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雪梨一時之間沒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表兄是在問還有要待的沒有。
他這般問，那必然是還有一些他認為自己沒有說清楚的。
趙雪梨想了想，道：“表兄，那日我被宋家人追殺進了小巷子，快要被殺之際，高空來兩支箭矢將那兩個殺手殺了，我不敢回頭張，爬起來就跑，好不容易住進一家客棧安穩幾日，可城里封城嚴查刺客越發嚴厲，我來路不明，害怕被抓走，就連客棧也不敢再回了，走投無路之際，在街
上偶然撞見江公子....”
縱然知道接下來的話可能會讓裴霽雲不愉，雪梨還是躊躇著說道：“....他見我無家可歸，愿意收留...”
“表兄...”趙雪梨眼淚掉得更兇了，“我知道自己實在不該同一個外男回家，可我...我實在是太害怕了，那些宋家人隨時都有可能找到我，再不聲不響殺了我....姈姈只是一個弱子，能僥幸從歹徒刀下活下來一次已經是萬幸，若是再多來幾次....我真的會死的...”
眼睛哭得紅腫一片，像鼓起了一層水泡，裴霽雲手幫把垂落下來的凌鬢發捋回耳後，問：“你同那位江公子是什麼關系？”
趙雪梨心里突突一跳，連忙道：“表兄，我同他沒有任何關系，只不過之前陪著老夫人時同江公子母親見過幾面。”
裴霽雲：“祖母讓你同他相看過幾次？”
趙雪梨到窒息般的心悸。
他果然什麼都知道，只不過一直而不發。
再也不敢說半句含糊用語，將同江翊之相看一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待了。
裴霽雲笑了笑，忽然直白地道：“表妹，你想救姜夫人，也未嘗不可。”
趙雪梨一聽這個，立馬心神回轉，“我...我要怎麼做？”
裴霽雲一雙寒涼的黑眸靜靜凝視著，默然不語。
趙雪梨怔愣了一會兒，巍巍出手，去他的手掌。
抖地道：“表兄...我求你了，救救我娘罷，我想讓活著...”
裴霽雲道：“表妹總是吝嗇，求人辦事，卻連半點好也不愿給？天下哪有這樣欺負人的道理？”
趙雪梨再次連連保證：“表兄，姈姈再也不會離京跑了，外面這樣危險，只有表兄邊才是最令我安心的。”
裴霽雲一頓，笑了下，問：“是嗎？即使姜夫人不在京中，你也愿意留下？”
趙雪梨求他救姜依，其實也只是先想保住娘親的命，至于保住命以後，要如何面對裴靖安都毫無頭緒。
也沒想過求裴霽雲放娘親走，畢竟淮北侯府中當家做主的還是裴靖安，當兒子的就算做得再大再好，還能大過老子去？
更何況，他飽讀詩書，即使表里不一，可忤逆長輩的事雪梨還真是沒怎麼見他做過。
現在，他說‘不在京中’？
趙雪梨心里發得不行，抬手了下眼淚，“表兄，姈姈這些年早已經習慣沒有娘親的日子了，可離京這些日子來，卻總是夜不能寐，在夢中想你，如果能一直待在表兄邊，又知曉娘親過得自在幸福，對姈姈而言就是再好不過的了。”
裴霽雲忽得想起前幾日的夜里，蜷在被子中瑟瑟發抖，夢中還在喚自己的名字，神終于緩和了幾分。
他手抹去趙雪梨臉上淚痕，道：“如此最好。”
趙雪梨大喜，微微睜大眼，正要說什麼之際，就被拉了起來。
裴霽雲先是將已經放得溫熱的茶湯拿過來，遞給，道：“哭了許久，潤潤罷。”
而後，他又喚了驚蟄來。
趙雪梨哪里有喝茶的心思，抿了一口後，就將視線投到長街上已經逐漸力竭被包圍了起來的姜依一行人。
那馬車的簾布掉了下去，再看不見里面毫，雪梨有些急了，張了張，還沒說話，就聽見裴霽雲無波無瀾地吩咐道：“都殺了。”
驚蟄對此沒有任何疑問，領命去了。
趙雪梨半晌才回過神，不太確定地問道：“....表兄，是要將侯府衛都殺了嗎？”
裴霽雲點漆眸子瞥向，“不忍心？”
趙雪梨倒也不是不忍心，就是...“表兄...不怕惹侯爺生氣嗎？”
裴霽雲笑了笑，沒說話，可趙雪梨卻莫名從這個溫潤淺笑里看出一危險又無所顧忌的意味。
第45章 姜依離開
春末冷風穿窗而過,沾染上了長街之上的腥氣，又帶著水的。
趙雪梨只是憑窗遠遠看著，都頗不適。
