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這幾日都沒休息好,這一次只坐了一會兒就靠在墻上沉沉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雪梨聽到一陣吵鬧的腳步聲,以為裴霽雲終于回來了,一個激靈,立馬睜開眼睛,卻見明亮月下站著個輕甲黑的年將軍。
高馬尾干脆利落,玄鐵護腕勒出勁瘦腕骨,手中提著堆什麼圓不溜秋的東西。
趙雪梨看見來人,初時還以為自己尚且沒睡醒,可對方下一刻就語氣不善地開口:
“趙雪梨!?你大半夜不睡覺跑這里做什麼?”
他慢慢走進,一張銳利臉龐越發清晰呈現在雪梨眼中,眉骨如劍,眼尾微微上揚,像淬著火的烈烈寒星。
一段時日沒見,裴諫之似乎更加鋒利俊朗了些,如果說之前的他像一柄尚未出鞘的利劍,此刻則像是緩慢出鞘,鋒芒初。
但趙雪梨沒心思在意對方有了什麼變化,只是警惕地從凳子上站起來,後退了兩步,“你!你手里拿得什麼東西?”
裴諫之停住腳步,揚起手中東西,眼底溢出幾分輕狂,“之前在乾壹郡治欺辱你的人,全在這兒了,趙雪梨,過來點點,看我殺錯了沒有。”
趙雪梨一聽這個話,立刻頭皮發麻,“你!你不會將他們的頭割下來了罷?”
裴諫之冷道:“廢話,不割頭,怎麼讓你認人!?我將乾壹里里外外都搜查遍了,準是這伙欺男霸匪徒沒錯,我帶兵殺了好幾百個,腦袋全割下來了,但我一手提不了太多,只提了幾個嫌疑重大的快馬加鞭回來,你且過來認認頭,這里若是沒有,明兒個還有好幾車腦袋運過來,屆時你再去認!若是統統沒有,我再去殺!”
趙雪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容。
讓去一個一個辨認人頭?除了他手里這幾個,還有好幾車?
寒倒豎著再次往後退,“諫之表弟,多謝你的好意,但......但此事就不必了......”
裴諫之看一退再退,緩緩凝起眉頭:“為何不必?難不你覺得我殺錯了?”
趙雪梨心想:確實殺錯了,因為當初欺辱的早就死全了。
但他殺得都是匪徒,倒算是為民除害了。
趙雪梨道:“表弟!我并非是疑心這個,只是這......這人頭實在恐怖,我心里懼怕得,勞煩你拿遠一些。”
裴諫之聽了,一怔,像是這才想起雪梨是個滴滴的郎,見到這些東西是會害怕恐懼的。
他提著滿手的腦袋有些犯難,“你不見見,怎麼知道殺對了沒有?”
趙雪梨連忙道:“你這般英武厲害,定然是不會弄錯的,多謝諫之表弟為我報仇雪恨。”
裴諫之不死心,又往前走了一步,“你且看一眼,就一眼,一群死人有何好怕之?”
趙雪梨臉發白,仿佛又回到清晰目睹江翊之腦袋那一刻,在頃刻之間就出了一腦門的汗,“你別過來!我見了定會夜里睡不著,做噩夢的!”
裴諫之僵住腳步,擰著眉頭糾結了會後,說:“這人都殺了,你好歹看一眼,又不會吃了你,若是實在害怕,大不了夜里我陪著你。”
趙雪梨不明白他到底為什麼這般堅持,“......表弟,我真的害怕,你放過我罷。”
裴諫之說:“可是你看都不看,若是我殺錯了人,豈不是讓那群真正的賊人逃過一劫?我說了,一定幫你報仇,就決不食言!”
趙雪梨怔住。
此前并沒有將裴諫之說的話放在心上,沒想到他竟如此堅持,這實在是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了。
可若是直接告訴他那群賊人已死,一定會被刨問底的,雪梨不愿被他知曉太多。
以如今這個架勢,若是不看一眼,他又會不甘心地一直迫確認,雪梨無法,只好道:“你......你且拿起來一些,我...我就看一眼。”
裴諫之聽了,手將滿手的腦袋舉起來。
趙雪梨聞到濃烈的腥臭,立刻反胃不已,佯裝看了眼,立刻聲道:“是他們!我認出來了!表弟,你沒錯殺,快快拿下來罷。”
裴諫之語氣懷疑:“你當真看清了?”
