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舊書 這就是貪心的後果。
周回來得太晚, 到達宿舍樓下時已經是宵時間。
宿管阿姨正好要上樓查寢，剛把鑰匙拿上要關大門，上了門口的, 問：“現在才回來啊？晚一分鐘都把你關外面了。”
周始終低著頭, 聲音很悶地應了一句：“嗯。”
阿姨讓進來，沒看到的表，只見悶悶不樂, 順問：“跟男朋友吵架了？”
周照舊“嗯”, 腳步緩慢地上樓。
掏出鑰匙開宿舍門，範歆已經爬上床準備睡覺, 安可嘉正好上廁所出來, 看見周一雙通紅的眼睛，還沒來得及奇怪怎麽突然回來，連忙上前詢問：“你這是怎麽了？”
範歆聞言把手機放下，看不清周的臉，疑：“誒？我們還以為你會在陳京馳那邊過夜呢，怎麽這麽晚回來。”
來的路上本已經把自己的狀態調整好了，可沒想到是聽見他的名字，緒又反撲上來, 周需要很努力才能忍住眼眶的酸脹。
安可嘉看到了空的脖子，問：“你的項鏈呢？”
周給們看過一直戴著的項鏈, 那上面掛著的吊墜和陳京馳手上戴著的戒指是一對, 從來沒摘下來過。
話剛問出口, 安可嘉就已經意識到了什麽，下一秒，見周的眼淚毫無預兆地滾落下來，慌了神, 連忙抱住：“啊！對不起對不起，我說錯話了！你別哭啊！”
“什麽況？”範歆連忙掀開被子從床上爬了下來，看到無聲地流淚，想到安可嘉剛剛那句話，頓時心裏一驚。
周擡手把眼淚了，嗓音嘶啞：“沒事。”
這哪像是沒事的樣子，範歆趕了紙巾遞過來。
“我們分開了。”雖然在哭，可聲音卻異常冷靜，臉上也沒有任何多餘的表，“先別提他。”
“好，不說不說。”安可嘉看著，有些心疼，“你這樣睡一覺起來眼睛會腫的。”
明天還得去見周景龍，周不能被他看到。說：“我冷敷一下。”
從巾架上取下巾，沾涼水敷在眼睛上，安可嘉和範歆對視了一眼，一時間還無法消化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在們眼裏兩人的關系一直很穩定，之前網上總有人傳他們不合作是不是已經分手，只有作為舍友的們最清楚，周和陳京馳一直保持著聯系，時不時會出去和他住一晚，寒假前還辦理了簽證要去國看他的演唱會。
想到這裏，兩人同時産生了一個疑問。
難道是因為這次演唱會沒去？
怕到的傷口，們沒敢隨便說話，安可嘉知道這模樣肯定是來宿舍之前哭了很久，兌了一杯溫水遞給讓補補水。
周接過來喝了，在熄燈之前把自己收拾好上床。
或許是哭得疲力竭，幾乎倒頭就睡。開學以來這些天疲于奔波各個律所，已經很久都沒有睡個好覺。
次日不到七點就醒了，起床時有些頭昏腦漲，撐著床板緩了一會兒，昨晚的記憶像斷電重啓開始不停歇地播放，靜坐了很久，放任那些畫面湧現在眼前，變得越發深刻。
周沒吵醒們兩個，輕手輕腳地進了衛生間，雖然昨晚用冷水敷過，眼睛還是有些腫。
洗漱後又敷了一次，勉強恢複了正常，拿上手機出門，給周景龍發消息。
兩人在賓館樓下的早餐店見面，周景龍看狀態沒什麽不對，才問：“你跟小陳聊得怎麽樣？”
白瓷勺在碗沿磕了一下，發出清脆的響聲。作滯了一秒，沒擡頭：“還行。”
周景龍點點頭，又說：“這邊應該沒什麽事了，我想回去陪著你媽。”
昨天和姜越英聊到的方案裏，雖說是調查，但周景龍不敢冒險，一切的前提得等母倆出去，最快也要讓周先把大三下學期讀完。
“你回去吧，我給你買票。”周打開件，隨口問，“茶館怎麽樣了？”
