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雪梨跟在老夫人後虔誠地跪在團上敬過香火,果不其然就被打發去寺廟後院了。
老夫人是這樣說的：“久聞廟中的凈禪大師有送子小觀音的名,姈姈代我去問問，侯府何時才可添丁？”
趙雪梨應了是，穿過一層層垂掛的佛簾，進到後院之中。
來了沒多時,江翊之就從一方側門推門進來。
“靈鳶。”
趙雪梨早有意料，是以并不意外。
明明是青天白日里,由兩方長輩領著見面的，可雪梨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一種私會的心虛，小聲道：“翊之哥哥。”
江翊之擔憂地問：“靈鳶，那日夜里——”
趙雪梨搖頭打斷他的話,“我無事的，翊之哥哥,你不要再問了。”
江翊之一頓，真的沒有再追問，只是笑起來,轉開了話頭,“靈鳶，你又應允嫁給我了？”
趙雪梨輕輕點頭。
江翊之說：“我已從二殿下得知，自己確實在春闈榜上有名,明天放了榜，後日我就來府上提親如何？”
趙雪梨被這個提議嚇了一大跳，“......這，是不是有些太倉促了？”
江翊之道：“不倉促，為了娶你，我已經準備了一兩年時間，幸好，你又愿意嫁了，否則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趙雪梨聽他如此說，心中生出愧對之。
縱容心中是喜歡翊之哥哥的，可其實一直都在利用他企圖離開侯府。
這份真心里，是參雜著一假意的。
兩個人說了會兒話，就有婢子來人了。
趙雪梨知道老夫人同江夫人談好了事，隨即與江翊之話別，又出了後院。
老夫人臉上一如既往的沉穩，看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們出了古詩，上了馬車，在晃悠悠的車聲中，老夫人才開口道：“姈姈，等再過兩日，霽雲離京了，你便掛在靖安名下，做個義，將同他的兄妹關系坐實了。”
趙雪梨心里發，頭皮發麻。
老夫人這番話，無異于是直接將事攤開了說。
雪梨連忙應是。
老夫人冷淡地瞥著，“到時候，江家就來提親，左右也就十來天的功夫，你可會埋怨婚禮簡單急促？”
不說達貴人們，就連尋常百姓家嫁兒，都是按著禮節一步步來的，則半年，多了兩年都有。
趙雪梨知道自己會被老夫人盡快嫁出去，可沒想到竟然就十來日的功夫。
想必老夫人一定是極其厭惡的。
其實這也是可以理解的，老夫人尊貴了一輩子，一手教養大的嫡長孫和親爹妾室的兒有了茍且，這樁事要是被捅出去，裴霽雲風霽月的君子贊譽就會變得有瑕疵。看雪梨，自然是厭惡的。
趙雪梨為子，又怎麼可能會沒有幻想過面面、風風的嫁人？
可自來不由己，能嫁到心儀之人已經不易，對待婚典是否簡陋了自然是不敢有毫意見。
老夫人看乖順，心中郁結之氣才淡去些。
閉了閉眼，道：“明日早我要宮，不必來請安了。”
趙雪梨啞然。
才剛回到侯府時，原以為又要過回從前那般日子很長一段時間，可現在才兩日時間，就有一風雨來的起事前奏。
趙雪梨即使心有些不安，但素來不由己，不管是面對表兄，還是老夫人，都只能點頭應下。
第二日春闈果真放了榜，江翊之也確實榜上有名，從舉子為了貢士之，只待殿試後出仕了。
如無意外，以他才能不說一甲，二甲定然是囊中之，袍加只是時間問題了。
江翊之算是憑借自己，真真切切掙出了個大好前程，耀門楣。
江家上下都熱鬧歡喜得很，然後江翊之本人卻并不如何欣喜。
出仕之路并不簡單，若是殿試後不了翰林院，大概只能進了六部、都察院、大理寺等衙門從低級職做起，或者是外放到別任知縣。
雖說日後還可以慢慢升上來，可江家無權無勢，沒有靠山，他若真被分去這些位置，如無意外，一輩子基本也就到頭了。
二皇子敦促他盡快將與淮北侯府的親事落了實，雖然沒說什麼別的，可江翊之知道，若是再娶不到趙雪梨，自己對二皇子的用就不大了。
現今陛下年邁，太子與
二皇子爭鬥得厲害，江翊之已經了二皇子青眼，此後若是能一直攀著這個大樹，日後若是二皇子繼位，他定然能夠青雲直上。
