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局勢一團麻,趙雪梨暫時也生不出什麼別的辦法。
被下人扶到婚房休憩時,時間尚早,肚子已經咕嚕咕嚕起來,雪梨一進房,就徑直掀開蓋頭,在一眾嬤嬤婢子瞠目結舌的目中開口道:“我了,想吃。”
邊說還邊摘頭上冠,被嬤嬤連忙制止了,“夫人,摘不得,現在還摘不得。”
趙雪梨一頓,問:“你喚我什麼?”
“夫...夫人”
雪梨認真打量著這位嬤嬤,忽然道:“我記得你,永嘉十三年的九月,我剛府時,是你帶我去的蘅蕪院。”
嬤嬤神微變。
雪梨繼續道:“你我賤丫頭,叮囑我無事不要出院子,免得污了府里貴人眼。”
嬤嬤臉已經僵了,囁嚅著,道“......老奴那時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夫人大人大量,寬恕老奴。”
趙雪梨笑了笑,眼睛凝著,“這就是你告饒的姿態嗎?”
故意用一種小人得志的語氣,惡劣道:“跪下,否則稍後我就將此事告訴表兄,還會污蔑你打過我。”
嬤嬤臉蛋煞白。
現在誰要是還看不出來這位寄人籬下的表小姐是裴霽雲心尖寵,那真是瞎了眼聾了耳。
連忙跪下求饒,一邊磕頭一邊認錯。
其余下人噤若寒蟬,不敢大聲說話。
趙雪梨心中卻沒有一舒暢的覺,甚至仿佛從這個曾經為難過的人上看見了年小小自己。
眼睛然,嘆了口氣,“下去罷,備些吃食來。”
真的很、很累、很倦了。
第95章 合巹酒
酉時末,趙雪梨尚未等來吃食,反倒先等來了裴霽雲。
冬日里天冷,夜後更甚,他上的大紅喜服卻并不厚重,秾麗之偏生被他清潤眉眼穿出幾分紅的覆雪的意味,不艷俗,只驚鴻。
盡管今日諸事波折,可拜過了天地,兩人就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裴霽雲寒池般的眼眸洇開幾分真切笑意,進婚房後,見到已經兀自掀了蓋頭的雪梨也不惱,只擺手令人下去。
婢子們垂首恭恭敬敬依次退出,最後那個識趣兒地帶上了門。
趙雪梨皺了皺眉頭,抿不語。
裴霽雲將隨意扔在架子上的蓋頭取下,走過來道:“姈姈,先戴上可好?”
趙雪梨抬眼瞧他。
滿室通紅,燭火也顯得紅艷,跳躍在他上、臉上、眉骨之間,顯得盈,五深邃,宛若剪影。
漆黑墨瞳注視著,語氣輕緩,好似在同商議。
雪梨猶豫片刻,點了頭。
下一刻,眼前
一暗,接著,是一片黯淡的紅。
裴霽雲給整理好後,這才拿了玉如意來挑開。
趙雪梨略有譏誚,“裴大人真是重規矩。”
裴霽雲聽得這個稱呼,作一頓,垂下眼睫,只作未曾聽見,放下如意,道:“且喝合巹酒罷。”
時下合巹酒中都有助興分,之前與宋晏辭婚時雪梨沒喝,現在亦是不想喝。
自來是沒怎麼喝過酒的,之前在魏郡主府邸雖說沒醉過去,可萬一此次醉了,說出些什麼胡話不要,就怕上不把門,將一些埋在心中的私之事吐了。
但裴霽雲卻固執地要將婚禮規程走完。
他給兩人倒了酒,將酒盞拿到床邊,遞過去,“姈姈,需要表兄喂你喝嗎?”
這種僵持對雪梨來說十分悉。
簡直是吃夠了裴霽謙和玉面之下暗藏著的威脅和強,可如今人在屋檐下,又不得不繼續守著。
其實雪梨對于裴霽雲上次那句挑了腳筋的話還是心有余悸,雖然忍不住了會怪氣嘲諷兩句,可若說真將他激生氣了,吃虧罪的還是自己。
忍下心中不爽利,接過合巹酒,正要淺淺抿一下敷衍,卻被裴霽雲握住手腕,強地同他擺杯姿勢。
他看著忍咬的模樣,輕聲道:“從前的事,各有難,姈姈,別怨我,好嗎?”
趙雪梨沒料到他會忽然說上這麼一句,眼睛一霎那就紅了,口中下意識道:“裴大人位高權重,我怎麼敢對你有怨懟之?”
裴霽雲靜默須臾,問:“仍在氣我強留下你嗎?”
趙雪梨不明白,他為什麼可以用一個輕飄飄的氣字來囊括所有。
費盡心機的謀劃、屢次賭上命的出逃,在他眼中好似都如同兒戲一般可笑,所有的委屈、憋悶、氣惱、憤怒、甚至是恨意在他看來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氣字嗎?
