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窈復雜地攤開，看著末尾寫的兩個名字，賀安廷、荊窈，以及人與雙親的手印。
“這是你祖父為你定的親事，可惜你們沒緣分，聽聞這位已經位極人臣，咱高攀不起，別各自耽誤，今兒個便尋縣主把這婚給退了罷。”
荊窈一時心如麻：“可左右賀安廷也不知道，這聘書銷毀便是了。”
“傻丫頭，我朝律法私自毀卻聘書杖責六十，你我都承擔不起，老老實實依照著規矩退了就是。”
荊窈點了點頭：“好。”
何氏松了口氣，荊窈聞言便起離開：“娘，我帶你去見縣主。”
……
恒國公突聞賀安廷蒞臨開封府，還以為是出了什麼事，結果素來以公務為重的世侄道：“勞煩齊兄幫我個忙。”
恒國公做這府尹年歲也不了，還是頭一回聽到這個高高在上的弟弟他幫忙，一時有些稀奇。
當得知是要查驗加蓋聘書印的名錄時更他意外。
賀安廷翻看著名錄，松了口氣，里面并沒有二人，恒國公在旁邊打探：“不知蘭筠這是要做什麼？”
賀安廷沒太多：“沒什麼，驗證一下罷了，今日勞煩齊兄了。”
恒國公擺手：“無妨，說起這聘書名錄倒是讓我想起一樁舊事，那年你父親給你定下了一樁娃娃親，那年你才……十歲。”
賀安廷眉眼出嫌棄之意，什麼娃娃親，猴年馬月的事了罷，提這個做甚。
“齊兄，你說的此事我并不知，我還有要事，先走了。”
恒國公唉了一聲：“你怎會不知，你父親那會兒聘書都給你簽了，你不會一直不知道吧？”
賀安廷聞言更煩躁了，薛府的事尚且沒解決，怎麼又冒出一樁婚事，沒完了是吧。
“我記得那人家姓何，那位何姓人家的兒便是與你簽訂聘書之人，好像姓……荊。”
恒國公的話語似一汪水流，過賀安廷心頭，撥開雲霧，洗凈了塵蒙的往事，賀安廷愣了愣，何、荊，怎會這麼巧？”
他倏然大步流星往回走，尋跡的想找到那名錄：“可有記錄？”
“大約是有，不過已經過了十七年，恐怕也尋不到了。”
他心如麻，但隨之而來的是的欣喜，有一種心愿達，也不是，應當是被父輩所祝福的歡喜。
從前他早已做好了為抗爭的準備，只是一直都心悅葉雲崢，不愿向他走來，而且無論如何荊窈的份和過往的一切都無法抹去。
賀安廷更怕一切揭開時，會莫須有的指責。
他再強大也總有護不住的時候。
恒國公看著他一絳紫大袖圓領襕袍，只了幞頭，凝眉翻遍了名錄想確認什麼。
“快，來來來，去幫忙。”恒國公連忙了幾個員去幫忙。
花費了一個多時辰後終于一名員高喝：“找到了。”
賀安廷幾乎是上前奪過，看見了那兩個字時，高懸的心頭瞬間塵埃落定，繃的那弦終究是沒有斷。
他心頭大定，眉眼舒展了開。
隨後他又思索，為何他父親從未與他說過。
恒國公問：“找到了？”
賀安廷沒再耽擱：“找到了，多謝齊兄，改日道謝，今日有事我先走了。”
他袍翻飛，在空中過凌厲的弧度，恒國公了把胡須，瞧著他的背影失笑，真是許久沒見過他這般模樣了。
賀安廷用最快的速度回了府，既然有聘書，那就應該是放置在了他父親的書房。
父親離去後，母親怕景傷便把那鎖了上。
然他剛進府，慶梧便與他說：“主子，方才荊姨娘與母親何氏來了。”
賀安廷立刻便轉向珍月居而去。
荊窈在外求見了縣主許久才被召了進來，已近響午，日頭猛烈，母二人在院子里站了足足有兩刻鐘。
何氏心疼兒，但也明白縣主緣何要這般，是個有骨氣的，頓覺這日子過得著實委屈：“什麼平妻，當我們著要？”
“有什麼話為何不能敞開說，非得要這般作踐人。”何氏是個病秧子，荊窈又懷有孕，眼瞧著二人虛弱了起來，嬤嬤趕稟報縣主放二人進了屋。
荊窈一張小臉曬得通紅，艷的容卻宛如盛放的海棠，這滿屋都黯淡了下去。
縣主目冷淡，全然不似前幾日那般對噓寒問暖。
“縣主。”荊窈恭順地行了禮。
