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晏辭說：“父皇，今夜是兒臣太過欣喜，忍不住想見趙小姐一面，全怪兒臣沉不住氣，嚇到趙小姐了，裴公子視趙小姐為長姐，打了兒臣也是理之中，請父皇不要怪罪。”
裴諫之連忙道：“陛下，臣與趙雪梨青梅竹馬，早就定，并非臣的長姐，而是臣的心上人，還請陛下全。”
皇帝覺耳邊一群鬧哄哄的鳥，吵得他頭痛。
他耐著子聽完這三個人的話，心中天平立刻就偏向了晟兒。
晟兒縱然有千般萬般不妥之，可他尚且是個竇初開的頭小子，按耐不住想要見心儀的郎也不是什麼太過分失禮之，更何況，自己確實已經擬旨將趙氏賜給晟兒了。
只不過裴諫之所言，皇帝還是有幾分在意的。
趙氏竟已經同他人投意合了？
皇帝問唯一沉默不語的裴霽雲：“霽雲，諫之所言可是真的？”
裴霽雲：“陛下，臣并不知。”
裴諫之連忙道：“陛下，您若不信可傳趙雪梨來，一問便知。方才趙雪梨親口說愿意嫁給我，晟殿下亦是聽見了。”
皇帝皺起了眉頭看向宋晏辭。
宋晏辭：“父皇，兒臣并未聽見。就算真是如此，兒臣也不在意，趙小姐是還沒見識過兒臣的好，才會如此，待到與我婚後，定然會知曉兒臣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人。”
皇帝方才還覺得晟兒委屈，現在又為他這厚無恥的話角一。
裴霽雲跪了下來，緩緩道：“陛下，您才為臣妹和晟殿下擬旨，晟殿下轉頭便與諫之起了沖突，鬧這幅模樣，還令其與二殿下生了嫌隙，晟殿下與臣妹許是八字不合，臣以為，這樁婚事并不合適，還陛下收回命。”
皇帝可以不在意趙雪梨的出、樣貌、品，也不在意是不是在守節，有沒有心上人，但對于或許‘克夫’這一點還是異常在意的。
他的眉頭當即擰得更。
宋晏辭見勢不妙，又搬出曦貴妃，“父皇，兒臣這一生或許只會心儀趙小姐一個子了，就如同您對母妃一般，兒臣今日傷，全是我一人之過，同趙小姐無關的，在此之前，我便尋人合過三次自己與趙小姐的八字，均是上等姻緣，父皇，您就全兒臣一番慕之心罷。”
裴諫之面再次扭曲起來，眉眼黑沉沉的，“晟殿下，不知您是怎麼知道趙雪梨一個閨閣子八字的？”
宋晏辭道：“實不相瞞，我早就傾慕趙小姐，是以格外留心的行，也知道趙小姐祖父母前些日子進了京，數日前，我同他們相見甚歡，便請回宅子里做客，他們對我亦是十分喜歡，故而告知了趙小姐八字，他們亦是同意了我求娶趙小姐一事。”
裴諫之不由又攢了拳頭，額角青筋一跳一跳的，有幾分咬牙切齒。
皇帝本來年歲就大了，力有限，他實在不愿意再多管，嘆出一口氣，擺擺手，“你既實在喜歡，此事便依你罷。”
宋晏辭表現得激涕零，“兒臣謝過父皇！”
裴霽雲抬起眼眸，“陛下，臣妹自離開趙家，同其母親姜氏住在淮北侯府，的親事，自然還是要問過姜氏的意見。”
他這句話說得依然保持著恭敬，只不過失去了以往一貫的溫和，頭一次在天子眼中看出幾分咄咄人的意味。
現今朝中許多事宜都由裴霽雲理，皇帝是個俏的，對自己這位不論樣貌、品還是才學都冠絕天下的大臣有著遠超一般人的寵。
他甚至多次暢想，這若是自己的兒子該多好。
裴霽雲從來沒有忤逆過他，此次算是頭一次，若是旁的事，皇帝肯定就縱著了，只不過這事關自己與曦兒的孩子，倒實在令他為難了。
皇帝再次嘆氣，正要開口說話，結果候在書房外的總管王公公進來稟報：
“陛下，淮北侯來信。”
這句話讓房中諸人都不明所以，二皇子和宋晏辭都不約而同蹙起了眉，裴諫之一頭霧水，不知道他爹這個時間給皇帝送一封信干什麼。
只有裴霽雲在聽見這句話的第一時間，就好似猜到幾分信中容，漆黑眉眼一霎沉了下去，洇開幾分不易察覺的失控和森寒之意。
皇帝接過信看了眼，當即笑了出來。
“霽雲，你父親來信，說他亦是趙氏的半個爹，可做主讓嫁給晟兒。有了這番話，你這做兒子的可放心了？”
他著重強調了兒子和父親這幾個字。
在三綱五常，一個孝字大過天的大縉朝，這一句話就回絕了裴霽雲所有尚未出口的推之詞。
