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雪梨指節絞得發白，手心麻麻全是汗珠。
聽見老夫人像是又尋出新的法子一般，放緩了語氣道，“你先娶一房正妻，若是實在喜歡姈姈，老做主，可給換個份，納進府中先做侍妾，再抬姨娘，如何？”
趙雪梨一張小臉頓時面無，渾僵。
第49章 不愿意
裴霽雲聞言,面上并無多意料之外的神。仿佛早就料到老夫人會這般說了。
他沉靜黑眸看向趙雪梨，尚未開口說話，老夫人又接著搶先道：“姈姈,你可愿意？”
趙雪梨自然不愿意。
心中對于老夫人竟然這般輕易就變了想法,言而無信，還隨意替自己作出決定生出諸多惱恨。
盡管已經快夏了,可卯時的天依然是涼颼颼的,趙雪梨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惶恐道：“老夫人，表兄天人之姿，姈姈出微寒，自知連服侍表兄都是不配,哪里敢肖想這些？”
老夫人笑了笑，“姈姈,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出雖然低了幾分，可為人貞順，不過是個妾室的位份,哪里就不配了？”
趙雪梨真是頭皮發麻了，狀似憂心道：“老夫人,姈姈的母親到底是府里姨娘，此事若是教外人知曉，只怕是會污了表兄的名聲。”
老夫人聽了此話,剛剛熱切的心總算稍稍冷靜下來些許。
只想著讓霽雲早些親生子,一時之間竟是忘了這層關系，此刻也不免覺得此法不妥，但也不是沒有轉圜的余地,不過是再廢些心思，給趙雪梨弄一個新份罷了。
只要長孫從此愿意娶妻納妾，老夫人覺得旁的問題并不大。
最終又問了回去：“霽雲，你覺得如何？”
裴霽雲笑了笑，“祖母，您不要再打趣了，姈姈品容貌都這般好，一定為人正妻，誰要是讓做妾，我這個做長兄的第一個不依。”
趙雪梨心下松了口氣。
老夫人卻眉目微沉，像是聽出了裴霽雲的言外之意，道：“縱然樣樣都是上乘，可到底家世差了，即使是嫁出去做正妻，也只能配一些下乘之人，哪里比得上與你做妾？”
裴霽雲道：“祖母，姈姈還小，您何必急著將嫁人？更何況——”
他微微停頓一下，笑容溫和到漫無邊際，可吐出的字眼卻讓老夫人臉上更加不好看了。
“姈姈的親人都在青樂郡，尚且不知此事，別傳了回去，說淮北侯府仗勢欺人就不好了。”
趙雪梨聽得一怔。
其實自己都要忘記在青樂郡的親人了，但此時確實是一個很好的擋箭牌，于是也沉默著一言不發。
老夫人都要被氣笑了，“霽雲，祖母這是不愿令你為難，你這般說，是不愿意娶了姈姈？”
裴霽雲道：“祖母，孫兒已經不是了，哪里還需要勞煩您忙上忙下地心呢？孫兒只愿祖母心無掛礙，逸桑榆。”
老夫人沉悶地道：“既然如此，往後你也莫要後悔。自己去西沙罷，也別想著帶上姈姈，既然你不愿意娶，那想必也并
不在意嫁給旁人了？”
裴霽雲道：“祖母，姈姈好歹喚我一聲兄長，我如何會對的婚姻大事全然不在意。”
老夫人不明白他到底是想做什麼了。
明明是喜歡的，卻不愿意納進後院，也不愿意讓趙雪梨嫁出去，只這般干耗著，到底是要圖什麼？
老夫人擺擺手，“我管不了你們了，你要如何，且隨意罷。”
裴霽雲說：“那孫兒就不勞煩祖母準備離京所需之了。”
他笑著看向還跪著未起的趙雪梨，“姈姈，左右你也是要與我一道去的，表兄將庫房鑰匙給你，自己去挑一些想帶的如何？”
老夫人一頓，沒想到話說了一圈，又被他不咸不淡繞了回來。
掀開暗沉的眼，“你真要帶著一個人去邊境？”
裴霽雲道：“我亦是不愿如此，可姈姈年，孫兒怕頑皮惹祖母不喜，只好帶在邊。再者，西沙之地苦寒，孫兒一去數月，不免會想念京中親人，還請祖母諒。”
老夫人被氣得閉了閉眼，“你！你！”
想罵兩句，可半晌也說不出口，最終沉沉地嘆了口氣，“你越發會氣祖母了，這樁事我只當你未曾說過，你去的這些日子，姈姈也定會安全待在侯府，我定不嫁人，現下可行？”
