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霽雲一頓,突然溫和地笑了出來。
他大手扣住趙雪梨的腰肢,力道有些重,將牢牢釘在懷里,語氣卻忽然就變得,“姈姈,若是你想,可直接讓喚雲領著來刑部見我。”
趙雪梨沒想到他對于這件事如此好說話。
正要言謝之際,又聽他笑著道:“只不過刑部里面全是朝廷重犯,了嚴刑拷打,戾氣和腥氣都很重,姈姈不怕被嚇到嗎?”
趙雪梨恭維道:“有表兄在,我不怕。”
裴霽雲笑了笑,扣在腰上的手逐漸收,“你總是膽大的。”
趙雪梨一怔,不明白他怎麼又說自己膽大,方才便說膽大妄為,此刻又如此說。
難道表兄看出自己的小心思了嗎?
若是白日里,趙雪梨方才還真不敢同裴霽雲提起去刑部見他之事,但是此刻是在漆黑一片的馬車中,他便是再如何厲害,晚上也是看不見人的,雪梨方才言辭之間并不心虛,也沒有磕磕絆絆,認為無論如何,也不該被他察覺出異樣的。
但裴霽雲這個人說話從不會無的放矢,一字一句通常都有深意。
或許表兄只是覺得態度有異?
在此之前,他也時常十天半個月不回府,可是從未提過要去見他。今日忽然提起,惹他生了疑也是正常。
雖然想要自己和娘親的路引文書,卻也不是是非不分,黑白不辨之人,若是宋晏辭讓自己救的那人真是罪大惡極,雪梨是萬萬不會管的。
甚至就算那人看起來是無辜的,趙雪梨都不是很想手,如此做,只是要作出樣子拖一拖宋晏辭,若是能順著刑部那人知道宋晏辭的份就好了,就不會再如此被。
此刻趙雪梨對這句話不敢反駁,也不敢應和,只是轉了話頭,道:“表兄,我上這件裳是你親自挑的嗎?好漂亮,是姈姈最喜歡的款式。”
裴霽雲手指就隔著這件襦著的腰,近乎將那截窄小腰肢全部掌控,他也沒再為難雪梨,而是順著道:“是南澤朝貢的流螢錦,陛下賜了我一匹,昨日才做送來。”
趙雪梨又是連連道謝,裴霽雲笑著,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卻是一片寒涼之。
第27章 商議
驚蟄駕車十分嫻輕巧,馬車奔馳得極快,卻仍然四平八穩,不偏不倚,趙雪梨坐在里面都沒怎麼搖晃過。
裴霽雲摟著,就沒再放下去。
趙雪梨窩在他的懷里,哭了半天,此刻緒一緩和,神松弛了下來,渾又被抱得暖洋洋的,上下眼皮就不免打起了架。
在將睡未睡之際,忽然聽見車外有馬兒疾馳的聲音,與此同時,裴諫之的聲音在風中若若
現。
“大哥,這件事是我糊涂了,同趙雪梨屬實無關,你不要罰。”
趙雪梨一怔,沒想到裴諫之策馬揚鞭追上來後還在給說,困意都消散一些。
覺得有些奇怪,裴諫之這個人張揚惡劣慣了,沒將事都栽頭上就算極好,又怎麼還會堅持不懈地給說?
裴霽雲有一搭沒一搭摁著趙雪梨的手心,半晌都沒出聲。
車還是維持著之前的沉寂,只不過馬兒的嘶鳴聲越發近了。
沒過一會兒,裴諫之的聲音隔著呼嘯夜風和厚重車窗再次傳來:“......大哥,你聽見了嗎?”
裴霽雲笑了下,低頭問趙雪梨:“你同諫之的關系何時這般切了?”
“沒有,沒有。”趙雪梨覺得太冤枉了,連忙搖頭,“我同他才不親。”
話了,又想起前些日子到的磋磨,小聲告狀道:“表兄,上次我在二皇子府中被諫之表弟救起後,就一直被他拿著救命之恩使喚欺負,這一次,你罰他足好不好?”
裴霽雲未置可否地嗯了聲。
趙雪梨咬了咬,也不敢再多說些什麼。
裴諫之許是意識到兄長生了氣,故意不理他,此後馬蹄聲雖然沒有遠離,但他也沉默著沒再出聲。
抵達侯府已然到了下半夜,京中有金吾衛巡邏宵,見到了裴霽雲的馬車,連盤問都不曾有,徑直便放了行。
趙雪梨跟在裴霽雲後下馬車時,見到率先翻下馬,立在濃稠夜中的裴諫之。
他被寥寥寒星和濛濛月拉長了形,像一柄鋒利直的劍,只不過此刻劍收在了劍鞘中,了鋒芒銳利。
裴諫之抬步走過來,先是看了趙雪梨一眼,而後對兄長道:“大哥,我自愿領罰,但這件事確實同無關,你也知道的,趙雪梨這個人一貫膽小如鼠,若是沒有我的迫,又哪里敢混進書院去?”
