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是誰做的，但因此事太過不彩，他并不敢聲張，只是在裴府外守了一夜，見到雪梨被一輛馬車送了回去才心下稍安。
可接著，江翊之又會忍不住去想趙雪梨不見的這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麼？是被誰劫走的？有沒有......失貞？
事到了這一步，并不是他想要的。
趙雪梨被接回淮北侯府後，他差人送了五六封晦詢問，可這些信件卻統統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復。
他不知道趙雪梨是沒有收到，還是看見了卻不愿意回信？
心緒忐忑了一陣時日，二殿下又催促他親一事，江翊之只好請了人來了。
在淮北侯府坐了許久，茶湯都放涼了三次，也沒個主事人出來，江翊之原本以為是那日夜里生了變故，趙雪梨又反悔不愿意嫁了，正是低落之時，卻見神如常走了出來。
笑盈盈的，甚至看不出什麼異樣緒。
江翊之無法從那樣艷麗的面龐上看出什麼掩蓋的不安焦急緒，他的擔憂忽然放下大半。
那日夜里......應該沒有發生過什麼傷害的事......
趙雪梨撒謊道：“我父親早逝，母親如今不在京中，但與江公子定親一事，亦是知曉的。”
婆沒見過這種況，不由問道：“姑娘府中可有其他長輩在？”
趙雪梨搖頭，“老夫人臥病在榻，不能見風，此外再無旁的長輩在府里。”
婆便說：“那......我們改日——”
趙雪梨連忙道：“不必改日，我的親事自己便可做主。”
隨即從袖中拿出在裴府就寫好了的坤書，“今日便將婚事定下罷。”
說得面不紅氣不，算是給婆大開眼界了，沒想到大戶人家教養出來的子竟如此......孟浪心急。
趙雪梨梗著脖子忽視對方怪異的目，就這般簡陋又不合規矩地同江翊之換了庚帖。
將人送出府後，直的子驟然垮下來，像經歷一場惡戰般，子因為繃過度而有些微微痙攣。
趙雪梨手中拿著換來的婚書，吐出一口氣，慢慢回了蘅蕪院。
只要換了庚帖，與江家這門親事就算徹底定下，收到府保護了，誰也不得任意悔婚。
盡管這張紙上承載不了太多東西，趙雪梨還是覺自己得到了短暫的息。
這些日子，過得十分平靜，可卻總是沒來由的心慌，今日老夫人那般一說，這種心慌瞬間被放到最大，有了果然如此的塵埃落定般的窒息。
如此大不敬地質問了老夫人，按理來說，老夫人應該要立馬攆出府的，可是卻沒有這麼做，只是讓雪梨滾出松鶴院，這太......古怪了。
老夫人有什麼需要顧忌的嗎？
趙雪梨只能想到裴霽雲。
一定是表兄做了什麼讓老夫人輕易變了臉。
心里生出幾分氣悶，為自己一直以來人擺布的命運。
難道真的要一言不發的接嗎？
趙雪梨不甘心，也不愿意如此，終于膽大了一回，為自己贏來一張薄薄的婚書。
將將夜，大雨又至。
趙雪梨心緒不寧，沒有早睡，而是點了燈，在燈下認認真真學習紅。
窗外風聲呼嘯，雨勢漸大，在噼里啪啦的浩大雨聲中，趙雪梨恍惚聽見了一陣輕緩的腳
步聲和不太一樣的滴答聲。
初時并不在意，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這聲音卻沒消失，反倒似乎越來越近。
趙雪梨一頓，抬起眼向門外看去。
那腳步聲也正好停在門口，滴答聲卻不止。
率先映眼簾的是一段恍若新雪裁就的霜白氅，然後是勁的腰，微微沾著意的墨發，清絕漂亮的面容，長睫之下，點漆般的黑眸冷凝著，像一團終年不化的冷墨。
第章 爭吵
趙雪梨愕然。
在這樣一個平平無奇、風雨加的夜晚,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見到裴霽雲。
他怎麼會來？怎麼就回京了？
趙雪梨訝異過後，很快恢復了鎮定。
即使表兄回來了又怎樣，知道定了親又怎樣,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不是嗎？
他早就應該做好自己會嫁人的準備,而不是在侯府被困一輩子，做他邊無名無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
只不過表兄現在的臉太冷了,令心中有些發怵，雪梨開口說話時，不自覺帶了幾分瑟意味，“......表兄,你回來啦？”
若是按往常來做，雪梨定然會邊說邊起迎上去,可這次卻下意識沒有彈，依舊坐在燈下，但手里刺繡的作卻是停了。
裴霽雲立在檐下，也沒急著進來,只是看著冷不丁問：“姈姈，你要嫁人了？”
他的聲音乍一聽沒有多大的緒起伏,可細聽卻是冷極了，像冬日里延綿不絕的風雪。
趙雪梨有幾分心虛，可卻沒有後悔,認真道：“表兄,姈姈總是要嫁人的。”
這句話曾經說過很多次，可卻沒有誰真的聽進去過，現在裴霽雲聽了,也是一幅不慎在意的模樣，他只是冷冽著一雙眼，冷靜地問：“那我呢？姈姈不要表兄了嗎？”
趙雪梨覺得這樁事并不是這麼個道理，道：“表兄，我們之間......本就是不該，現下只不過是撥反正罷了。”
“不該？”裴霽雲聽了，似是覺得好笑，他冷嗤一聲，“撥反正？姈姈，你從前一遍遍求我、同我親昵時可不是這般說的。”
趙雪梨臉上微微發紅，“我......我那是寄人籬下，迫不得已，才以侍人......”
