跟了進去。
再次踏這個家，秦媽媽的目快速掃過客廳，比起昨天的審視，今天似乎多了幾分觀察。
自然的走到沙發上坐下，放下了包。
林筱筱和昨天一樣，給倒了杯水，放在茶幾上，然後在對面的沙發坐下，心里琢磨著這位“太後”今天又是唱的哪一出。
看著坐在對面，氣場依舊很強的秦媽媽，決定不繞彎子，直接問道：“阿姨，您今天過來是想聊什麼？”
不等秦媽媽說話，又補充了一句：“當然，如果您還是想勸我們離婚，那您還是免開尊口。”
免得等會兒忍不住又要懟。
到時又跟炸了的母獅子一樣。
季南辰回來，更是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
說了像是挑撥離間，不說又覺得自己委屈。
兩頭不討好。
秦媽媽無視剛才的話，端起水杯，卻沒喝，只是用指尖挲著杯壁，沉默了幾秒才開口，語氣比昨天平和了許多，但依舊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疏離：“季南辰的事，我都知道了。”
林筱筱沒接話，心里琢磨著這話是什麼意思？
知道了什麼？
不會是想說昨天季南辰去找，惹老人家生氣，都怪吧？
怪不得，老媽經常和鬥氣，而後就跟叨叨，之前還不理解，現在算是深有會了。
這婆媳關系啊，真是......難！
秦媽媽不知道心里的小九九，見沒反應，繼續道，語氣有些生：“以後......你們的事，我可以不再干涉。”
林筱筱挑了挑眉，有點意外，但還是沒吭聲，等著的“但是”。
果然，秦媽媽頓了頓，抬眼看，說出了後半句：“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看吧，果然沒好事。林筱筱心里暗道，面上不聲：“您說。”
“你不要誤會，我只是希......南辰他能開心。”
這話聽著像是讓步，但林筱筱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秦媽媽，想看到底賣的什麼藥。
秦媽媽似乎被這種沉默的注視弄得有些不適，微微蹙了下眉。
“我的條件很簡單，我希你以後，能多開導開導他。”秦媽媽的語氣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要求，“讓他別總鉆牛角尖，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他爸爸的事......我已經放下了，希他也能早點放下。”
林筱筱被這番話弄得一愣，完全沒聽懂在說什麼。
鉆牛角尖？
放下他爸爸的事？什麼事？
這都哪跟哪兒啊？
季南辰在他父親的事上，難道不是一直很冷靜、甚至有些......過于冷靜了嗎？
臉上的茫然不似作偽。
秦媽媽看著這副樣子，眉頭皺得更了，語氣里帶上了明顯的不悅和質疑：“你不知道？”
“知道......什麼？”林筱筱更懵了。
秦媽媽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指責：“你居然不知道？！”
林筱筱被吼得一愣：“我該知道？”
“南辰他有抑郁癥！你這個做妻子的，是怎麼當的？！連自己丈夫有病都不知道？！”
“抑......抑郁癥？！”
林筱筱如五雷轟頂，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臉瞬間煞白，聲音都變了調：“什麼抑郁癥？！季南辰他......他怎麼會有抑郁癥？！”
從來沒想過，那個看起來永遠冷靜、強大、甚至有些強勢的季南辰，會和“抑郁癥”這三個字聯系在一起。
秦媽媽看著震驚失措、完全不似偽裝的樣子，心里的火氣莫名消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對兒子的心疼，也有對眼前這個不合格的兒媳不滿。
雖然不喜歡林筱筱，但兒子認定了，也沒辦法。
哼了一聲，語氣依舊不好，但還是帶著一種憋悶，說起那些沉重的往事。
從八年前分手出國，再到後來季南辰簽下那份放棄治療同意書，包括對他的指責，所有的所有。
說到最後，秦媽媽的聲音也低沉下去，帶著哽咽。
“......是我當時糊涂，因為簽字的事，罵了他，也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秦媽媽說到這里，別開了臉，似乎不愿回憶那段：“他什麼也沒說，就那麼著......他心里的苦，比誰都多......”
“也是從那時候起，他的病越來越嚴重......”
“我早上特意去醫生那里了解過了，這個病，緒時好時壞，嚴重的時候要靠吃藥才能穩住......”
秦媽媽的聲音帶著後怕和心疼：“醫生還說了，這個病可能還有自殘，自殺等風險......”
後面的話沒忍心說下去。
但林筱筱幾乎已經猜到。
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該干嘛。
秦媽媽還在說，說後悔，說不該那樣對他，說現在也不知道怎麼辦，只能來找。
又說林筱筱是季南辰現在唯一的支柱，只有的話他才能聽進去，讓多關注季南辰的病況......
說了很多，可林筱筱的腦子里嗡嗡作響，只有那幾個詞在瘋狂盤旋——抑郁癥......躁郁癥......吃藥......力.....自殺......
所以.....
所以他偶爾流出的脆弱和不安是真的，不是他在裝！
所以他那些近乎偏執的占有和控制，不僅僅是格使然！
所以他夜里偶爾驚醒，抱著才能再次睡，不是因為做噩夢，而是因為病痛的折磨！
所以他之前緒突然低落，會因為一句話就陷自我懷疑，是因為病了！
所以，他所有的堅強和冷靜，都是一層脆弱的外殼，里面包裹著一個傷痕累累、苦苦掙扎的靈魂。
而，對此一無所知！
之前覺得他八年的變化太大，以為他格別扭，占有強，甚至還因為他偶爾的晴不定而跟他鬧脾氣！
這些的這些，都只是因為他病了！
心突然好痛。
很痛。
突然覺得眼前發黑，手腳冰涼，踉蹌著後退一步，跌坐回沙發里。
此刻，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只有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