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書 掉進了他的夢境裏
陳京馳的父母都是仙海大學的教授。
從高知家庭培養出來的孩子卻對音樂有獨鐘, 在同年齡層的朋友沉迷于電子游戲時，他就搗鼓各種樂。
陳京馳很小就意識到自己天生對聲音擁有高知力，善于模仿各個歌手不同的聲線, 變聲期之前連歌手的聲音也能模仿出髓。
只是父母在家時不喜歡吵鬧, 一到寒暑假，陳京馳就不得不待在書房裏，面對一長串說是為了“培養閱讀興趣”的青年必讀書單。
他是靜不下心來的子, 看到晦難懂的文言文就頭疼, 苦中作樂，將書裏的文字當做歌詞, 套上流行歌旋律, 天天躲在書房裏唱歌，左腦蒼茫天涯我的，右腦桃園豪傑三結義。
被父親聽到說他糟蹋名著，可他又能一字不錯地把三國演義第一章背下來，不知該誇他記憶力好還是罵他淨整些歪門邪道。
小學五年級，合唱團當衆表演的經歷在陳京馳心裏種下了一顆夢想的種子，他第一次到了觀衆與舞臺的魅力，從以前只是跟隨覺的向往, 到下定決心要站上更大的舞臺唱歌。
聽歌不再是為了打發時間，唱歌不再是機械的模仿, 他像是覺醒了主技能, 開始思考如何讓音樂與自我之間的連系變得更加, 如何使“別人的歌”變“我的歌”。
他喜歡聽歌手聲音裏富的態細節，喜歡華麗又、律強烈的Ramp;B，也對激澎湃的金屬搖滾狂熱迷。不論語種，不論風格, 他接納的所有聲音，不僅造就了後來音樂審的形，還促了人格塑造中藝創作的部分。
第一次在K歌上翻唱《Let It Be》時陳京馳才13歲，那時他年紀尚小，尚未理解歌詞背後的深意。時隔四年，17歲和樂隊再一次表演這首歌，他眼裏滿是對舞臺的，那是他離夢想最近的一次，也是最想證明自己的一次。
高二選擇藝生這條路時，陳京馳和父母産生了很大的分歧，在他們看來課外培養的興趣好最多只能是進名牌大學的踏板，決不允許為以後的事業。
K歌活的獎勵，登上央視唱歌，陳京馳想憑此賺取改變父母想法的機會。汐回聲在校園裏影響力還算大，他有信心能排上前三名。
拿下第一名、收到錄制通知的消息時有多高興，樂隊解散、無法到場時就有多不甘。
他在采訪裏所說的自暴自棄并沒有誇大其詞，能麻痹人的不止有酒，還有看不到出口的前途未蔔。
在那之後將近大半年的時間裏，這首歌一直是陳京馳無法打開的心結，是播放列表裏一聽到前奏就習慣跳過、無法坦然面對的芥。
直到現在，事業有了起，第一張專輯績合格帶來的底氣，陳京馳終于有了再一次面對它的勇氣。
將最後這張唱片拆開，放臥室的黑膠唱片機裏，悉的鋼琴音響起，將他瞬間帶回了那個熾烈又恣意的夏天，喚醒了那些被他刻意埋藏在心底、不肯的回憶。
*
從陳京馳公寓出來，周看著電梯口屏幕上快速跳的上箭頭，仿佛看到了自己心髒跳的頻率。
上一次給朋友送禮，還是在六年前的初一，出事之前。
而給男生送禮則是生平第一次。
周很慶幸陳京馳邀請一起吃飯的時間點剛剛好，那張黑膠唱片能以“生日禮”的形式送達他手裏。如果找不到合適的時機，以的格，寧願自己留著聽也不會送出去。
乘電梯到一樓，四人都在門口等，在剛剛下樓的過程中周都已經想好了說辭，好在沒人問單獨和陳京馳說了什麽，他們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一般，都默契地避開了這個話題。
反倒顯得怪異。
沒等周多想，譚蓓拉著往外走：“快快，讓你驗一下我的車技！”
來時租的電車停在小區外，譚蓓讓周坐在後座，等了幾秒，見沒靜，回過頭來說：“你抱我呀。”
“啊？哦。”周手摟著的腰，作帶著試探的生疏。
“坐穩了嗎？我要走咯。”譚蓓說。
詹黎提醒：“你騎慢點。”
“知道知道。”
譚蓓騎車的速度不快，著涼意的晚風吹起的長發，周擡起手幫撥到一邊，做出這個作時，莫名的和坐在陳京馳托後座做起了對比。
陳京馳寬闊的後背能替把正前方的風擋得嚴實，而譚蓓個子要比矮一些……
思緒飄到一半被強行拽了回來，周猛地意識到不對。
在不相關的場合潛意識想起一個人是很危險的信號。
立馬轉移注意力，看向路邊倒退的街景，數著路燈的個數，心裏默算間隔距離，無聊到開始思考這麽多路燈開一晚上要耗多電。
終于抵達宿舍樓下，譚蓓還了車，朝揮揮手：“今晚認識你很開心，下次見！”
周朝笑了笑：“下次見。”
