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雪梨跪下，行了個面圣的大禮。
皇帝不甚在意地道，“抬起頭來。”
宴席開始了這般久，趙雪梨終于有了可以抬頭的權力，只不過是被的，被別人觀看。
今日雖然穿得素凈，但奈何模樣實在生得漂亮，即使在一眾不俗的郎之中，亦是出挑極了。
趙雪梨上有一明凈的、澄澈的、宛如昆山雪水般的氣質。
但偏偏又眼帶桃花，就顯得清麗人極了。
宋晏辭見了這張'魂牽夢縈'的臉，不自覺攥拳頭。
覺得這個人可真會裝。
他就被騙得不輕。
皇帝見了人，倒是有幾分理解宋晏辭說得那句‘心中甚喜’了。
宋晏辭笑了笑，道，“父皇，確實是趙小姐無疑。”
皇帝略有幾分遲疑地看了裴霽雲一眼，尚未開口說話，只見一直安穩的二皇子站了出來道：“父皇，兒子覺得此事不妥。”
“方才霽雲說了，趙小姐尚在為未婚夫守節，此時要嫁給皇兄，怕是會惹人非議。”
二皇子站出來後，立刻有一批二皇子黨紛紛站出來勸諫此事。
“陛下，臣亦是覺得此事不易之過急，晟皇子剛剛回宮，悉京中事務才是要事，既已得了一位賢淑正妃，何不待到婚後再議選側妃一事？”
“陛下，晟皇子尚未大好，實在不宜接連娶妻.....”
“陛下........”
淮北侯府是二皇子黨，他自然不愿意看到候府里的姑娘嫁到宋晏辭府上。
即使趙雪梨同侯府并無真正的干系，可二皇子早從探子口中知曉了在府里并非是無足輕重的。
至目前來看，還是很有利用價值的。
大臣們你一言我一句，殿中又喧鬧了起來。
趙雪梨維持著伏跪的姿勢，莫不敢言。
裴霽雲慢條斯理呷了口茶，未置一詞。
宋晏辭臉上倒是沒出什麼太難看的神，只是攥的手背上鼓起了蜿蜒的青筋。
殿中又站出來幾個人，都是曦貴妃的娘家人，他們自然是迎合宋晏辭的，開口道：“陛下，微臣認為此乃小事一樁，方才李大人憂心趙小姐門第不顯，配不上側妃之位，微臣認為，只要殿下喜歡，先迎進府做個孺人亦可。”
“陛下，臣亦覺得萬事都比不上殿下心喜，若是曦貴妃娘娘尚且在世，定不舍晟殿下無法得償所愿。”
這人不提曦貴妃還好，一提這幾個字，皇帝原本還有幾分搖擺的心當即向宋晏辭傾斜了過去。
裴霽雲一頓，黑沉寒涼的眸看了說話的這幾人一眼，道，“陛下，非是臣不愿讓妹妹了殿下宮門，只不過臣曾經應允過妹妹，日後若嫁人，定然為人正妻，臣實在不愿食言，還請陛下諒。”
二皇子立刻道，“父皇，若是皇兄實在喜趙小姐這般模樣的人，兒臣稍後就送幾個過來，還是不要令霽雲為難了。”
趙雪梨頭上頂著一眾明爭暗鬥，像個鵪鶉似的忍不住拿余往上瞄。
現下殿中站了不大臣，此番眼神作倒是并不顯眼突兀。
只不過這姿勢太低了，就算看，也只能看到高人的擺。
不期然就瞧見了宋晏辭垂在袖子中青筋畢的手，雪梨長睫微微一抖，看他如此騎虎難下，有幾分想發笑。
宋晏辭現在確實是有幾分進退兩難。
皇帝才給他許了個正妃，他就開口要側妃。
結果槍舌戰了半晌，還沒要到人。
京兆尹再深藏不的臉現在都有幾分微妙了起來。
皇帝是不可能讓趙雪梨給宋晏辭做正妃的，現在見裴霽雲如此堅持，只好嘆了口氣，道，“此事——”
就在這時，殿中傳來一個和清靈的聲。
“陛下，請恕臣鬥膽進言，若是殿下實在喜趙小姐，臣愿同以平妻之禮共同嫁給殿下，如此，既可使殿下得償所愿，又不
令裴大人為難。”
殿中再次一靜。
趙雪梨見局勢再次變得不利，微微翹起的角瞬間僵在臉上。
第67章 般配
不止是趙雪梨詫異、殿中諸人亦是有幾分錯愕,都將打量驚訝的目投向行至殿中的郎。
關靜姝名滿盛京，不僅僅是因為顯赫的家世和出塵俗到令人驚艷的容貌，更重要的是子極好,儀態雅致,舉手投足，一瞥一笑都是京中貴的典范。
從未聽過有什麼忤逆長輩,不尊師友的說法,甚至每一位同好的貴但凡提起都定然是贊不絕口的。
可是現在,沒有得到陛下的傳召，關靜姝就這般直愣愣站了出來，甚至越過自己父親，給皇帝和皇子出起了主意。
這番逾矩的行為實在是令人驚愕萬分,并且關靜姝說的話也使人十分不解。