裴霽雲心下如何想旁人不得而知，但到底是愿意退一步了，頷首道，“謝祖母諒孫兒。”
老夫人冷冷闔上眼，“老乏了。”
裴霽雲起，“孫兒還要宮，就不打攪祖母休息了。”
他走後，趙雪梨也忙不迭起退下。
王嬤嬤憂心地道：“老夫人，同江家的親事可要暫緩？”
老夫人冷冷一笑：“不必。”
“霽雲不愿意納姈姈為妾室，這麼多年又不婚，怕不是存了要娶為正妻的心思。”
“姜家這對母，真是我的克星。”似是想起什麼，再次嘆了口氣，“當年，靖安若是沒去青樂郡就好了，也就沒這些事，哪家的男人像他們這般不爭氣，一個個都栽人上了？”
“我樂意人之，他反倒不要，既然如此，也別怪我出爾反爾，哄騙他走了。”
“到時霽雲會諒我一番良苦用心的。”
“你派人去一趟青樂郡，將姈姈的祖父母和的戶籍一道接來。”
*
趙雪梨後腳跟著裴霽雲出來。
轉出松鶴院後沒多遠，就見他靜靜立在廊下，似乎正常等。
四周沒有下人，趙雪梨躊躇一番，走了上去，小聲喚道，“表兄。”
裴霽雲側看，“姈姈，你愿意同我離京數月嗎？”
趙雪梨有些訝異，“表兄，不是已經同老夫人說好了嗎？更何況，老夫人并不愿意讓我離開。”
裴霽雲平靜地問：“不要在意祖母的話，你的意思呢？”
趙雪梨心緒有幾分了，可并不想離京，于是搖了搖頭。
裴霽雲默然片刻，一雙黑眸中的溫度一點一滴褪去，最終笑了起來：“既然不愿，就安心待在府上罷。”
他提步離開，留下趙雪梨站在原地心中生出些不安。
第二日請安時裴霽雲不在，第三日也是如此。
請完早安後，趙雪梨陪著老夫人出府去參加祿大夫府上的客宴，臨近申時才結束，但們并沒有回去，二皇子妃與老夫人相談甚歡，將們接去了別莊游玩。
莊子就在京中，里面種了許多櫻花樹供人賞玩，趙雪梨并非是第一次賞玩櫻花，過了一番眼癮後就沒了什麼興致，頗勞累，想要回蘅蕪苑躺著，但老夫人卻與二皇子妃談得起了興，半點看不出要回府的意思。
一直到日暮西山，二皇子妃提了讓老夫人就在莊子里歇下，老夫人微微猶豫一瞬，沒有點頭應下，還是帶著趙雪梨回去了。
裴霽雲臨近離京，心中再是有氣，不免還是會想著念著這位嫡長孫，能多見一面也是好的。
奈何們是回去了，可裴霽雲卻依然沒有回府。
老夫人夜里睡不著，同王嬤嬤嘆道，“這是在同我置氣，怨我進宮求了陛下，令他不得不得離京了。”
王嬤嬤道：“老夫人，那西沙之地荒蕪、野蠻，您當真放心讓長公子去嗎？”
老夫人眉心擰著，似是有幾分糾結，“西邊素來有些，最近越演越烈，你以為我不提，以他的子，便不會主請纓嗎？只不過是我得他現在就要走，了他的謀劃。”
王嬤嬤猶猶豫豫道：“老夫人，嫁表小姐一事，老奴......老奴擔心長公子會同您生了嫌隙，不若——”
老夫人冷冷看一眼，王嬤嬤嚇得立刻跪下，閉了，不敢再多言。
第四日、第五日裴霽雲依然沒回來。
老夫人還是從二皇子妃口中得知裴霽雲天沒亮就離京了一事。
心中生出一挫敗，也有些氣了，回到侯府就開始著手辦將趙雪梨記在族中一位旁支名下，抬為義孫一事。
之前同雪梨說過，要將其直接記在裴靖安名下，讓趙雪梨同裴霽雲的兄妹關系徹底坐實，可臨到下手了，老夫人心中又有顧慮，想起裴靖安用在姜依上的那子瘋勁，到底是狠不下心將事做絕，還是留了轉圜余地。
趙雪梨這些日子十分溫順，甚至是迫切地想要順從老夫人嫁出去。
那頓納妾的言論實在將嚇得夠嗆，一連幾個晚上都在做噩夢。
夢見表兄娶了關靜姝為正妻，之後不久，就納自己做了妾。
做妾不能穿正紅，算是從良籍了賤籍，雪梨被困在小小的宅院里，連出門都困難，只能坐在房里等表兄寵幸，每日早上還要去同正妻請安，日日在哭，可是逃不掉，自己又怕死，日子過得很不開心，抑又痛苦，沒有一一毫的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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