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回道：“圣上將將離京，朝中事務繁忙，公子許是近些時日都回不來，小姐若是相見公子，可以家眷份前往探。”
趙雪梨聽裴霽雲如此忙，焦慮的心又和緩了許多，搖了搖頭，“署重地，我就不去給表兄添麻煩了。”
手握赦免文書回到蘅蕪院時已經是深夜了。
趙雪梨將這文書仔細收好，心里那不真實越來越重，也越來越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在做著多麼大膽的計劃。
雪梨故意不去想若是事敗了會有什麼下場，本就膽子不大，若是顧忌著那些下場，怕是就地逃不下去了。
十八這日早上是裴君如第一次上族學，雪梨請安時被老夫人叮囑了陪同前往。
雖然趙雪梨并非姓裴，但也是在裴家族學讀過一年書的。
這件事自然不是淮北侯或是老夫人的意思，而是同裴霽雲勾搭上後，由他做主送進去讀書識字的。
裴家族學之中，請的都是大儒名士，在盛京之中頗為微名，常有他族子弟前來求學，男是分院教學的。
子主學一
些德戒，趙雪梨當時學得不，只知道重點是教導子要順從貞靜寬容大度一類的。
是知道裴君如的子的，心里有些擔憂。
在學堂外等了沒多久，果然見裴君如氣沖沖走了出來。
“姈姐姐，這學我不上了，我們出去玩罷！”
後還跟著個吹胡子瞪眼的夫子，好似了多大的氣，威嚴地放狠話道：“你今日走了，明日便休要再來！”
趙雪梨慣常是懼怕這些拿鼻孔看人，張口閉口之乎者也的夫子。仿若回到了自己上學那一年，忍不住瑟了下。但裴君如卻半點不懼，放聲道：“不來就不來，那些規矩我也懶得學！得了空我讓大哥哥親自教我讀書，一定比你這酸儒強得多！”
那夫子梗著脖子，半晌說不出話。
趙雪梨連忙就要勸說幾句，卻聽裴君如又仰頭對著道：“姈姐姐，我們去琳瑯齋瞧瞧可有新進的首飾，上次買的那些，我都很喜歡。”
那些沒說出口的話被趙雪梨又吞進了肚子，盯著夫子怒氣騰騰的刺人目，著頭皮和裴君如走出族學。
守在族學外面的李嬤嬤一見，連忙迎上來問，“怎麼就出來了？”
裴君如眨著眼珠子，天真無邪地道，“夫子說我學得極好，今天可早些回家。”
李嬤嬤雖然狐疑，但是到底是第一日上學，想必不會教些什麼，放得早也是常理，所以沒有太過深想，再加上裴君如已經拉了往外蹦噠，那些疑慮便只能咽下。
托了裴君如的福，趙雪梨很快再次進了琳瑯齋，見到等候多日的宋晏辭。
第35章 虛與委蛇
宋晏辭依舊端坐在最東面的那雅間,只是他似乎正遇上了什麼難事，沒了往日里那種從容淡定。
角不如沐春風了，氣質也不故作清朗了,明明室亮澄澄一片明麗,他偏偏倚靠在窗後的翳中，眉心浮著一層燥意,眼低垂,手指不耐地著一張信紙。
趙雪梨被引進雅間時,宋晏辭冷厲的眼頓時像刀刃一樣來。
有那麼一瞬間，趙雪梨覺得自己又回到了明湖落水那一夜，這個人對自己散發出一種令人骨悚然的殺機。
在門口停住了步子，甚至不敢將門掩。
宋晏辭冷笑一聲,“你拿到趙寬的赦免文書了？”
趙雪梨不懂他怎麼知道的，也不明白他為何是這種姿態。
拿到了趙寬的赦免文書,他不應該到高興嗎？怎麼會如此一幅想要殺人的模樣？
“我....”袖子中的赦免文書，還是抿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宋晏辭不答，反倒沉著眼問：“你是怎麼拿到赦免文書的？”
趙雪梨雖然有些害怕，但還是不想被牽著鼻子走,道：“是我先問你的。”
宋晏辭眉眼冷得可怕，他手中用力,將那團不知寫了什麼的信紙皺一團。
他看著趙雪梨僵得梗著脖子站在門口，明明膽小得要命，還故作堅強,甚至是不知所謂地同他討價還價,突然就被氣笑了。
“趙雪梨，你不會以為背叛了我，今天還能活著走出琳瑯齋罷？”
趙雪梨方才就不明所以,現在更是一頭霧水，不著頭腦，“...你在說什麼？什麼背叛？”
宋晏辭又問：“你到底是怎麼拿到的赦免文書？”
趙雪梨意識到況不對勁，只好實話實話：“我同表兄求來的。”
對于這種含含糊糊的回答，宋晏辭耐心告罄，他擱下皺的紙團，從窗後站起，一步一步走向趙雪梨，聲音很冷，“怎麼求的？”
