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雪梨挑一些可以說的，盡數答了。
老夫人半點不為難，笑了笑，用一種顯而易見的溫和語氣道：“若是有何不滿意，都可與管事說。”
趙雪梨本來沒怎麼怕了，可老夫人這幅反常的樣子弄得有些無所適從和狐疑。
總覺得下一刻老夫人就要暗暗算計自己了。
但是老夫人沒有，只是與絮起了家常。
就在雪梨以為自己想岔了之際，老夫人略顯疲憊地閉了閉眼，道：“明日皇帝大壽，你隨老一同宮。”
趙雪梨輕輕皺起眉頭。
皇帝大壽一事早就問過表兄，表兄讓不必參加，好生在府里歇息就好。
老夫人為什麼會想著要帶自己進宮？
第65章 宮宴
趙雪梨并不想多生事端。
可忽然想到此次宴席是一次正面接進天潢貴胄的難得機會。
其一,皇帝壽辰表哥定然在場，不用擔心會被宋晏辭算計針對。
其二，也算應了魏郡主的意。
趙雪梨念及此,便沒有推拒,而是應承了下來。
表兄只說可不必參加，但是沒說不讓參加,到時候若是在宮里惹出了事,干脆就說是老夫人著自己來的好了。
趙雪梨心下百轉千回,老夫人卻神復雜了起來。
近一月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由裴霽雲同趙雪梨越發親近，可算將王鉞從牢獄之中撈了出來。
老夫人也是憑此意識到自己的嫡長孫在這個人上了真格，心中再氣再惱,也只能著，若是再如之前一般來,那王鉞再進獄中，就不一定能出來了。
索這兩人沒有荒唐到搞出珠胎暗結這回事，老夫人漸漸地，也就眼不見為凈了。
此次進宮,其實并不想帶著趙雪梨。
一來生怕出了什麼差池，二來其實已經將趙雪梨當做長孫的妾室看待了,哪有帶著妾室在外拋頭面的道理？
只不過是靖安來信，讓將人帶著參加宮宴罷了。
幸好趙雪梨尚未恃寵而驕，沒將自己不放在眼里。
老夫人便覺帶出去一回見見世面也無妨,當即令王嬤嬤領著雪梨去庫房選了得裳。
六月十五,皇帝先是領著朝臣在太廟祭天祭祖，再讓宋晏辭認祖歸宗，上了玉牒,臨到酉時，才是宮宴。
趙雪梨再次同老夫人和裴君如一同出府。
甚至還見到了許久沒面的裴諫之，對方氣質越發沉郁，落在自己上的視線森寒得像一條隨時會發起攻擊的毒蛇。
趙雪梨心里有些發，只當做沒看見他，面如常陪著裴君如說話。
倒是裴君如坐在馬車中見了走過來的裴諫之，不免興，“二哥哥，你近來怎麼比大哥哥還忙？我都許久沒瞧見你了，明兒個帶我去獵場賽馬如何？”
裴諫之穿了墨藍立領斜襟的裳，墨發束馬尾，腰間墜著玉佩，難得正正規規的，了紈绔氣，多了世家大族的清貴，可他臉實在太冷了，比寒鐵更勝幾分。
裴君如嘟囔一句，見他不搭理自己，也沒多做糾纏，將腦袋回車，直接噤聲了。
只消停沒一會兒，又找雪梨說起話來，“姈姐姐，族學上得我快煩死了，那個長胡子夫子.......”