在驚蟄領命離去的片刻功夫後,雪梨似乎聽見了屋檐高樹之上同時拉弓弦的聲音,并未見到裴霽雲的手下，可是卻眼睜睜看著數十支寒湛湛的箭矢自四面八方正在打鬥的人群。
不論是宋家人還是侯府衛,顯然是沒有料到還有他人埋伏襲,已經負傷、反應慢一些的直接就被殺,有幾個作十分迅速的躲避了箭矢，沒做猶豫，當機立斷扯了同伴尸做掩護，一拉僵繩,要直接離開，可下一刻,又是數十支冷箭破風而至，馬兒被穿雙，痛苦哀嚎一聲，跪了地,馬背上的人也狼狽地滾落下來，他們尚未有所作,下一支箭又立刻來了。
在流的箭矢之中，唯有姜依和了慧大師安然無事。
僅存的幾人都立馬意識到了這點，侯府衛迫不得已亮出令牌,意圖表明份,可他尚未舉起說話，就被穿箭矢殺，宋三見局勢不妙,罵了好幾聲，不更靠近姜依的馬車幾分，“閣下，既然都是為保護姜夫人而來，大家就是一路人，何必趕盡殺絕呢！？”
他話音剛落，就有一支力道極大的鐵劍朝他來，宋三手里拎著一給自己擋箭的尸，這尸上已經落了數只箭矢，他本以為能繼續給自己擋下箭矢，直到他上了姜依馬車的。
這尸擋是擋了，只可惜卻沒擋住，鐵劍力道大得離奇，直接穿了尸，鋒利箭簇刺破了宋三的咽，他大睜著眼，還未完全閉合，嗬嗬囁嚅數下，口中鮮四溢，咚一聲倒在了地上，驚起滿地灰塵，發出沉悶的震響。
他倒下沒多久，侯府領頭的那個沒一會兒也被殺，在這之後，戰局沒什麼意外地很快結束了。
趙雪梨憂心道：“表兄，我想下去看看娘親。”
裴霽雲頷首，“為人子，應當的。”
趙雪梨轉就往樓下跑。
裴霽雲神寡淡，黑眸慢慢垂落在雪梨抿過一口的茶湯上。
趙雪梨到了長街，那揮之不去的腥味越來越濃烈，已經到了令人作嘔的地步。
有幾個勁裝侍衛在拖尸，清理跡，姜依所在的那輛馬車損毀嚴重，歪斜得立在街頭，但了慧和姜依都沒下馬，而是警覺僵地看著理尸的侍衛們，一直到趙雪梨影印眼簾，了慧和姜依才出怔愣神。
姜依勉力從馬車上下來，“姈姈！”
上沾了些跡，也不知道是誰的，形容憔悴不堪，裳墨發都凌得不樣子。
離得近了，雪梨才發現姜依臉上也被水涂黑了一層，看起來與往日的冰玉骨大相徑庭。
其實雪梨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夜里睡覺，雖然沒有將臉涂黑，但沒有束發，一頭青早已凌得宛如稻草堆，裳也臟兮兮的，再加上哭過許久，一雙眼睛紅腫不堪。
姜依見了，不免擔憂：“姈姈，你這幾日去了哪里？”
趙雪梨被問得當場落淚，終于能在娘親面前揭發宋家對自己的迫害，心里也沒什麼顧忌，當即倒豆子似的一腦全說了出來。
姜依原本就蒼白的臉上更加面無，眉眼地越來越低，眼睛也漸漸發紅，忍不住罵道：“宋則這個兩面三刀的賤人！”
一種破碎的清韌和恨意自上流出，抖著手抱住雪梨，“姈姈，是娘親不好，識人不清，連累了你，竟不知道你遭了這般多，等到來日，娘親一定把那些欺負我們的人全殺了。”
趙雪梨的委屈決堤，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但沒忘記當前局勢，哭著問道：“...娘親往後要去哪里？”
姜依道：“姈姈，我們還是去南方，只不過不去南，而是去更南一些的南澤。”
趙雪梨一頓，“娘親要離開大縉？”
姜依也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南澤是唯一的退路，只有離開大縉，才能徹底擺裴靖安這個瘋子，“......姈姈不愿意嗎？”
趙雪梨并不是不愿意，只不過確定是走不了了。眸看向收拾殘局的侍衛們。
姜依似有所覺，也看了過去，問：“這是誰的人？為何要救我們？”
趙雪梨張
了張，擔心承認這是裴霽雲的手下後，姜依會反應過激，只好隨意編了個謊言。
“娘親，這是我在京中相的好友，他家中關系復雜，此次能暗中出手已經不易，并不愿更多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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