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關門聲仿佛還在耳邊回，臉頰上火辣辣的痛清晰地提醒著沈斯逸剛才發生的一切。
他獨自一人跌坐在空曠客廳的沙發上，將臉深深埋進掌心，肩膀難以抑制地劇烈抖起來。
無聲的淚水從指中滲出，帶著滾燙的溫度和巨大的痛苦。
他功了，用最混蛋、最傷人的方式，把徹底推開了，斬斷了所有可能的擔憂和牽連。可心臟像是被生生挖走了一塊，空地著風，痛得他幾乎蜷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口傳來指紋鎖開啟的“嘀”聲。
助理小朱提著早餐袋，推門進來：“沈老師，早餐買來了，你……”
話還沒說完，小朱就看到了沙發上那個頹然的影，以及沈斯逸抬起頭時，那明顯紅腫的眼眶、潤的睫，還有……臉頰上那個清晰無比的掌印。
小朱的話瞬間卡在了嚨里，手里的早餐袋差點沒拿穩。
他跟在沈斯逸邊好幾年了，見過他疲憊的樣子，力大的樣子，卻從未見過他如此……狼狽脆弱，甚至是剛剛哭過。
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小朱心里立刻明白了七八分。
他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把早餐放在茶幾上，聲音放得很輕：“沈老師……林聽姐……來過了？”
沈斯逸沒有回答，只是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臉，試圖去所有弱的痕跡，但通紅的眼睛和臉上的掌印卻無法掩飾。
他靠在沙發背上，眼神空地著天花板，聲音沙啞得厲害：“……剛走。”
小朱嘆了口氣，在他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問道：“沈老師，你……你這又是何苦呢？為什麼不跟林聽姐說實話？你就這麼自己扛著，還把氣走……”
沈斯逸閉上眼，結艱難地滾了一下，半晌才吐出幾個字：“……說什麼？”
“就說公司那邊的事啊！”小朱有些急了，“就說你鐵了心要解約，公司知道攔不住你了，就趁機敲竹杠，你臨走前再帶一波他們新簽的那個流量小花！還……還準備了那麼多損的後手！”
後手......沈斯逸比小朱更清楚。
那天在辦公室，陳總那副皮笑不笑、勝券在握的臉還歷歷在目。
「“斯逸啊，公司培養你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這說走就走，留下這麼大個爛攤子，違約金是一回事，這造的負面影響，總得有點表示吧？”」
「“最後一部戲，幫公司帶帶新人，雙贏嘛！你的‘銀幕初吻’，多好的噱頭，保證熱度表！”」
「“哦，對了，聽說你前妻……那位林小姐，是個畫家？還辦過畫展？藝家，應該是清靜的一個人。你說，要是突然被卷進什麼莫名其妙的緋聞里......我聽說，近期一幅人畫就爭議的，要是被網友拿著放大鏡評頭論足，甚至……你也知道，網絡暴力嘛，很難控制的……”」
那些輕描淡寫卻充滿惡意的話，像毒蛇一樣纏繞著他。
他毫不懷疑，如果他拒絕，那些早已準備好的、關于林聽的“黑料”會立刻鋪滿全網。
安靜的生活，珍視的繪畫事業，甚至的家人朋友，都會因為他而被推到風口浪尖，承無盡的猜測和謾罵。
這個圈子有多臟，多瘋狂，他太了解了。
他自己深陷泥潭，習慣了這些明槍暗箭。
可不一樣。
應該生活在底下，安靜地畫的畫，辦的展，純粹的藝和生活。
而不是因為他，被拖進這攤渾水，被那些惡意的目和言語所污染、所傷害。
沈斯逸睜開眼，眼睛里布滿了紅，聲音疲憊而痛苦：“的生活，不該被搞得一團糟，不該被人指指點點，甚至被惡意曲解。”
他搖了搖頭，語氣里帶著深深的無力和自責：“之前……是我沒考慮清楚。我只想著挽回，只想著證明我自己，卻從來沒認真想過，愿不愿意再卷我這個混的世界里來。”
“我想著我自己不能沒有，”他苦笑了一下，笑容比哭還難看，“可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些被忽略的現實問題。”
“、網友……他們會像聞到腥味的鯊魚，把過去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出來，放在放大鏡底下審視、評判、甚至侮辱，只為獲得一點熱度。的家人，的朋友，都會不得安寧。”
“這個圈子太臟了，”他像是說給小朱聽，也像是說給自己聽，“我已經陷在里面，不了。但我不能把也拉下來。那麼好，那麼干凈，這些事，不該把干凈的染指。”
沈斯逸的聲音有些哽咽，“我不了。我寧愿恨我，罵我混蛋，甚至打我一頓，就像剛才那樣……我也不想看到因為我的緣故，到一一毫的傷害和委屈。”
“解約是我自己的選擇，代價也該我自己來付。”
“至于……”沈斯逸的目向門口的方向，充滿了無盡的眷和痛楚，“……就這樣吧。離我遠點，或許很快就忘了......”
小朱聽著，張了張，最終什麼勸的話也說不出來，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
他知道沈斯逸的決定雖然痛苦，卻是在當前形勢下，他能想到的、保護林聽的唯一方式。
只是這方式，對兩個人來說，都太過殘忍了。
林聽開著車從別墅區駛車流，死死握著方向盤，眼睛死死盯著前方的路，試圖將剛才那辱的一幕幕甩在後。
沈斯逸那些冰冷刺骨的話，像復讀機一樣在腦子里反復播放：
“一時興起......”
“糾纏不清......”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在心口來回割鋸。
憤怒、委屈、被戲弄的恥，還有那無法忽視的、如同海嘯般襲來的心痛，幾乎要將整個人淹沒。
以為自己足夠堅強，可以冷靜面對。
可當那些傷人的話語真的從他里說出來，當他用那種看麻煩一樣的眼神看時，才發現，自己高估了自己。
眼淚毫無預兆地決堤而出，視線迅速變得模糊。
死死咬住下，不讓自己哭出聲，但哽咽卻無法抑制地堵在嚨口，讓呼吸困難。
淚水瘋狂地涌出，模糊了視線，又迅速被用手背魯地去，但新的眼淚立刻又涌了上來。
勉強將車開到一條相對僻靜的路邊，猛地踩下剎車。
車停穩的瞬間，一直強撐著的所有力氣仿佛瞬間被空。
松開方向盤，整個人無力地趴在了方向盤上。
抑已久的哭聲終于再也忍不住，肩膀因為劇烈的哭泣而不住地抖。
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對？
那些曾經的溫和挽回，難道真的都只是一時興起的戲弄嗎？
還是真的就那麼傻，那麼容易上當？
委屈和心痛像水般一波波沖擊著，讓幾乎無法呼吸。
趴在方向盤上，哭了很久很久，仿佛要把所有的眼淚都流干，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
直到嗓子哭得沙啞，眼睛腫痛得幾乎睜不開，緒才稍微平復了一些。
泣聲漸漸止息。
緩緩抬起頭，看著外面陌生的街道，眼神空而疲憊。
抬手，胡地掉臉上狼狽的淚痕，深吸了幾口氣，試圖平復依舊急促的呼吸。
過了一會兒，忽然猛地抬手，用力捶了一下方向盤。
“嘀——”
喇叭發出短促而刺耳的一聲 ，打破了車的沉寂。
像是發泄般，對著空氣，帶著濃重的鼻音和哭腔，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沈斯逸……你個王八蛋！”
罵完這一句，重新癱靠在駕駛座上，口依舊劇烈起伏著，但眼神里卻多了幾分被淚水沖刷後的冰冷和決絕。
這樣也好。
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