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姈姈聰敏
雖說投之亡地然後存,陷之死地然後生，但趙雪梨確信若是自己再敢出現在宋晏辭跟前，絕對是有死無生。
與其被宋晏辭尋了機會暗地殺掉,覺得在侯府當一只金雀茍且著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了,至命尚在。
趙雪梨婉拒道：“多謝郡主意，只不過雪梨出低賤,恐污了貴人眼,就不給郡主添麻煩了。”
魏郡主因為醉酒困乏,語氣有幾分飄忽，“雪梨妹妹不要妄自菲薄，你是從淮北侯府出來的，京中誰敢低看了你去？”
趙雪梨：“郡主,實不相瞞，民是小地方來的,言行鄙，不懂規矩，萬一不經意得罪了宮中貴人便是罪過了。”
魏郡主其實也看出趙雪梨的禮儀不是極好，但是,“雪梨妹妹，有我在,你且放心就是，宮中定然不會有人對你多加挑剔的。”
趙雪梨啞然，只能又絞盡腦地道：“郡主,宮是大事,我還需回府問過老夫人。”
魏郡主一怔，這才微微歇下了心思，“好罷。”
才失落一小會兒,又立馬興致□□來，“雪梨妹妹，你生得這般好看，問了老夫人後，往後多多隨我進宮赴宴，我將盛京中的青年才俊都介紹給你，雖然統統比不上你家霽雲哥哥，可也有些極出挑的，不僅容貌俊，還家風清正.....”
魏郡主天真活潑的聲音只興了一會兒，又慢慢困頓低沉了下去。
趙雪梨其實有幾分喜這般明爛漫的子。
表兄挑了郡主來與自己作伴，是看出這些時日有些悶悶不樂了嗎？
趙雪梨還以為自己將所有緒都藏匿得很好呢。
可現今這樣的境，又哪里是一時半會兒就能開心起來的？
更遑論此刻又從魏郡主口中得知了宋晏辭竟然是皇子這個噩耗。
趙雪梨見郡主沉沉睡去，便起告了辭。
夜里，裴霽雲又蘅蕪院，趙雪梨第一時間迎上去問：“表兄，你知不知曉宋晏辭是皇上落民間的皇子？魏郡主說宋晏辭已經被認回去了，現在正在宮中養傷。”
裴霽雲接住撲過來的子，聽了雪梨問話一點也不急，還有閑心提醒慢一些。
趙雪梨的焦急并非作假，被裴霽雲牽著坐下塌，又立刻道：“表兄，他一定會報復我的，我該怎麼辦呀？”
裴霽雲平靜道，“姈姈，表兄不是說了，他現在自難保嗎？又哪里有心思來對付你呢？”
趙雪梨茫然，“他都變皇子了，怎麼還會自難保？”
裴霽雲問：“姈姈知道曦貴妃嗎？”
趙雪梨搖頭。
裴霽雲耐心地從曦貴妃開始一點點說起。
趙雪梨聽完，有些唏噓，又有些大不敬地道：“表兄，聽你所言，我覺得皇上并不曦貴妃這個人，他只是喜那幅皮相和子，不管誰有了這些，他都是喜的，否則又怎麼會寵幸了諸多與曦貴妃相似之人。”
裴霽雲笑了笑，沒有做出什麼置評，只是道：“姈姈所言極是。”
趙雪梨好奇，“表兄，你們男子都是這般嗎？”
裴霽雲抬眼看，點漆黑眸映著跳躍的燭火和雪梨近來有些消瘦的面頰，他輕聲嘆了口氣，認真道：“姈姈，旁人我不知曉，可表兄保證這一生只會有你一人。”
趙雪梨沒想到會聽見他這樣說，心臟突得一跳，又急又沖，像是站在高臺一腳踩空了，面容遲緩地生出緋紅，掩下跳的心，也道：“表兄，姈姈也只要你。”
這句話，說得亦是誠懇，可卻連自己也不知道有幾分真幾分假意。
裴霽雲笑了紅的耳垂，將話頭轉了回去，“宋晏辭是曦貴妃所出，如今他被皇上認回，姈姈覺得，誰會最心急？”
趙雪梨恍然。
瑾貴妃本就是因為與曦貴妃相似的容貌子才盛寵不衰，連帶著二皇子也有了敢爭奪儲位的野心，可如今宋晏辭回來了，皇帝會更偏誰？
雪梨問：“表兄是說，二皇子會對付宋晏辭嗎？”
裴霽雲頷首。
這實在是太顯而易見的事了，雪梨又好奇道：“那太子是不是會保宋晏辭？”
裴霽雲溫聲夸道：“姈姈聰敏。”
朝中本來是太子黨和二皇子黨互相排爭鬥，還剩些保守的中立派，可宋晏辭回來後，二皇子與他天然便有些敵對，曦貴妃的母族極其附屬親眷從前是二皇子黨，如今立馬分割出去，了晟皇子黨。
如此一來，不僅削弱了二皇子的勢力，太子還能坐山觀虎鬥，時不時再找準時機煽個風點個火，坐收其利就好。