趙雪梨心中一驚，手到門上，轉就要拉開門跑，可門外傳來一陣阻力，立馬意識到是有人在外。
宋晏辭看費力在門上撲騰，冷笑一聲，湊近俯，將像提溜小兔子一樣，擰住後領就往後提到了窗後椅子上。
他甫一松手，趙雪梨就驚恐無狀地往桌案下鉆。
宋晏辭眉眼一低，出一只手再次將揪出來牢牢制住，另一只手在側邊架子上出一柄鋒利雁翎刀。
趙雪梨只聽見一聲長刀出鞘的錚響，接著，眼前晃過一片刺眼亮，脖子上霎時冰涼不已。
睜大著眼，驚懼地維持著被他單手在桌案的模樣，不敢彈了。
宋晏辭看終于不掙扎了，沒甚麼耐心地再次開口：“怎麼求的？”
趙雪梨脊背發寒，深覺自己與虎謀皮，果真是很快遭了報應。
但是同裴君如一塊兒來的，又是眾目睽睽之下被管事請上二樓休憩，宋晏辭只要不是瘋了，都不可能真的殺了自己。
的面頰著冰涼的檀木桌面，脖子上刀鋒近，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遲鈍地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他在問什麼。
這個人實在是發作得莫名其妙，他既然不信能求來赦免文書，當初又為何那般要求？
趙雪梨按下心中不滿，連忙道： “我我我.....我就...就是同表兄說，范寬是我在青樂郡的舊識，想求他幫忙赦免范寬....”
雪梨頭頂上傳來一道辨不清緒的“沒了？”
想要點頭，但是想到腦袋旁抵著的刀刃，著聲音回：“沒了。”
良久，脖子上一空，宋晏辭終于松開。
他隨意將刀擱在桌案上，將椅子拉開些許，大馬金刀坐下，用一種審視的眸打量雪梨，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趙雪梨垂眸瞥了雪亮的雁翎刀一眼，而後立馬從桌案上起來，同宋晏辭這個晴不定，毫無信任可言的危險男人拉開距離。
宋晏辭忽然道：“你來求我。”
趙雪梨原本就僵得不行的子頓時僵得更厲害了。
他的語氣太過理所當然，好似方才沒拿刀脅迫過一樣，趙雪梨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想要罵他這又是發得什麼瘋
“趙雪梨，你怎麼同裴霽雲求來的赦免文書，現在就怎麼求我饒你一命。”宋晏辭冷著聲音道：“我倒要看看裴霽雲是如何被你打的？”
趙雪梨自然不可能對他做那些事，道：“你不是表兄，我求你是沒用的。”
宋晏辭不置可否，只是譏誚地反問：“你的命，不要了？”
都這麼久了，他還沒殺掉自己，趙雪梨心中已然明白他心里對有氣，是在撒氣，但不可能真失去理智殺人，于是又壯起膽子問：“....你...你到底怎麼了？”
本就是轉開話頭的隨意一問，沒想過宋晏辭會回答自己，可他卻冷笑兩聲，不僅回了，還回得分外詳盡。
“范寬獄多時，不曾過分毫消息，可自你去了幾趟刑部，我的手下就接連因為各種無關痛的小事被卷進刑部大案，這絕對不是巧合。”他說著說著，眼中的惱怒就愈加明顯，“這其中一定有裴霽雲的授意。”
趙雪梨正有些聽得愣神之際，又聽見他語氣一頓，接著森然道：“趙雪梨，要麼是你在他面前出了破綻，要麼就是你背叛了我。”
趙雪梨不愿意背下這口黑鍋，反駁道：“不是我。”
“除了你還能有誰？”
趙雪梨咬了咬，“表兄一貫見微知著，你的手下許是自己了破綻？...更何況我連刑部為什麼會針對你都不知道，又哪里有什麼破綻可以往外的？”
宋晏辭默不作聲。
趙雪梨往後退了兩步，以為這一趟注定無功而返。
有一種深深的惱怒和挫敗。
宋晏辭這個人實在是太輕易就出爾反爾，背後捅刀了。
竭盡全力拿到他想要的東西，結果他轉頭就能拿刀著的脖子威脅。
現下都如此了，他又怎麼還會遵守幫和娘親逃跑的易？
“急著走什麼？”宋晏辭忽然出聲。
趙雪梨腳步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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