裴諫之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他跟被誰打了一榔頭般，仿佛不能將皇帝說的話組一個完整句子。
什麼......父親做主讓嫁給晟兒了？
二皇子亦是驚愕不已，全然沒想到淮北侯會有這一出。
裴霽雲一貫是冷靜的，好似遇見什麼事都波瀾不驚，八風不，不會失態，丟了禮數，現在卻罕見地沉默了好一會兒，仿佛才想起要回皇帝的話，“......陛下，既然這是父親的意思，臣......自然放心。”
他垂著眼，黑長睫遮住一雙溢出了殺意的黑眸，聲音卻依然平靜得宛如一潭死水，“只不過，臣與妹妹一同長大，甚篤，想鬥膽同您求一個恩典。”
皇帝：“你想求什麼？”
裴霽雲緩緩道：“臣想替妹妹向晟殿下求一個平妻之位。”
“臣曾經允諾過，不會令做妾，日後嫁人，一定為人正妻。”
“陛下，臣不想失言。”
“您，恩準。”
第72章 試婚服
趙雪梨夜里沒睡,
在裴霽雲所在行宮輾轉反側許久，半夢半醒的朦朧間恍惚聽見屋外有細微的腳步聲。
很輕緩，不徐不疾,一步一步走得穩當,最後停在房門口。
半晌，無人開門。
或許是夏日實在太厚重了,雪梨覺得方才的腳步聲有幾分沉悶。
坐起來,下了床,沒披外，借著投進半開軒窗的月索到門沿推開。
門外那人靜靜立在斑駁月下，像是剛來，又像是已經等候良久,趙雪梨著稀薄的，好似看見他眉目之間浮著一層淡淡的燥和倦。
開口：“表兄,你回來啦？”
裴霽雲失笑，那點本就飄忽的燥和倦也隨著夜風消失殆盡了，他又變得深靜溫和，清雅得宛如一泓月華,“姈姈，吵到你了嗎？”
趙雪梨搖頭。
裴霽雲視線下移,注意到是赤著腳的，走進去，抬手將雪梨抱起來,“當心著涼。”
趙雪梨順勢在他懷中,說：“表兄，我不冷。”
裴霽雲嗯了聲，抱著人往床榻方向走去。
雪梨問：“表兄,陛下怎麼說？”
裴霽雲將放進床中，蓋好薄被，才道：“姈姈，京中過不久會生，你去西邊呆一段時日可好？”
趙雪梨本來還有幾分迷糊，聽了這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登時清醒不。
“表兄，這是什麼意思？你想讓我去哪里？你也一起去嗎？”
裴霽雲解了外，躺下，將攬進懷中，聲音輕飄飄的，像浮在雲上，沒有回答，而是忽然道：“姈姈，我同陛下為你求了晟皇子的平妻之位。”
趙雪梨怔愣，“表兄，以我的出——”
“陛下允了。”
趙雪梨側過子，同裴霽雲面面，“表兄，你同意讓我去宋晏辭邊做探子了？”
裴霽雲手輾轉反側間弄得凌的額發，作輕地給理順，“姈姈，不做探子，去西邊好不好？”
趙雪梨聽懂這番話的言外之意。
看來表兄還是不愿自己嫁給宋晏辭的，只不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讓他亦是沒了拒婚的法子，所以此刻是要送離京直接抗旨不尊嗎？
“表兄想讓姈姈在西邊待多久呢？”
裴霽雲默然了須臾，“一年後，我來接你回京。”
趙雪梨心里泛起嘀咕，不知道他是要做什麼，難道一年後就安穩了嗎？抗旨後再回京，不會被皇帝抓進大牢嗎？
其實如果裴霽雲此時說得是南方，讓同娘親待在一，雪梨定是欣然應允，恨不得上翅膀，立刻離京，可是他偏偏說得是西邊，雪梨不愿意孤在外，困：“表兄，為什麼這麼久？”
裴霽雲說：“表兄也想快一些，再快一些，可有些事，急了反而會生出差錯。”
趙雪梨聽不明白，覺自己同他說得并不是一碼事。
垂下眼，聲音低低的，故作可憐落寞地道：“可是姈姈舍不得離開你，讓我留在京中好不好？”
裴霽雲凝視了好一會兒，黑眸中的緒晦到令雪梨有些不安。
他好似想說些什麼，可最終只是闔上眼，道：“好。”
按著以往白日里這般一波三折的折騰，趙雪梨夜里都會做噩夢的，可是這天夜里，卻是一覺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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