若果雪梨自己是太子，一定不會讓宋晏辭死掉，甚至還會暗中幫助扶持。
又問：“表兄，你什麼時候知曉宋晏辭份的？是不是很早？”
裴霽雲倒是未曾瞞，直白道：“姈姈幫他來刑部要人時。”
趙雪梨心下微微驚訝，沒想到竟然這般早。那時宋晏辭才來京多久？
想起了之前的一樁事，趁著裴霽雲此刻有問必答，連忙問道：“表兄，可否告訴姈姈宋晏辭利用我救出的那人是誰？”
雪梨咬重了利用二字，以彰顯自己的無辜。
裴霽雲：“曦貴妃的家臣，手中握著宋晏辭是皇子的重要證。”
趙雪梨訝異：“表兄竟然全部知曉？那你此前是故意放了他嗎？”
裴霽雲眉目平靜，好似在說一件不甚起眼的小事，“是。此前京中一直有人攪渾水，挑起太子與二皇子的爭鬥，經此一事我便確定了幕後黑手是宋家，宋則與宋晏辭借著姜依一事想要掩了侯府耳目，實則暗里煽黨爭。”
他一頓，給出一個冷淡的評價：“讓太子與二皇子鷸蚌相爭，自己暗中得利，確有幾分狡猾。”
裴霽雲吐出的字眼也平靜極了，可卻讓雪梨忽然有些渾發。
在眼里，宋晏辭已經是狡詐至極，可卻仍然被表兄算計得不得不現了，徹底暴在二皇子的眼皮子底下，讓他做不了坐收漁利的漁翁，反而了與鷸相爭的蚌。
局勢轉換，只在數月之間。
這一切他甚至在許久之前就謀算好了，雪梨也了環環相扣中的一枚小棋子。
表兄是以什麼樣的心境看自己同他撒謊賣乖、各種謀算的呢？
趙雪梨覺得他平靜地、深邃地宛如寒潭一般的黑眸真的能將一個人徹底看穿，絞盡腦、千辛萬苦想出來的計謀恐怕在他眼中都是過家家一般的簡單。
或許是陷沉默的時間有些久了，裴霽雲輕聲喚了，“姈姈？”
趙雪梨怔怔地，將眸落在青年清絕漂亮、八風不的面容上，“表兄，你好厲害，要讀什麼書才能同表兄一般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呢？”
裴霽雲失笑，“姈姈，太過贊譽了。”
趙雪梨是真覺得自己消息太閉塞，太蠢笨愚昧了，看著裴霽雲，歪了腦袋，問：“表兄可以教姈姈讀書嗎？”
裴霽雲笑容不變，“怎麼忽然想讀書了？”
趙雪梨道：“姈姈也想要變得像表兄一般厲害。”
這句話并非玩笑。
第二日，雪梨就去了照庭，在裴霽雲書房呆了一整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經歷的事多了，那些以往看了就犯困、從不進腦子里的晦書籍，現在也能靜下心來細細品讀了。
看得都是些與計謀有關的書，遇見不甚其解的就留著，待到裴霽雲回府了再一道兒問。
六月十五這日，大縉朝發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則是皇帝流落在民間、由曦貴妃所生的皇子被找了回來，賜名為楊晟，皇家舉辦了隆重的認祖歸宗，祭祀祈福一事，同時福澤天下，為皇子生長之地的朝郡百姓免了三年賦稅。
第二則是皇帝這一日是六十歲的誕辰，普天同慶，又免了百姓諸多稅目，是以許多百姓都自發地給皇帝過起壽來，念他的恩德。
這一日的前一天，趙雪梨讀寫了好幾個使人明智的晦諫文，收獲盛。
裴霽雲晚間沒回，趙雪梨正早早歇下，破天荒的，松鶴院來了人，道是老夫人請過去。
趙雪梨懷疑日頭打西邊升起了，否則避如蛇蝎的老夫人怎麼會請？
這一次心中沒有任何不安害怕，只是帶著幾率困，跟著婢子去見了老夫人。
讓雪梨有幾分大跌眼鏡的是，老夫人瞧著真是變化了非常多。
頭上銀好像在短短一個月增了半個腦袋，雪梨一眼去，甚至看不見幾黑發。
而且。老夫人瘦了非常多，穿著輕薄是夏裳，顯得有些瘦骨嶙峋，老態畢顯。
趙雪梨難以想像老夫人經歷了什麼，真的只是被疾病折磨這幅樣子？
走過去請安，老夫人也沒再如往常一樣晾許久，而是立時就喊了起，甚至還主問：“姈姈，近來過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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