雪梨道:“看清了,就是那個臉上長了大胡子,臉龐四四方方的。”
其實哪里敢細看,不過是囫圇瞥了一眼,據話本子里匪徒的樣貌胡說的。
裴諫之單獨拿出一顆腦袋,氣憤道:“我就知道是他!這人張魁,是匪徒里的二當家,慣逛青樓喝花酒,禍害了不知多個郎,你且再等等,我拿去剁碎了喂狗,稍後再陪你回蘅蕪苑休息。”
他說著,又拎著滿手的腦袋提步走了,步子度很大,看背影就是余怒未消。
趙雪梨見這位不消停的主回來了,心知不好再在照庭等下去,看了眼不如風的木頭侍衛,開口道:“既然表兄未曾回來,我就先——”
“小姐,公子回府了,讓您先去房中等著。”
照庭中走出一個黑勁裝的侍衛,打斷趙雪梨的請退之話。
將剩下未說出的話吞進肚子中,也沒問對方明明從照庭走出來的,怎麼就知道公子回府了。
趙雪梨苦等這麼久,腰酸背痛的,聽見這句話,也就直接了照庭。
來時沐浴過,現下徑直就去了裴霽雲的寢房。
屋子里不知道被誰點上了燈,熏了香。
趙雪梨目在屋子里掃視而過,最終還是局促地在榻上坐了下來。
在心中醞釀著稍後要說些什麼,直接認錯嗎?怎麼認?說自己不該同江翊之私會,不該妄想嫁出去?
可是之前爭吵,話都說那般模樣了,此刻表兄一定不會相信的。
但是不說這些,又說什麼呢?
趙雪梨一時之間有些為難。
若是撒謊,表兄定然是能看出來的,可是不撒謊,又實在沒轍。
就這麼凝著眉思索了良久,廊上忽然響起了輕緩的腳步聲,趙雪梨率先抬頭,見到被緩緩推開的門扉,和漸漸映眼簾的清冷端方的青年。
覺得這一幕同之前那夜有些像,不同的是,這一次他沐浴過後穿了一寢,手里也沒提什麼驚世駭俗的東西。
可僅僅看到他,趙雪梨忽然之間就渾都僵了,一不,好似突然被點了一般。
裴霽雲走進來,順手掩上門,趙雪梨才從那種不可名狀的僵害怕中回過神,站起來,怯聲開口道:“......表兄,你回來了。”
那清淡又冷冽的松霧香忽而離得近了幾分,趙雪梨不自覺有幾分發。
裴霽雲冷淡開口:“何事?”
趙雪梨一頓,道:“表兄,姈姈是來同你認錯的。”
裴霽雲不置可否,“你能有什麼錯?”
趙雪梨說:“......是有關江公子那件事,實在是我沒有顧忌到與表兄的分,令你寒了心,江公子利用算計我,表兄殺他是為姈姈出氣,我不該與你發脾氣的。”
裴霽雲語氣平靜:“這就是你的事?說完後可以出去了。”
趙雪梨輕輕咬,知道他對自己不滿意,“......表兄,姈姈此次前來,意在與你重修于好,你.....你心中若是有氣,姈
姈愿打愿罰。”
話是這麼說,但趙雪梨知道裴霽雲既不可能打自己,也不可能罵自己,他只會疏離冷淡,不搭理自己。
裴霽雲抬起漆黑的眼看,“重修于好?我們此前是何種關系?怎麼就好了?難道不是迫不得已,不由己?”
趙雪梨沒想到他竟然又提了這句話,道:“表兄,那些話全是當時我在氣頭上,口不擇言,并非心中所想。”
裴霽雲聽後,極冷地笑了下,“此番話,才是口不對心罷。”
趙雪梨見他好似冷冰山,不論說什麼都不為所,心頭溢出幾分無力。
這幾天來,裴霽雲對的冷言冷語比之前數年都多。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一來這樁事本就是表兄做得太過,臨到頭了竟是以娘親之事得認錯求饒。
二來,對于如此冰冷的表兄很不適應,惶恐、無力、不知如何是好。
心下微微泛起了疼,眼睛紅了,“.....表兄一定要如此兌姈姈嗎?”
裴霽雲往床榻走去,不為所:“若是你只有這番話,今日便可回去歇著了。”
趙雪梨想起他那日質問自己還有什麼籌碼才能讓他原諒自己的話。
仔細想了想,自己能有什麼籌碼拿來哄人呢?
服認錯他不吃,哭泣哀求他也無于衷,金銀珠寶更是不可能打他。
趙雪梨巍巍跟著走過去,可憐道:“表兄,你別趕姈姈走,若是今夜得不了你的諒解,我怎會睡得著?”
裴霽雲在床邊坐下,冷眼看,“諒解?你既說從前是我迫,心中不怨恨我就算好的,怎還來求我諒解?”
趙雪梨知道要如何哄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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