明明他是在給自己求,但不知為何,趙雪梨聽他說完這些,脊背都有些微微發寒了。
忐忑地看了眼裴霽雲,小聲道:“諫之表弟,你不要多想,表兄極好,不曾責怪過我。”
裴諫之一頓,“你嗓子怎麼了?”
趙雪梨張了張,還沒解釋,就聽裴霽雲淡聲道:“諫之,你子跳,不管束,明日收拾一番,後日去羽林軍中領個軍職歷練一番。”
裴諫之僵住,下意識推拒道:“大哥,我不——”
裴霽雲似笑非笑,“你拿自己當三歲?到了如今,還不明白權勢地位人都要靠自己爭奪嗎?”
裴諫之被訓得面一紅,“大哥,我可沒想什麼權勢人....”
裴霽雲頷首,沒有強求,而是又給出另一種抉擇,“你若不想去,便留在府中好生養養子,來年聽祖母的話,娶個夫人,延綿子嗣,也是極好。”
裴諫之一聽這話就蹙眉頭,“我....大哥尚未親,如何能得到我?”
裴霽雲笑了笑,“若是哪一日你手中權勢大過祖母父親,也大過兄長,再說這番話許是才會有人聽,也才有用。”
他的語氣溫和而包容,任誰見了都會以為這是一個為弟弟考量的寬和兄長,但是他說出的話語卻恰恰相反,像料峭的倒春寒,裹著縷縷滲進骨頭的冷意,令裴諫之霎那間就梗住,再也找不出一丁點的推之語。
夜風習習,將趙雪梨渾暖意都一點點吹散了,瑟著子,看見裴諫之默然片刻,而後垂首悶聲道:“......我知道了,大哥。”
察覺到裴諫之朝自己投來的若有若無的視線。
他翕合,似是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只是沉默著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遲鈍如趙雪梨,也聽懂了裴霽雲方才的言外之意。
他只給裴諫之兩個選擇,要麼規規矩矩去軍中領個職,憑借著自己往上爬,掙出一片天,到那時想要什麼都自己爭奪,要麼就聽從府中安排,娶妻生子,做個閑散貴公子。
趙雪梨一點也不可憐他,甚至有種松了口氣的覺。
那麼多日日夜夜的欺凌,對裴諫之是生了恨的,如果他一直欺負,反倒能心安理得地恨他,可自打經歷了明湖落水一事,這種恨又逐漸變了味道。
這個一直心存記恨的人,忽然間就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趙雪梨倒是有幾分不知如何是好了,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此後裴諫之被裴霽雲安排進了羽林軍中,必然不會再如現在般游手好閑,無所事事,逮著欺負。
雪梨也不用再到為難和糾結。
至此,這場鬧劇好似草草收了場。
趙雪梨回到蘅蕪院的第二日,早上同老夫人請了安,便無所事事地在院子中曬起了太。
一年三百六十多天,趙雪梨有一半時間都是這般百無聊賴地躺著。
到了午時,倚繡閣果真來了許多人,各式各樣的子讓趙雪梨挑花了眼。
但也只忙碌了那麼一會兒,待到那群人走後,便又悠閑起來。
趙雪梨原本以為這種日子會一直持續到自己同娘親逃跑,沒想到了第三日,同老夫人請安時就被打破了。
老夫人罕見地拉著的手,面容憂慮道:“諫之這孩子,天沒亮就出府去羽林衛衙署了,那個地方忙得厲害,怕是三五天都見不到人的。”
“霽雲自己便忙得十天半月才回一次,如今諫之也是如此,我心里不舍,但孩子們大了,有青雲之志,我這個做祖母的總不好潑冷水。”
趙雪梨安靜聽著。
老夫人并不反對裴諫之進羽林衛,那畢竟是皇帝的衛軍,盛京中人人削尖了腦袋都想去的地方。
只不過侯府子嗣,兩位公子都不回府,如此一來,偌大的宅邸顯得格外冷清了。
老夫人年紀大了,正是含飴弄孫,縱天倫的時候。奈何府里的男子們,一個比一個不著家。
嘆出口氣,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舊事重提:“也不知是否從前太拘著他們了,一個個的竟然連通房都不收用,誰家男子到了這個歲數還沒嘗過人滋味的?旁人若是知道了定然發笑。”
趙雪梨眼觀鼻,鼻觀心,跟個鵪鶉似的,恨不能立馬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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