拿出鑰匙開門前，周低頭看到過長的袖口，只猶豫了一秒就利落地把上的外套了下來。出去吃飯還能解釋是朋友，穿男生服太難開，憑的口才肯定扛不住們追問。
進宿舍後，見兩人都沒往這邊看，周打開櫃，將服掛了進去，打算找個時間洗一下再還給陳京馳。
然而服掛上去，看著一個不剩的架，周才恍然想起自己的外套還掛在陳京馳家的臺上。
怪，離開的時候滿腦子都是要送他生日禮，完全忘了這事，陳京馳也沒提醒。
手機響了幾聲，周拿出來一看，發現是聚餐六人群裏，譚蓓冒泡：【我到宿舍咯！】
詹黎回複：【早點休息喲】
卓文：【大家晚安】
周剛也想回一句晚安，聽到範歆的聲音：“誒，陳京馳今天過生日啊？”
安可嘉邊盯著電腦邊回了一句：“是啊，今天中午吃飯學姐們都在說。”
範歆奇怪：“們怎麽知道啊？”
“你太小看黃牛了，五塊錢就能買到一堆明星的份證號。”安可嘉說完，轉過頭來問，“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他剛發微博，在下面說的。”範歆說。
“發了啥，我看看。”安可嘉拿起手機。
聞言，周也點開了微博，看到一分鐘前陳京馳的態，只發了一張圖片，是一臺黑膠唱片機，旁邊立著幾張唱片封面，送的五張都出了鏡。
猜到他會喜歡，卻沒想到竟然曬在了微博上。心尖好像被什麽輕輕的東西拂過，似羽，似雲團，又朦朧。
“好有調。”安可嘉猜測，“是不是誰送的生日禮啊。”
“肯定是，我還是第一次看他微博分生活。”範歆說，“我看了下這種唱片還不便宜呢。”
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心虛，周退出微博，正在這時手機突然響了一聲，嚇得差點把它扔出去。
Chen：【謝謝你的禮】
看清楚是誰之後長舒一口氣，周回複：【不客氣】
Chen：【以前聽過我唱歌嗎】
本以為他只是單獨再謝一次，卻沒想到聊起了這個。上次跟徐岳說了校友的事，他肯定也知道了，想糊弄他是不可能的。
周回複：【聽過，私奔】
套公式就是快。
Chen：【想聽嗎】
周盯著這三個字，像是被意外的驚喜砸中，把人砸懵了。
相冊近百個錄屏的視頻裏，周唯獨沒有陳京馳在元旦晚會演出的那幾首歌。一是學校裏規定不允許帶手機，嚴格遵守；二是當時學生拍的視頻都不完整，只顧著拍人臉，旁邊尖聲都蓋過了陳京馳的聲音，聽一遍都是讓耳朵遭罪。
那次現場看完演出之後，周偶爾會想起這個拋灑青春熱的舞臺，時間過去太久，早已經記不清聲音裏的細節，只記得那天氣氛的高燃和觀衆的喧囂，以及頭一回發現心髒跟著鼓點一起鮮活跳時湧現出的朝氣蓬的生命力。
暑假陳京馳參加《聽見你的聲音》時，每一期的選歌，周都有過期待，他會不會選擇這首。大概是考慮到競技，又或是心太多，風格不太適合，周的期待落了空。
雖然是預料之中，不會太失，但如果有機會能聽第二遍，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很誠實：【想】
而後心裏默念，千萬別打語音通話，不然又是一次聽歌，留不下痕跡。
生怕錯過他的消息，周沒敢離開，就這麽拿著手機等。兩分鐘後，終于彈出新消息。
Chen：[語音]45''
Chen：[語音]20''
周戴上耳機，點開語音。
沒有伴奏，沒有混響，背景裏很安靜，只有最純淨的人聲。
「把青春獻給後那座輝煌的都市
為了這個夢我們付出著代價
把留給我邊最真心的姑娘
你陪我歌唱你陪我流浪
陪我兩敗俱傷
一直到現在
才突然明白
我夢寐以求
是真和自由」
「想帶上你私奔
奔向最遙遠城鎮
想帶上你私奔
去做最幸福的人」
沒有樂烘托氣氛，陳京馳的聲音近到仿佛就在耳邊唱著，讓周聽出不符合他人設的、不知是不是錯覺的溫。
短短一分鐘的時間，周發現和兩年前聽到的大不相同，在歌詞夢寐以求的東西中，那時只能聽到自由。
而現在，竟也和當年癡迷陳京馳的其他觀衆一樣，耳邊回響的是“想帶你私奔”。
好像掉進了陳京馳用歌聲編織的夢境裏。
-----------------------
作者有話說：*歌詞引用鄭鈞《私奔》
謝讀者“空暮”,灌溉營養+5
謝讀者“琪琪琪琪”,灌溉營養+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