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捂了捂逐漸發燙的臉蛋，在那侍衛再次離去得不見人影後，一鼓作氣沖進了庫房。
進到庫房後，瑟著子連忙沿著貨架翻找起來。
裴霽雲自小到大，收的奇珍異寶、拜投獻數不勝數。一些較為珍貴的，他頗為喜的品都是放在臨近臥房的小庫房中，而如江翊之之流投遞來的行卷文章，都堆砌在紛雜的大庫房，是以此貨架上的東西格外多，到了令雪梨眼花繚的地步。
只不過時間越近的，被擺放得越靠近門口，趙雪梨只翻了幾個架子，就從一堆自我舉薦的文章中翻出了江翊之的。
心里松下口氣，將東西卷起來一腦塞進袖子中，轉頭往門口一看，見那侍衛還沒回來，就悶頭跑了出去。
這件事做得有驚無險，算是順利，趙雪梨一路跑到書房，推門進去了，才停下步子大口氣。
氣勻稱了些後，緒也微微平復了，正要推門離開，卻聽見一道輕微的噼啪聲，暖黃的燭倏然吞噬昏暗，書房之中霎時涌進令人心悸的亮。
趙雪梨捂著口推著門的手還沒放下來，僵地側過頭，看見裴霽雲攏在森森明燭下的姿面容。
他依舊是好看的，從容的，清冷的眉眼浸在燭火之中，像山巔之上被晴照亮的一捧新雪。只是靜靜站在燈前，慢條斯理地擱下象牙筒的火折子，就能教任何人都難以移開目，到自慚形愧。
“姈姈。”
他側過頭喚，聲音溫地宛若融化在春夜里的流霜，卻令趙雪梨剎那間驚疑不定，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活見鬼了！表兄怎麼會在這里！？
他是才回來的，還是方才便一直都在？
這實在是令人琢磨不定到悚然的地步了，雪梨本就心虛，此刻不免被嚇出半細汗，驚得聲音都有幾分失真了，“表兄！你怎麼在這里！？”
裴霽雲走到書案前坐下，聞言半抬起睫羽看一眼，黑瞳清水潤，著似有若無的關切，“嚇到你了？”
趙雪梨立刻點頭，“你.....你怎麼...也不出聲？”
裴霽雲笑了笑，道：“我亦是才進了書房，就聽見推門的靜，借著月見到是你，怕貿然說話嚇到你，想著不如先點了燭火，也好你能看清。”
趙雪梨張了張口，又聽他問道：“我聽清明說，姈姈在書房落了東西？現下可找到了？”
雪梨半晌才反應過來清明是指照庭外的那個侍衛，眼神有些發虛，微微轉眸，視線漫無目的地落在了燭之上，翕合數下，才道：“....找...找到了....”
裴霽雲頷首，“姈姈眼力極好，夜里無需點燈也能尋見想要的東西。”
趙雪梨僵不已，知道自己了破綻，但是一時之間也想不到對策，只好扯開角干地笑了兩下，轉開話頭道：“表兄，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裴霽雲沒有先答，而是坐在書案前八風不地道：“姈姈，過來。”
趙雪梨一頓。饒是他再溫和不過，也不敢不從，隨即順從地走過去，被他駕輕就地抱進懷里。
在搖曳的燭影和晃織的聲中，裴霽雲平靜落下一句令雪梨頭皮發的話語。
“有個舉子送了些文章來府上，二皇子為他說，令我評文。”
趙雪梨：“......是...是誰呀？竟然能引得二殿下幫忙說嗎？”
裴霽雲似笑非笑，直白道：“姓江，名翊之。”
在他的凝視之下，趙雪梨簡直都不知道自己應該出什麼表，給出什麼反應才算正常。
還沒想好，上卻已經下意識地道：“.....唔，這樣呀....”
尚未說出個所以然，裴霽雲又說：“姈姈許是比我更為知他，不如談談江公子為人如何，也好給表兄做個參酌？”
趙雪梨指節攥得發白，“表兄......我同江公子并不相。”
裴霽雲道：“即便是不，好歹也見過數回，說說罷。”
趙雪梨見實在躲不過，只好挑一些中規中矩的詞：“...江公子謙虛有禮..人品...人品敦厚..”
