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是個冷峻的雨夜，冷風細雨颼颼往門板空隙間鉆。
這場雨一落完，便又是一年初冬了。
他開著窗，罕見沒有理冗長公務，而是坐在窗前觀雨。
沒什麼好觀賞的，看不出毫雅致詩意，他只是覺得無趣極了，想清靜片刻。
半年來，裴霽雲清瘦許多，在朝中一人獨大的權勢熏染之下，他上那子上位者的冷迫也更甚從前，笑起來還好，依舊是端方貴公子，不笑時冷著一張臉簡直是教人頭皮發麻，不敢直視。人前人後差別之大，判若兩人。
驚蟄半年來的日子也不好過，每逢稟報事都不免提心吊膽，不過今日收到南澤來的信鴿後，他難得步履匆匆，有膽子進屋打擾。
“公子，陸蜀令來信。”
裴霽雲聞言，一頓，隨後抬起一雙暗沉漆黑的眼，未做言語，手接過信紙，展開一看，眉梢微微挑起，忽地想起一件事，“兗國特使在驛站坐幾日冷板凳了？”
驚蟄仔細回憶了一下，回道：“有十日了。”
裴霽雲合上信紙，笑了下，語氣不徐不疾，“將人帶過來。”
“現在就去。”
第102章 兗國被抓
兗國之行說不上順暢、或是不順。
總而言之驚險亦有,可一伙人也算齊齊整整到了。
人是到了，怎麼進城就了一大難題。
因為南澤天花之故，不人拖家帶口西行來了這里,兗國邊境查得十分嚴厲。
可好在有錢能使鬼推磨,在散出去一大筆金銀財寶之後，在城外被阻了半月的一行人終于搭上城高,得了城機會。
那位被派來接引他們的管事是個大胡子,眉眼深邃的高壯男人,著一口生僵的縉話，頗為好奇地問：“你們縉人，怎麼來這里了？”
出門在外，這一路來都是由年歲高的陸蜀令拋頭面同人涉的。
他聞言,當即嘆了一口氣，說自己帶著家中一眾人聽聞海邊奇景,原是要去觀賞小主的，誰知上南澤天花，路上又收到蒙騙，稀里糊涂就登上了來兗國的船只,現下只想進城休整一段時日，再做回去打算。
管事似是未曾起疑,沒有追問，將人領進了城，卻沒走,而是邀他們去都護府上夜宴。
初來乍到,本不該推拒，可姜依有自己的思量，他們只是暫時避一避天花的風頭,總歸還得回南澤的，兗國不管是吃食還是當地風俗習都與他們極不相符，既然沒有久留打算，那討好當地高實在是沒有必要，更何況，誰有只要對方是狼是虎？
對著陸蜀令搖頭，示意拒了此事。
陸蜀令假意推，“有勞大人意，只不過草民一行舟車勞頓，又從南澤而來，染病風，便不去打攪都護大人了。”
管事不甚在意的一擺手，“休要推，大人待了，務必要宴請諸位。”
陸蜀令就不吭聲了。
姜依眉頭一皺，瞥了了慧一眼，了慧當即領會其中意思，站出來道：“不知可否容我們尋個落腳地沐浴休整一番再去赴宴？總不好這般潦草尊容就去面見都護大人。”
管事似是覺得有理，就應了此事，親自將人帶往就近客棧，在堂下等著，急聲敦促他們快快洗漱換。
如此形，便是傻子也能看出其中必定有詐。
可如今才剛進了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服一些。
一客棧之中，眾人臉就難看了起來，幸而客棧熱水備得不多，需得重新燒水，又給他們爭取到了一下思考對策的時間。
陸蜀令頗有種置事外的淡定，不急不慌，也不表態，好似全聽大家的。
姜依將選擇拋出來，“一是小心赴宴，謹慎應對，二是打暈那管事，乘機逃了。”
無論選擇何種，風險都不低。
趙雪梨亦是凝起眉頭若有所思，出主意道：“娘，只要天花沒有被帶來兗國，咱們在城外尋個山間住著也未嘗不可，不定非要住在城中的。”
姜依嘆出一口氣，“就算在城外住下了，若要置辦件房產也需得進了城找府的，否則城外怎麼會堵著那般多的流民。”
很有一種被誰設了局、推著走的挫敗。
在外行走，到底比想象中難上許多，姜依疑心是自己為了進城不慎將財了出去，引起了這位都護大人注意，否則實在難以想到對方緣何如此。
“對方若是只貪圖些錢財倒也沒什麼，就怕是有殺人滅口的心。”了慧亦是擔憂，“我們在這兗國之中死了，怕是同死了幾只螞蟻無甚區別。”
嘜嘜沉默抱著雪梨胳膊，昏昏睡。
