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霽雲一怔，點漆黑眸一寸寸轉冷，原本充足的耐心好似隨著雪梨這句囈語倏然耗盡了。
他溫和的言語，不痕跡的手段，縱然可以得到一個乖巧聽話，全心全意都是自己的姈姈。
可是這太慢了，慢到心里竟然真的住進了一個朝思暮想的人。
這不是裴霽雲想要的。
他看著趙雪梨蹙的眉頭，聽見不安地又了一聲翊之哥哥，冷漠地想：那些引姈姈的，都應該付出代價。
第54章 變卦
趙雪梨做了半宿的夢,醒來時腦袋生疼。
睜開眼見到悉的閨房，有幾分顯而易見的恍惚。
記憶遲鈍地在腦海中復蘇，雪梨記起自己被祖母用了迷香後暈倒了,之後事再沒有毫印象。
手在上索,發現裳是換過了的，也沒有什麼不適,只不過頭有幾分昏沉發痛。
難道祖母把迷暈後什麼也沒做,僅僅是換了裳嗎？
趙雪梨從床上爬起來,穿了出門，見到府中下人，不免住一個發問：“可曾見到我祖父母？”
婢子答：“老太太和太爺天不亮就出府了。”
趙雪梨抿了抿，又問：“昨日...昨日他們去了哪里？可有什麼事發生？”
婢子：“昨日老太太和老爺亦是出府游玩,至于去了何奴婢并不知曉，若說發生了什麼事.....便只有小姐在酒樓小酌,醉睡過去，到了夜里被酒樓東家用馬車送回府的，夫人老爺找了您半宿....”
趙雪梨聽得稀奇極了，“......我？在酒樓小酌？”
婢子點頭,眼神有些奇怪，“送您回府的天香樓婆子是這般說的,小姐...您不記得了嗎？”
趙雪梨勉強牽起角笑了下，含糊道，“我確實有些記不清了。”
心中疑雲滿腹,去了正堂。
李梁玉見了,罕見沒笑，而是肅容著臉道：“姈姈，子偶爾小酌,無傷大雅，只不過只能在家中，斷不可在外如此，昨日若不是那酒樓東家人善，你便是不見了，我們也沒去找。”
趙雪梨張了張，“...義母，我...我昨日真的喝酒了嗎？”
“一的酒氣，都醉得不省人事了。”李梁玉抬眼打量，“你別是不知道自己喝的是酒水罷？”
趙雪梨心想：難道祖父祖母將自己迷暈後拉出去灌酒了？他們為何做這種莫名其妙的事？瘋了不？
李梁玉見神迷茫，以為是誤喝了，神終于和緩一些，“姈姈可是喝了果釀？這些初喝是甜的，可後勁并不小，沒喝過酒的小娘子往往一杯就能醉倒。”
趙雪梨躊躇地點頭，“義母，姈姈知曉了，往後再也不喝這些東西了。”
李梁玉見睜著明眸，乖巧認錯的樣子，立刻心，手拉過雪梨，道：“江家早上來了人，說是先來定親，將婚事定下，三年後再過門，你意下如何？”
趙雪梨沒有毫意見，道：“姈姈都聽義母的。”
李梁玉哪會看不出的小兒心思，笑了笑，道：“既然已經快定親了，江家出了雙親離世這般大的事，你可給江公子寫信寬一二，也令他心頭好些。”
趙雪梨不敢出府，其實心中早就有給翊之哥哥寫信的想法了，現在聽李梁玉如此說，自然應下，又問了如何差人送信一事，便回了閨中。
縱然死去的那兩人并非翊之哥哥親生父母，但雪梨想，他應當也是不好的，在信件開頭，細細安了一番，然後又婉轉表示義母已經同自己說了提親一事，最後想到夜里做的那個怪異夢境，覺得自己應該是想他了，忍不住直白寫道：別後起相思，未知近況何如？惟愿安泰如常，早遣冰人。
其實趙雪梨是有幾分想江翊之的。
他經歷如此坎坷，如此慘淡，這很大一部分緣由可能是因自己而起。
雪梨將信裝好，拿給僕役，勞煩他跑這一趟。
回了院子後，雪梨一直在等江翊之的回信，卻沒等到，而是等來了淮北侯府的下人。
打頭的王嬤嬤神有些一言難盡，道：“小姐離府這些日子，老夫人想得厲害，昨兒個都憂思志病了，今日一早就遣我們接您回府呢。”
趙雪梨愣愣的，有幾分難以置信，“老夫人病了？”
還是想想病的？這怎麼可能呢？
王嬤嬤陪著笑臉，“小姐且回去住著，見見老夫人罷。”
趙雪梨心中到奇怪。
王嬤嬤竟沒有一言不合直接令人收拾的東西，而是這般低聲下氣的同自己商量？