晟皇子要同時娶了正妃和側妃，這件事雖說不上不合禮數,但對關家來說，確實有幾分下臉。
關靜姝不僅不為自己爭上些恩寵，反倒愿意將原本的正妃之位降為平妻待遇？
京兆尹眉頭一皺，面難看的厲害,當即站出來請罪道：“陛下恕罪，小不知禮數,僭越唐突了。”
他道完這句話，又立刻偏過頭訓斥關靜姝，“陛下英明神武,自有決斷,哪里用得著你說話？還不快滾下去！”
關靜姝抿了抿，沉默片刻，不僅搭理自己親爹,反而十分大膽地抬起頭，將視線緩緩落在了高秋霜琨玉般的青年上，問道：“裴大人以為如何？”
這話一出，京兆尹面愈加鐵青，關夫人也連忙上前，拉著兒跪下告罪。
裴霽雲眸緩緩沉了下去，他并未回復關靜姝，只是看著京兆尹道：“舍妹時失怙，無人教導，養出了一頑劣子，實在不堪與關小姐相提并論，共侍殿下，關大人以為呢？”
殿中這般局面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裴霽雲并不愿意將府中妹妹嫁給晟皇子，京兆尹同裴霽雲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縱然命于皇上，卻也不想同這位明顯前途斐然的年輕權臣產生什麼嫌隙。
京兆尹正要說話，宋晏辭卻是厚著臉皮率先欣然開口：“裴大人，關大人，我覺得此法兩全其，甚好。”
不給旁人說話的時機，他又立刻側頭去問：“父皇，關小姐淑德昭彰，有珩璜之德，趙小姐窈窕之儀，德容兼備，母親若是知曉，定然也會開心的，只是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皇帝左右為難，一時之間難以作出決定。
裴霽雲往日清亮的黑眸此刻沉得像尚未暈開的墨團，他暗沉眸看著一直鵪鶉模樣的雪梨，道：“陛下，臣不好替舍妹做主，也不愿令您為難，此事不若問問舍妹自己是否愿意？”
皇帝聽了，也覺是個解決法子，不由將眸投向了下方，“趙氏，起來回話罷。”
趙雪梨瑟地站了起來，視線終于再次變得正常。
自然也聽清了殿中人你來我往間的鋒芒話語，暗暗看了表兄一眼，面對著宋晏辭有些僵的神，壯起膽子道：“回陛下，晟殿下份尊貴，神俊朗，又才高八鬥，民......民自知鄙薄，不敢妄想。”
宋晏辭被直接拒了，心中莫名生出惱怒，忍不住道：“趙小姐莫要自謙，我此前亦在民間長大，同你一般無二，又何來比你尊貴一說？至于容貌才華上，你有瓊枝照夜之貌，又酷讀書，與我明明配極了。”
他暗自咬重了讀書二字，仿佛想暗示趙雪梨些什麼。
趙雪梨幾乎是立時就想到了自己同江翊之在舊宅私會被他撞見一事，一頓，道：“......殿下，民確如兄長所言，很是刁蠻任，并非您口中的德容兼備，怕是要令您失了。”
宋晏辭從善如流，“如此正好，我自來溫和知禮，與你倒是互補。”
這番話很有些死纏爛打的意味，殿中人不都聽得聚會神，相之人甚至還會暗暗用眼神對視流些什麼。
如魏郡主，就撐著頭看得興起，此時若非是宮宴，怕是都要站起來鼓掌夸贊這一出彩大戲了。
但有幾個人是例外。
李玄梧眉頭微蹙，擔心。
裴諫之青筋暴起的大手險些碎了手中杯盞。
他怎麼也想不到，當初與自己稱兄道弟的人竟然轉頭了皇子，還明正大地覬覦趙雪梨。
甚至以當前形式來看，宋晏辭是有極大可能娶走這個人的。
但是.......這憑什麼！？
趙雪梨說過娶不能納妾，宋晏辭不僅做不到，甚至還企圖一下娶兩個，讓同旁人一起做平妻？
裴諫之有幾分尖銳地想：如果他現在站出來說趙雪梨懷了自己孩子，不知道能否令嫁給自己？
現下這般形，一定能夠審時度勢，做出最有利的選擇罷？
趙雪梨不知道旁人心中如何思慮、好奇、看待這樁事的，面對宋晏辭這種沒臉沒皮的姿態，有些頭皮發麻，只能直接道：“殿下，民真的不愿，還請您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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