縣主冷笑：“你還有臉來。”
何氏忍不住道：“都說縣主娘娘菩薩心腸最是明辨是非，如今一見不過如此，平妻一事，我們窈兒絕無心思，坦白來說當初我是死活都不來做妾的，都是崔氏那虔婆，哄騙了我窈窈來，縣主，你既然如此遷怒，何不一紙放妾書來，我們母二人誰也不礙誰的眼，自回府了去。”
“你……”平縣主何時被人如此嗆過。
荊窈拉了拉母親的手示意是來做正事的。
“縣主，今日還有一事想請您做主。”
荊窈懷中抱著一盒子，上前一步想打開給瞧。
還未拿出時，門簾陡然被挑起，清風順著卷起的簾子吹拂，高大拔的影如一棵松竹般如山如雪、如水如月。
“蘭筠，你怎麼回來了？”縣主愕然的看著他。
賀安廷上前幾步，大掌鉗著荊窈的手腕兒：“母親，恕兒子冒然，兒子要先把帶走，有要事商議。”
何氏震驚地捂著，手指，半響說不出話來。
荊窈臉憤，當著兩位長輩的面兒并不愿這般拉扯，失了面，但掙扎著卻無法掙，那掌心如一塊烙鐵，又燙又，攥著的骨腕疼。
賀安廷說完就拽著荊窈出了屋子，他步伐大，卻有意放緩步配合，免得踉蹌。
他徑直把人帶到了觀瀾院，進了他的屋子，關上了門。
“你……怎麼了？好端端的拽我做什麼。”荊窈甩開他的手，了手腕，雪白的骨腕間赫然是一殷紅的痕跡。
賀安廷冷著臉從懷中出盒子，荊窈頓時想去阻攔，奈何阻攔不及，賀安廷已然展開了那聘書。
“解釋。”他扔下二字。
荊窈便急急解釋：“你聽我說，賀大人，這聘書我承認我早就知道，但你放心，我也明白你我雲泥之別，你馬上就要婚了，我沒有要用這個東西脅迫你的意思，真的沒有。”
惶恐的解釋，語速很快，生怕他誤會什麼：“今日來也是要與縣主退婚的，我朝律法言明私自毀掉聘書，六十大板，所以……”
眼地著他，希他能相信。
賀安廷簡直快被氣死了，恨不得堵住這張喋喋不休的。
“誰說我要婚的？”賀安廷語氣沉緩。
“哦不，我確實是要婚的，窈窈，我們既然簽了婚書，那便是未婚夫妻，你是要給我做夫人的，什麼平妻、世子通通都得滾。”
他語氣放輕，卻是不容拒絕的。
“我雖大你許多，但還行，定比你那世子好，窈窈覺得呢？”他親昵的喚著窈窈，視線鎖著。
荊窈眉頭微揚，似是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你、你要娶我？”
“是。”糾纏許久他終是給出了肯定的答復。
就因為一紙聘書？荊窈迷茫了：“可我也與世子簽訂了婚書。”
怎的還要提他，賀安廷臉不佳。
“我與你在前，你與他在後，所以他的聘書府無法加印，是無效的，懂嗎？甚至納妾文書也是無效的。”
竟是這樣，荊窈悶悶地低下了頭。
他是因為父命不可違才要娶。
“從現在開始，你休要再提葉雲崢。”他不知心里在想什麼，低聲道。
“可我……腹中懷的也許是世子的子嗣，大人，這樁婚事其實也許只是父輩的玩笑，不值得當真的，天下好子那麼多，你何必……只瞧著我一人。”低著頭囁喏。
荊窈實在不愿因為他再卷是非中。
說白了，對他也沒什麼，何至于就要到非在一起的地步呢？
很賀安廷愿意娶，愿意實現父輩的諾言，但是他們太不相配了。
賀安廷臉黑了下去，語氣也驟然變冷：“你不愿意？你不愿意也晚了，窈窈，無論如何我是不會同意退婚，那個蠢貨你就別想了，我是不會放你回去再和那個蠢貨共一室的，你聽話一些，乖一些，明日我就去與葉雲崢說清楚。”
他心頭涌出了一陌生的、令人激的悸，想把進懷中，像尋常夫妻一般擁抱吻、敦倫癡纏，這輩子都不愿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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