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海風溫和。
暖融融地灑下來,海風吹在臉上,帶著咸味,卻不惱人。
兩人一前一後,沿著別墅區後方一條蜿蜒向下的小徑。
小徑有些陡峭,腳下是松的沙土和偶爾凸起的礁石。
林聽穿著簡便的平底涼鞋,走得很小心。
這條小路有點陡,兩邊長著半人高的灌木。
走在前面的沈斯逸時不時會放緩腳步,看似無意地手撥開垂到路中間的藤蔓,或者踢開可能絆腳的碎石。
這作做得自然,也沒回頭,像是純粹順手。
“快到了。”他頭也沒回地說了一句,聲音被海風吹得有些散。
“嗯。”後面傳來很輕的一聲回應。
又拐過一個彎,眼前豁然開朗。
的確是一個極為僻靜的小海灣。
一片月牙形的白沙灘嵌黑的礁石之間,海水是清澈的藍綠,一層層浪頭推上來,在沙灘邊緣碎白的泡沫。
除了幾聲海鷗,再沒別的聲音,確實一個人都沒有。
“就這兒了。”沈斯逸停下腳步,轉過。
林聽站在他旁邊,看著眼前的海,眼睛微微睜大了一些,沒說話,但繃的角似乎和了一點。
下涼鞋,赤腳踩在沙灘上,試探著往前走了幾步,讓海水漫過腳背。
沈斯逸沒跟太,找了塊扁平的大礁石坐下,看著。
沿著水邊慢慢走,低著頭,偶爾彎腰撿起個貝殼看看,又扔回海里。
海風吹起了的角,一手扶著頭上的草帽,隨意玩著海水。
那畫面很安靜,很好看。
他心里也跟著慢慢靜了下來。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剛結婚那會兒。
他忙得昏天黑地,滿世界飛,好像總是等著。
有時他深夜回家,能在客廳沙發上看到睡著的地,電視還開著,放著無聊的節目。
等他,好像了習慣。
可他那時候覺得什麼呢?
覺得理所當然。
覺得了家,就有個人會在那里等著。
他沉浸在自己的事業里,追逐著更高的目標,忽略了那個一直等著他的人,眼里的是怎麼一點點暗下去的。
現在他坐在這里,看著安安靜靜撿貝殼的背影,心里酸酸脹脹的。
他錯過了太多這樣的時刻。平淡的,日常的,屬于兩個人的時。
林聽可能走累了,也在不遠的另一塊礁石上坐了下來,抱著膝蓋,看著海面發呆。
兩人還是沒什麼話。
曬得人發懶,海浪聲一陣又一陣,沒個停歇。
但沈斯逸覺得,就這樣待著,好像也不壞。
時間好像慢下來了。
甚至有點……不想走了。
他發現自己好像徹底栽了,而且,一點也不想爬起來。
他的目落在的側臉上,照在的臉上,閉著眼睛,和得不可思議。
看著的側臉,他鬼使神差地起,小心翼翼地走到旁,挨著礁石的邊緣坐了下來。
距離一下子拉得很近,近得能數清的睫。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臉頰,關于之前的細碎片段不控制地翻涌上來。
甜的,酸的,憾的……最終都化為將他淹沒的眷。
他好像……真的越來越離不開了。
他只要想起會像之前那樣毫不猶豫的離開他,他的心里就很難。
他日益清晰的認知在告訴他,他的生命里不能沒有這個人。早已不知不覺的走進他的生命里,怎麼可以沒有呢?
他看得有些出神,下意識地,想要再靠近一點點,就一點點。
或許是他的目太過專注,或許是影挪驚擾了。
林聽的睫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
林聽顯然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後了一下。
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微妙和尷尬。
沈斯逸率先移開視線,掩飾地咳了一聲,也稍稍退開了一點距離,聲音有些干的說了一句:“我以為你睡著了。”
林聽沒說話,臉上沒什麼表,耳卻有些微微發紅。
避開他的目,看向遠的大海,像是在掩飾剛才那一刻的慌。
沈斯逸看著故作平靜的側臉,心里那想要靠近,想要打破僵局的越來越強烈。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一件存在心里很久,卻一直沒機會證實的事。
他轉過頭,看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不是不是相親那次?”
林聽聞言,依舊看著海面,過了好幾秒,才開口:“當然不是。”
頓了頓,似乎在猶豫,最終還是開了口:“第一次……是在你家老宅。很多年前了,我跟著我爸媽去你家做客。”
沈斯逸飛速地在記憶里搜尋著。
林聽的聲音繼續平靜地響起:“那時候,你在樓上房間里練吉他。彈得……不怎麼樣,反反復復就那幾個和弦,還老是錯。”
說到這里,角似乎極其微小地彎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畫面,但很快又抿直了。
“吵得我頭疼。我就順著聲音上樓……”停頓了一下,才輕輕吐出後半句,“就看見你了。一個人,悶在房間里,跟一把吉他較勁,表很倔。”
十幾歲!正值叛逆期的時候!
他被老爺子著學什麼企業管理,心煩意,買了把吉他,躲在樓上的房間里瞎搗鼓,確實彈得稀爛!誰勸都不聽,就跟自己較勁!
那天……好像確實是家里來了客人,他本沒在意,只覺得吵鬧……
原來……那天樓下安安靜靜坐著的小姑娘,就是?
原來那麼早……那麼早的時候,他們就見過面了?
在他還對未來迷茫、渾是刺的年紀,就已經安靜地出現在他的世界里過?
他轉過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林聽:“那麼久的事……你還記得?”
林聽似乎被他過于灼熱的目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偏過頭,語氣依舊平淡,甚至帶上了一點刻意的輕描淡寫:“嗯。記比較好而已。”
怎麼可能只是記好?
沈斯逸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填滿了,又酸又脹,還有一種無法形容的狂喜和……懊悔。
他錯過了那麼早的初遇,又在後來的婚姻里忽略了那麼久。
他張了張,還想問什麼,比如當時覺得他怎麼樣?比如為什麼後來相親時沒提?
但看著的側臉,所有的話又都堵在了嚨里。
他清了清嗓子,目掃過略顯干燥的:“……不?我回去拿瓶水過來。”
他站起,拍了拍子上的沙。
林聽聞言,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含糊地應了一聲:“……好。”
“我很快回來。”
說完,他沿著來時的小徑快步往回走。
林聽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灌木叢後,重新抱膝蓋,將下擱在膝頭,著海面出神。
時間慢慢過去。
海風似乎比剛才更大了些,吹得人皮發涼。
忽然,一陣強風卷著咸的水汽撲面而來,林聽下意識地閉眼側頭,抬手擋了一下。
等再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放在邊礁石上的那頂草帽不見了!
起四張,只見那頂米的草帽正被風推著,在海面上一起一伏,已經飄出去一段距離了!
“哎呀!”低呼一聲,有些懊惱。
看了看海水,不算太深,但直接下水去撈還是有風險。
記得來的路上好像看到有枯樹枝。
決定去找長點的子試試看能不能勾回來。
剛走,沈斯逸已經拿著兩瓶水回來。
當他看見海里那頂起伏的帽子,下一秒,他把手里的水瓶一扔,想都沒想就直接縱跳進了海里,朝著那頂帽子的方向拼命撲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