趙雪梨耐心聽著，時不時勸一兩句。
約莫一個時辰後，馬車抵達了宮門。
承天門停了諸多華貴車攆，車里的貴人們都紛紛下來，持著份文牒進宮，有些份地位低些的，還得經過一番盤查才可。
趙雪梨本想去攙扶老夫人，可老夫人并不需要，自有王嬤嬤服侍。
裴君如倒是黏著，小手一直牽著不放，一遇見大場面，倒是沒再頑皮，而是規規矩矩的，只不過眼珠子還是控制不住地來回看，像在找什麼能打趣兒的人或是件。
大縉朝中風氣稍稍開放一些，宴席有時男并未完全分開，只是分席而坐。恰如此次，皇帝認回了曦貴妃之子，龍大悅，在令皇後籌備宴席時就特意叮囑了男分席即可。
如今太子和二皇子，以及其余皇子都各有妻妾，有些甚至還已經誕下了孩兒，而宋晏辭被認回去時尚未親，後院里連個暖床的婢子也沒有，皇帝此次未必沒有借著宮宴給他挑些妃子的念頭。
如此一來，參加這場宮宴時的穿著可就有幾分講究了。
若是想要被挑中去做皇妃的，便打扮得出挑一些，而若是家中無此意的，就盡量著樸素些。
趙雪梨就穿了一素凈的青，款式也是中規中矩，既不出挑，卻也令人挑不出錯來。
牽著裴君如走在老夫人和裴諫之後面，盡量目不斜視，循規蹈矩，連腳步都落得輕輕的。
宮的墻垣又高又宏偉，沒有人發出太大的聲音，安靜地只能聽見偶爾穿過的風。
沿著長長的宮道走了不知道多久，終于了里，自有宮領著眾人落座，淮北侯府自然是上座，雪梨同裴君如均坐在老夫人下首，裴諫之則一言不發坐在了對面男席。
現下酉時還未到，皇家諸位和一干肱骨之臣尚未到，雪梨只能干坐著。
的前面放了些點心酒釀，裴君如拿了塊小口小口吃著。
沒有人會指在宮宴上滿足口腹之，為了不在殿前失儀，大家早在家中用過了膳食，現下都是帶著七分飽的肚子來的，裴君如也并非是真的了，只是嘗個新鮮。
吃了沒兩口，便不再敢興趣地放下了，又將眸轉到裴諫之上，問道：“姈姐姐，我怎麼覺得二哥哥有些不開心呀，這些日子可是發生了什麼嗎？”
“姈姐姐！二哥哥在瞪你！你是不是惹他生氣了？”
趙雪梨聞言看過去，對上裴諫之冷得能凍死人的森寒目，默默轉回腦袋，“君妹妹，你看我像是敢惹他的人嗎？”
裴君如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確實，二哥哥不欺負你都算是好的了。”
還再說什麼，門口來了個小黃門，敲了銅鑼，拉開嗓子充滿威嚴地揚聲道：“皇上駕到，跪！”
“皇後娘娘駕到，跪！”
“瑾貴妃娘娘駕到，跪！”
“......”
殿眾人霎時起跪了一地
，接連山呼圣上萬歲，娘娘千歲。
趙雪梨還是頭一次行這般莊重的禮呢，的聲音不大不小，眼珠子毫不敢轉。
耳中聽著太監了“太子”後，又說“晟皇子”，而後才是二皇子，三皇子等。
雪梨連忙將子伏得更低，盡力小存在。
在好一陣冗長的行禮跪拜之後，皇帝才了起。
他們是從太廟過來的，一些肱骨大臣亦是跟在皇帝之後來了殿中，此番紛紛落座。
趙雪梨坐回凳子上後，依然眼觀鼻鼻觀心，可卻敏銳地察覺到自己上或明或暗掃來了好幾不同方向的視線。
大致都能猜到是誰。
皇帝的聲音聽起來是笑著的，可依然著養尊優、揮斥方遒的天家威儀，他先是說了一些勉勵臣子的宴詞，最後話鋒一轉，說得天庇佑，幸獲皇子還朝雲雲。
在皇帝的口中，晟皇子是曦貴妃昔年在宮中所生，只不過其中一個接生穩婆賊人指使，言曦妃誕下的是個死胎，隨後尋人將孩子發賣出去，兜兜轉轉竟幸運地被朝郡宋家收養，前不久意外與皇帝相認。
這番話容不得人細想，稍稍一想便能察覺不。
但沒有人去較這個真，也不敢有不該有的好奇心，畢竟此乃皇室幸，皇帝隨意說個緣由，大家迎合恭賀即可。
皇帝說完，大臣們紛紛有眼力見的說起祝賀詞，又對著宋晏辭好一通夸耀，直說有曦貴妃風。
宋晏辭半點不怯場，角噙著恰到好的微笑，禮儀周到地應對一眾人。
皇帝聽見曦貴妃的名字，渾濁眸中有幾分恍惚，好似有那麼一瞬間真在宋晏辭上看見了昔日人影子，心中不升起更多憐之。
二皇子和太子默默看著這一幕，雖然兩人都笑容不變，可心中如何想的也只有自己才知道了。
趙雪梨覺自己渾都僵了，在將將開始給皇帝進獻禮品的環節。
這樁壽宴算是一切從簡，至雪梨沒有參與到什麼復雜的慶典。
依然不能，連抬頭都不敢。
沒過多久，就聽見了裴霽雲的聲音。
他的聲音很清潤，不徐不疾，混在一眾而立，不，知天命年歲的員中，像一堆沉鐵之中敲出一段冷翡之音，格外引人側目。
皇帝對他似乎格外喜，連聲笑著贊揚了好幾句。
趙雪梨渾又麻木又僵之時，這禮總算送得差不多了。
皇帝金口一開，道是宴席已開，眾卿隨意。
婢子們開始訓練有素地上菜。
殿中沒有誰是能真正隨意起來的，個個上不說，可卻都是謹慎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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