陸蜀令不得已道：“此事哪有這般復雜？只看方才那位管事待我們的姿態便可知曉都護大人惡意不大，不若就先去赴宴看看？”
此言說得在理，若那什麼都護是存了殺人的心，又何必差管事將人帶進城中，不若直接在城外尋個借口直接殺了了事。
姜依看著陸蜀令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心下存著狐疑，可到底沒有更妥善的法子，只得應了去赴宴一事。
這都護府建得并不大，滿庭簡樸，一路走進去，丫鬟婆子小廝都沒見著幾個，瞧起來當真是清廉極了。
都護大人出人意料地面容肅正，還出幾分慈悲，夜宴也只是一頓簡短晚食，并無什麼大魚大的奢靡熱鬧之風。
若非姜依就是花錢進的城，只觀宅邸，怕是當真會被騙過去，以為此人是什麼廉潔好。
這般兩面做派，還不若明明白白貪來得令人放心。
可一頓飯下來，都護只是好奇地考問了幾句幾人來歷，未曾多言旁事，飯後，還心問了幾人對兗國吃食可還滿意，如此這般，勸了幾人留宿在府中。
陸蜀令在姜依示意之下自然連連推，可都護大人卻笑著道：“非是某信不過諸位，只是你們從天花泛濫之地而來，若是不慎將疫病帶給了城中百姓，便是某的罪過了，還請在府中住滿三日，若無高熱，此後便可隨意離去了。”
這番話一落下來，當即就將一切推辭都堵了個嚴嚴實實。
姜依站出來道：“大人，此舉不妥，我們住在府中，若是有個不妥之豈不是連累了您？不若還是讓我們住在客棧之中，您可派人守著，三日之，我們絕不出門，否則任由置。”
都護抬起一雙深邃的眼看向，微微瞇起，半晌，笑著答好。
一出都護府門，回了客棧，姜依即刻道：“這城中不能久留，我們明日一早便走。”
對方定然是有所圖謀，可卻依然應了姜依的請求，很難不教人心中疑竇叢生。
在外做流氓也好，茍且在山野也罷，總比頭上時刻懸著一把大刀來得好。
陸蜀令張了張，言又止，可卻說不出什麼勸誡的話。
趙雪梨對城中諸事亦是不喜，也是想走。
這一路顛沛流離，苦是苦了點，可好歹自在，已經很久沒再想起過什麼不想干的人和事了。
可一城中，見到那都護臉，不免又令想起盛京之中虛虛假假的權貴們，看起來笑瞇瞇很是慈眉
善目，實則心狠手辣，不知沾了多人命，做了多貪贓枉法，欺男霸的惡心事。
姜依的話就是決定，無人會質疑反駁，當即不聲回到房間早早休息，好為第二日的出城做準備。
嘜嘜同雪梨睡在一張床上，白日里說得多，晚上睡意反而了，對那些籌謀聽得一知半解，此刻支起子好奇地問：“走？”
縉話說得還是很生，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慢吞吞的很吃力。
趙雪梨不知道為什麼，對嘜嘜總是有一憐之。
盡管刻意不去想那個已經沒了的孩子，可總會不經意地想，若是生了個兒，能同嘜嘜這般可康健就是頂好的。
“嘜嘜，我有些不安。”趙雪梨面擔憂：“你說，我們能順利離開嗎？”
城門開的早，近些日子流民太多，已經進了城的沒幾個二傻子想再出去，是以城門口并未幾個人，他們一群外鄉人盡管層層偽裝過，可看起來依舊是扎眼的，更何況，誰又知道都護是否提前下過令，不允他們出城？
可好在姜依自有辦法。
先是用迷香將客棧看守他們的人統統弄暈，而後大搖大擺馬不停蹄奔赴城門口，那守門士兵果然早就得過令，不放他們出城，姜依在眾目睽睽之下掀開自己胳膊，哭求道：“這位大哥，我們染了天花了，你快放我們出去罷。”
士兵們雖然沒聽懂，可那一截白胳膊上的水痘實在太嚇人，當即駭然變，一連退開好幾步，呼吸腳步都了。
原本三三兩兩看熱鬧的人也一竄好幾米遠，生怕被傳染了。
趙雪梨同其余一眾人也開袖，將或多或的水痘暴在城門守兵的眼皮子底下。
這些士兵沒料到會有如此突發狀況，一時之間手足無措，沒了主意，不知該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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