裴霽雲似是被的用詞逗到，笑了出來，“姈姈說他敦厚？”
趙雪梨雖覺這個用詞與翊之哥哥不搭，但卻沒覺得有什麼可笑之，此刻不免被裴霽雲的反應弄得有些茫然。
眨著長睫，問：“表兄覺得不妥嗎？”
裴霽雲不置可否，翎般的睫羽下、一雙漆黑墨瞳卻漫出幾分微不可查的意味深長。
趙雪梨想了想，有幾分好奇地問：“表兄，二殿下同江公子相嗎？怎麼會親自開口讓你幫其評文？”
裴霽雲道：“我亦不知，許是殿下格外重江公子。”
趙雪梨抿了抿，“那.....那表兄覺得江公子如何？”
裴霽雲眉梢微微上揚些許，凝著笑道：“自然是二皇子覺得如何，便是如何了。”
趙雪梨訝然。
依著他這句話的意思，是要順了二皇子的意思，贊揚一番翊之哥哥，給翊之哥哥挽回些名聲嗎？
可.....表兄若真是無法推拒，此前又怎麼會故意拂了二皇子的意？
他這般轉一圈，是有什麼用嗎？
趙雪梨百思不得其解，袖子中的行卷文章硌著，有些刺痛。
就在這時，房門被叩響，裴霽雲沒人進來稟報，只是淡聲道：“直言即可。”
叩門聲停住，接著，驚蟄的聲音響起：“公子，屬下尋遍庫房，卻未見江公子投獻的文章。”
趙雪梨連呼吸都不由自主放緩了，不敢彈分毫。
裴霽雲把玩著雪梨的手，聞言一頓，似乎有片刻的詫異，但這件事對他到底無足輕重，也不值當多耗費心神，隨即波瀾不驚地開口：“既如此，便去回復殿下罷。”
趙雪梨有種弄巧拙的愧，連忙道：“....表兄，是不是管事還未送來？既然是殿下的囑咐，姈姈也幫著一起找找可好？”
裴霽雲垂了眸子，“姈姈是在關心殿下，還是憂心江公子？”
趙雪梨故作不解，“我怎麼會在意他們呢？姈姈只是擔心表兄若是完不殿下的命令，會到苛責。”
裴霽雲默然不語。
趙雪梨又著頭皮開口：“....更....更何況....找個文章也不是什麼多難的事，只要是真投獻來了，總不至于平白飛走不見了。”
裴霽雲道：“姈姈如此善解人意，便依你。”
他放開趙雪梨，對著房門外的驚蟄吩咐道：“帶著小姐一同去找，眼力好，許是比你們用大。”
驚蟄應是。
趙雪梨還沒走出書房，又聽見裴霽雲細心地叮囑道：“夜里不好視，都著些看護小姐，找不到東西事小，人若是摔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第31章 何意？
照庭之中人手不多,只有幾個小廝婢子在庫房附近舉著燈搜尋。
趙雪梨原本也是手拿一盞，卻被驚蟄制止，他平鋪直敘道：“夜里風大,小姐擔心被燈火燙到。”
只好訕訕地收回手,邊隨著眾人翻找，邊在心中思索如何將驚蟄支走。
心不在焉找了兩架子後,雪梨對著驚蟄道：“怎麼不去門房再看看？萬一是被落在那里了。”
驚蟄道：“清明已去尋過,未曾找到。”
“......這樣呀...”趙雪梨抿了抿,
又說：“會不會是其他院子里的人看花了眼，手誤拿走了？”
驚蟄聲音沒有毫起伏，言簡意賅，“不會。”
趙雪梨不死心,又提出諸多可能，都被驚蟄面癱著臉一一擋了回來。
無計可施,另找旁的借口想支走驚蟄，但他儼然不為所，依舊跟著，令雪梨找不出毫機會將袖子中的行卷文章‘不經意’掉出。
趙雪梨再次轉過幾排架子,滿肚子小心思都被堵得死死的，越找越郁悶。
實在是沒料到二皇子會橫一腳讓裴霽雲變了主意,竟愿意提筆夸一夸翊之哥哥了。
早知如此的話，又何必因為擔心翊之哥哥的文章被送進表兄書房到惡評而將其走呢？
也怪太過沖了，才造如今騎虎難下的局面。
可是不管雪梨如何不甘心,在驚蟄的‘看護’之下,都沒能事。
月不徐不疾晃過游廊，夜風涼颼颼的，明明沒有到燭火,可挨著行卷的那截手腕卻滾燙不已，一路蜿蜒向上，燒到了雪梨的耳。
悶頭悶腦被到裴霽雲臥房時，耳已經燒得一片緋紅。
趙雪梨心中憋悶又忐忑，不在照庭歇下，只想快快回到蘅蕪院細細斟酌應變之策，此時剛剛推門進，看見在榻上自我對弈的裴霽雲立時便失地開口道：“表兄，姈姈亦是無用，沒能找到江公子投獻的文章。”
裴霽雲執棋落下一子，聞言看過來，波瀾不興地道：“無妨。”
趙雪梨站在門口沒有走進去，故意抬手扯了扯襟，“許久不，如今只不過走片刻，便出了一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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