趙雪梨忽然就被這句話刺激到,持著酒盞的手緩緩收,“你留得了我一時,還能留得了一世嗎?”
裴霽雲眼眸稍稍轉冷,語氣還是溫和的,“姈姈,莫說氣話。”
趙雪梨一聽,更來氣了,揚手就丟了酒盞,睜著一雙不屈的明眸,揚了聲音道:“我偏要說!你最好將我死死看住了,否則來日尋見機會,我寧肯死在外頭,也不再回來!”
裴霽雲寒涼的黑眸凝著,下半日的好心在這一句之間煙消雲散。
趙雪梨其實剛氣說完那一句話就有幾分後悔了,應該哄著他、騙著他、讓他卸下心防,日後再尋良機,可現在這麼一說,不就等同于令他更加提防自己?
咬了咬,眼中有淚,卻倔犟地不肯流出來。
裴霽雲抬起另一只手上雪梨臉頰,重重按了下,瓷玉上立刻顯出一道紅痕。
“難道真要打斷手腳,鎖在邊,才會乖順一些嗎?”
他用一種平靜的語氣說出令雪梨骨悚然的話。
長睫抖了下,眼角那顆淚珠剎那間墜落,“...你若敢這樣做,那我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了。”
裴霽雲手指抹去眼下潤,輕道:“姈姈,別拿這個威脅我,你知道的,表兄從來不這一套。”
趙雪梨微怔。
憶起過往種種,心里忽而有一種恍然大悟的。
覺得自己這些時日真是糊涂了。
裴霽雲最吃什麼,明明就知道啊。
但凡來,只會換來更強瘋狂的他,可言不由衷哭上幾聲,雖然窩囊些,可卻總能讓得償所愿。
趙雪梨從善如流地繼續流淚,聲音立刻哽咽了,埋怨道:“...是你總欺辱我...”
裴霽雲溫和道:“是我不好,姈姈盡可拿我撒氣,只別再說什麼離開的話刺激表兄就好。”
趙雪梨抬起一雙漉漉的眼睛,不甘心似的,又問:“表兄,你真的喜姈姈嗎?”
裴霽雲好似有些無法理解這句話。
趙雪梨哭著道:“可是姈姈看不到你的啊表兄,你的喜歡太可有可無了,我只偶然到過,甚至一度懷疑是不存在的錯覺,表兄,你本不我,你只是想占有我、控制我,對我予取予奪。”
裴霽雲罕見地頓住了,從到外,由到心。
他難得思慮起這句話,半晌後,坦然道:“若你想要的,是放你走,那表兄實在做不到。”
裴霽雲寧愿姈姈恨他,也不要放走,同再無集。
趙雪梨咽了好幾下,沒忍住譏諷道:“表兄這話好似是在說,除了放我走,旁的就能做到了?”
裴霽雲:“自然。”
趙雪梨瞪著眼,惡狠狠道:“那我要你殺了裴靖安!他囚了我娘那麼多年,我恨死他了,你既然什麼都愿意做,那你幫我殺了他啊,你敢嗎?”
裴霽雲沒有太大的緒起伏,只是反問:“還有嗎?”
趙雪梨口不擇言道:“你不能再命令我,指使我,控我,日後我哭了你也要哭,我喝藥你也要喝,我傷了你也要流,我死了,你還要給我陪葬,你死了,要允我改嫁。”
裴霽雲看著,忽然輕輕笑了起來,“姈姈,你說得這些我都可做到,亦甘愿如此。”
趙雪梨方才確實是一通氣話,但見裴霽雲如此說,心下還是不由一,沒出息地產生了些容。
盡管裴霽雲再如何不好,卻還是相信他不會撒謊應對糊弄自己。
他從來沒騙過雪梨。
不過接著,裴霽雲說出口的話就將那點容打散了。
“可是姈姈,我不信你。”
趙雪梨僵住。
裴霽雲將手中酒盞放下,手握住雪梨手腕,含笑道,“姈姈從前總說傾慕表兄,可表兄又何嘗能看到你的意呢?”
“我的縱容、千依百順,只能換來姈姈一次又一次的欺騙、戲弄、利用和暗中算計。”
咔嚓一聲,金屬扣上的細微聲在婚房中響起。
趙雪梨手腕忽而一涼,低頭一看,只見自己纖細腕上被扣上了個金鎖扣。
駭然變,手猛拽,金鏈子霎時丁零當啷響了起來,一直響到了床角。
裴霽雲問:“姈姈,喜歡表兄送你的這份新婚賀禮嗎?”
趙雪梨氣惱不已,“你說過只要我按下臂弩就既往不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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