將話說得這般無決絕，果然令裴霽雲臉更冷了幾分，“你同江翊之是慕之？同我便是不得已？”
趙雪梨心中有些難，其實并不愿意同表兄有任何爭執，不管怎樣，他對自己的那些好也是做不了假的。
可事走到如今這一步了，只要不愿意一如既往待在他邊，這種爭執就是不可避免的，想了想，狠心道：“對！翊之哥哥是我慕之人，我只愿意嫁給他！哪怕他春闈落榜，一事無，尚在丁憂，要我再等三年，我也愿意！表兄，翊之哥哥同你是不一樣的，他正直良善，溫和有禮，家風清正，更難能可貴的是，他答應過我，婚後絕不納——”
趙雪梨說話的聲音從來沒有這般大過，從前那些忍和憋屈似乎都要在此刻被吐個一干二凈，混著屋外連綿雨幕，顯得堅定極了。
裴霽雲抬步走了進來，整個人漸漸毫無遮擋地出現在燈火之下，趙雪梨眸微微瞥過去，這才發現他的手中還拎著些別的東西，令激憤的聲音戛然而止，原本泛著紅的臉在剎那間褪去所有，變得蒼白無比。
從小到大，雪梨做過許多噩夢，也無數次被驚嚇到哭著醒來，但那些虛幻荒誕的夢境都沒有眼前這一幕來得更有沖擊力，更令心臟驟停，令骨悚然，驚懼到渾僵。
裴霽雲修長指尖拎著的并不是什麼一般的件，而是一顆鮮淋漓的人頭，在今日早上，雪梨才和這顆腦袋的主人換了婚書，定了親。
頭顱不知是被什麼利割下的，脖頸的斷口十分整齊，鮮滴滴嗒嗒流下，砸出和雨水不一樣的滴響。
江翊之那雙往日里清潤的眼眸甚至還是睜開著的，并且因為驚恐而睜得很大，看起來死不瞑目，恐怖極了。
趙雪梨被嚇得尖一聲，慌之間打翻了旁的桌椅，傾倒的椅子又帶翻了架子上的瓷瓶，瓷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裂響，像一道驚雷炸在雪梨的耳畔。
覺自己好像忽然之間聽不到別的聲音了，也看不見任何旁的東西，明明是想挪開目的，不敢再看的，可視線就是偏偏不控制地落在那顆鮮淋漓的人頭之上，隔著數米的距離一遍遍描摹他睜大著的死氣沉沉的眼眸，他蒼白的面頰和慘無的，以及他被切割整齊的脖頸斷口。
這些畫面令到一陣又一陣的驚悚、反胃、抖。
趙雪梨不可置信得看回裴霽雲，“表.....表兄......你...你！....這是假的，你騙姈姈的對不對！？”
的聲音抖得厲害，面像見了鬼一般慘白，纖細支撐在桌前，和溢出眼眶的淚珠一般搖搖墜。
裴霽雲卻沒有一一毫的憐惜，他走進去，將江翊之的腦袋提得更近，近到趙雪梨仿佛能過那些不停滴下的鮮到江翊之尚且溫熱的。
再次尖一聲，腳步踉蹌著往後退，也顧不得倒了什麼東西，只是一個勁兒地哭道：“你不要過來！”
裴霽雲依然端正，雖然指尖拎著顆頭，可卻沒臟一丁點的角，依舊干干凈凈一白，秋霜琨玉之姿，瓊林玉樹之貌，在葳蕤燈火下好似下了凡的清冷謫仙。
只不過，就算是仙，也是個墮仙，縱然神姿高砌，說出的話，做出的事卻與人人喊打的窮兇極惡之徒無甚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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