這......實在是太古怪了。
雪梨抿了抿，試探地道：“老夫人病了，我自會去探，可我同侯府如今非親非故......搬回去就委實不必了罷？”
王嬤嬤的笑容險些僵在臉上，“小姐這是說得什麼話？老夫人待您同親孫兒一般，侯府如何就不是你的家了呢？不管如何，今兒個還是同我回去罷。”
趙雪梨一點也不想回去，還要推遲，可王嬤嬤卻突然話頭一轉，“難道小姐是顧忌著裴大人和裴夫人？小姐放心，老奴已經令人知會過這是老夫人的意思，他們知曉後，也著你回去呢。”
“我......”雪梨仍然不甘心，道：“如此自然是好的，只不過我祖父祖母尚在，我——”
王嬤嬤笑著道：“令祖二人已經被接進侯府了，這些小廝婢子們不僅要來幫小姐將東西搬回去，還要去搬抬他們的東西呢，小姐莫要再糾結了。”
趙雪梨愈加覺得奇怪。
老夫人怎麼會突然有如此大的轉變？
心思一，問王嬤嬤，“嬤嬤，表兄......長公子可回府了？”
王
嬤嬤神不變，盡力自然道：“長公子去的是西沙，此乃邊境之地，就算不吃不喝快馬加鞭，來回路上也要半月，更遑論還有國事理，如今才一個半月的功夫，哪里就會回府了呢。”
趙雪梨仍然不放心，可又實在別無選擇，只得讓他們收了東西，坐上馬車回了侯府。
臨行前，去尋李梁玉，卻被管事告知方才出府了，如此只得作罷，獨自走了。
自被老夫人安排著住進裴府，到現在又突然令回去，好似一場鬧劇般，令雪梨實在是一頭霧水。
之前因為害怕宋晏辭的報復，不愿意出了侯府，可這些日子來，宋晏辭也不知道是死了、被抓了、還是被攆到什麼角落躲藏著了，竟然沒有找上過門，雪梨雖然為求安穩不能出府，可李梁玉和裴鵠為人過于好了，僅僅是住在小院里，卻仍然覺得自在極了。
現在又帶著東西回到淮北侯府，心中實在憋悶。
了府，第一時間就要去松鶴院中給老夫人請安。
趙雪梨甫一進去聞到一濃濃的湯藥味，還伴隨著一陣陣咳嗽。
原來老夫人果真生了病。
走進去，站在屏風外，如同以往那般輕聲請安。
老夫人咳嗽的聲音一頓，片刻後開口：“是姈姈回來了呀，進來罷。”
趙雪梨這才繞過屏風，進了里間。
老夫人在這短短十來天里好似驟然老了不，鬢邊白發多了許多縷，面容因在病中而憔悴萬分，見了雪梨，道：“姈姈，老思來想去，你年歲這般小，并不急于嫁人，即使認了義父義母，和你娘好歹是靖安的人，你也是府里的半個孩子，且先住回來罷。”
這句話對雪梨來說并不是什麼好消息。
老夫人本就有過讓給表兄做妾的心思，只不過表兄不允，心中憂慮，進宮請旨讓裴霽雲不得不離京，此後又接連作，只想讓雪梨快快嫁出去，可現在，突然之間就變了態度，竟然說雪梨年歲小，不急著嫁人了。
怕不是，又發生了什麼變故罷？
趙雪梨心里有些不安，罕見地反駁道：“老夫人，姈姈已經十六，不小了。”
十六正是宜婚配的好年紀，若是再拖幾年，到了十八十九還沒定親，就不太好找人家了。
老夫人渾濁的眼眸看著雪梨，從自來順的雪面上看出幾分倔，閉了閉眼，“老知道了，先下去罷。”
趙雪梨走後，老夫人又咳嗽了起來，王嬤嬤一邊給順背，一邊憂心道：“老夫人，可要再去宮中請醫來看看？”
老夫人咳了幾下，緩過來一些，擺了擺手，“我這是昨夜里氣急了，復發了老病，不礙事的。”
王嬤嬤猶豫：“老將軍那邊......又來了急信......”
老夫人一聽見這個，手都有幾分抖了，令人將信件拿來，打開一看，渾都冷了下去，“霽雲！霽雲這是在怨我啊！”
信紙上只有寥寥一句：今旦，鉞為大理寺所遣，赍駕帖捕之，械京。
老將軍是老夫人的兄長，戎馬半生，落了一的病，近些年一直在顯頤養天年，他膝下孩子雖多，可嫡子嫡孫卻只有王鉞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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