可天下有才之士多如過江之鯽，二皇子憑什麼要重用他呢？
江翊之想起自己同趙雪梨書冊寄一事，縱然始于算計，可他確實是了真心的，娶亦是心甘愿。
雖然此事得了侯府老夫人點頭，但有關提親一事——
“老夫人說了，這些日子不適宜上門提親，讓你再等一等。”江母寬道。
江翊之被趙雪梨應允後又拒絕過一次，擔心夜長夢多，又生變故，“這是為何？老夫人是要等殿試之後嗎？”
江母亦是不知緣由，只依著老夫人的意思道：“老夫人說要給趙姑娘抬個份，讓到時候風風的嫁過來。”
母子二人心里都知這番話有多假。
若真是一心為趙雪梨好，又哪里會讓江家不要張揚，一切從簡，所有禮節能省則省呢？
江翊之卻想到了趙雪梨跑到乾壹郡，又被不明人士追殺的事。
那日的兩個殺手被箭矢殺，他僥幸撿回一條命，心中驚疑一番再追出去時趙雪梨已經沒了去向。
他心中已經做了最壞打算，回到舊宅時又見祠堂燒起了大火。以為是之前沒將火滅干凈所致，心中不免生出一陣陣的悔意。
原是想著若趙雪梨堅持不嫁，到時候就借街坊鄰居的悠悠口舌一，可沒想到僅僅一夜之間，不僅人死了，宅子也白燒了。
哪想回京後沒兩日，侯府老夫人竟主派人來商議提親一事了，江翊之這才知道趙雪梨已經回來了。
縱然不知道哪日都發生了什麼，但他料想趙雪梨在侯府的日子定然水生火熱，不然為何會放著錦玉食的大家小姐不做，反倒跑出京城，淪落到人追殺的地步？
也不知那深宅大院中，到底有多齷齪之事。
江翊之不關心這些，只要趙雪梨對二殿下有用即可。
*
又是一日天將明，趙雪梨進了松鶴院請安。
裴霽雲竟然也在，有幾分詫異，但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心中已然猜到許是老夫人進宮後干了些什麼，表兄真的要離京了？
一番禮節地請安過後，裴霽雲果然開口道：“西邊之地近年來與兗朝多有，陛下令我去西沙理邊境糾紛，沒有兩月定然回不來。”
趙雪梨聽見兩個月，心中一。
老夫人微微抬起眉梢，沒有毫意外，“幾時走？我也好給你多備些東西。”
裴霽雲笑著道：“五日後就走。”
趙雪梨還覺得太過順利之時，又聽裴霽雲道：“祖母，再備一些兒家所需之，我擔心姈姈在路上會不習慣。”
老夫人嚴肅的臉上浮現出明顯的錯愕之，“你說什麼？”
趙雪梨亦是瞪大了眼睛，“我？”
裴霽雲平靜看著們驚訝萬分的模樣，“有什麼不妥之嗎？”
這何止是不妥，簡直是荒唐。
老夫人冷了臉道：“你去邊境之地，邊還要帶個人消遣？史知曉了，彈劾你的奏折能堆滿整個書房！”
裴霽雲頷首，“謝過祖母提點，明日我便以此緣由求陛下收回命，料想陛下定能寬恕孫兒不舍家人之心，只不過孫兒沒能離京，怕是要讓祖母失了。”
老夫人這下哪里還不知道裴霽雲的意思，“你這是嫌我多事？管著你了？”
裴霽雲神未變，依然從容，“得祖母關心，是霽雲的福分。”
老夫人心里念頭駁雜極了，但見裴霽雲沒再抵著自己說話，也冷靜了一些，“既然你都清楚，又何必教我為難？”
閉了閉眼，“霽雲，祖母年歲大了，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只想你有個好名聲，運通，再娶一房賢淑正妻，生個一兒半承歡膝下，你怎麼就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呢？”
裴霽雲狀似不解其中深意：“我從未求過祖母什麼，哪里就使您為難到要趕孫兒離京了呢？”
老夫人一頓，掀開眼皮瞥了趙雪梨一眼，“是嗎？那是你知道我定然不會同意，才未曾開口。”
裴霽雲笑了笑，道：“祖母，我從未想過要使您為難，也請您高抬貴手，放過孫兒。”
老夫人聽見長孫這般同自己說話，心中有幾分不是滋味。
好似們祖母二人不知不覺了不可言說的敵人一般。
嘆出口氣，看著默不作聲的趙雪梨，心思一，忽然道：“霽雲，其實此事也不是不可以再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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