“在找人轉租了。”周景龍說，“還好只了半年租金，虧得不算多。”
周輕聲說：“別擔心錢的問題。”
陳京馳和簽的所有版稅合同都是按比例分，只要歌還有人聽，有人唱，就能一直獲取收益。
“你出國還得花錢呢，總不能一直靠你。”周景龍想到什麽，笑，“到時候帶你媽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還沒出過國呢。”
周口發悶，應了一聲，恰好放在旁邊的手機彈出通話請求。周景龍看見了四個字母，知道是誰，說：“你接吧。”
不敢確定聽到他的聲音後還能不能保持表面的淡定，周把手機拿起來靜音，放進了口袋裏：“不急，我等會兒先送你去高鐵站。”
周景龍還以為送他走之後要去見男友，也沒懷疑，問：“小陳對你去國外沒意見？”
周只挑能說的告訴他：“沒。”
他雖然沒見過陳京馳本人，但劉嫻雅跟他說過不兩人在網上的事跡，對兒的男友頗有好。他想到以後要面對的事，語氣不免擔憂：“異國會很辛苦吧。”
周終于擡頭，見他支吾，讓他放心：“我和他之間有點問題，就算以後分手，主要原因也不在你，你別自責。”
周景龍沒被說服，問：“有什麽問題？”
“很難說清。”周放下勺子，不想再吃，“你別問了。”
他從剛剛那句話裏聽出了不對勁，可見周神自然，看不出異常，他也不好說什麽掃興的話。
吃過早餐後，周攔了出租車，送他去高鐵站。
一直沒把手機從口袋裏拿出來，出租車費也是周景龍付的。直到把父親送進候車大廳，才終于看到了屏幕上的未讀消息。
顯示是二十分鐘前他發來的。
Chen：【我很抱歉】
Chen：【我們找個時間再聊聊】
昨晚說的那些話已經快把周掏空了，不知道下次見到他還能不能再一次狠下心。
他如水滲石隙，悄無聲息地徹底融到周的生活裏，他的聲音，他的氣息，他的溫，爛于心。
和他分開，不亞于折骨斷筋。
可一點都不能表現出來。
周沒有任何辦法，一旦開始，只能演到最後。
的指尖懸空在輸框上，想了很久，最終還是退了出去，沒有回複。
*
早上八點，杜恒收到了公司版權部總監發來的消息，稱他們一直在爭取的兩首歌終于談好了版權價格，可以加到下周倫敦演唱會的歌單裏。
這兩首都是傳唱度非常高、堪稱經典的英文歌，原本陳京馳想要放在西雅圖首場演唱，誰知道版權一直沒談攏。得知這個好消息，杜恒困意都消失了，趕聯系編曲老師和樂手過來。
工作日都要上課，只能趁著今天周日，催他們把編曲做出來，樂隊還得時間排練。
杜恒帶上一份早餐，開車前往陳京馳的公寓。
碼才輸到第三位，門突然被人從裏面拉開，把杜恒嚇了一跳，連忙捂住心髒：“我，你要嚇死我啊？！居然起得這麽早？”
看見來人，陳京馳沉默地站在一旁，眉頭微皺。
“你這什麽表？很不歡迎啊。”杜恒把打包盒放在桌上，只當他是起床氣，“周起來沒，喊來吃早餐。”
盒子都拆完了也沒得到一句回應，杜恒回過頭看他，卻見他站在原地愣怔失神，仿佛被奪了舍。
他看了眼臥室的方向，門是開著的。周要是在裏面睡覺，他不可能把門敞開。
杜恒察覺到什麽，問：“吵架了？”
可剛問出口就覺得奇怪，沒人比他更了解他倆在一起的狀態，別說吵架，臉都沒紅過。昨晚還在一起吃了火鍋，走之前都很正常，他想不通能吵什麽架。
但陳京馳的狀態似乎印證了他這句話。
“不接我電話。”他的聲音啞到仿佛被砂紙磨過，“你打試試。”
杜恒看了眼手機：“這才八點多，應該在睡覺吧，晚點再打打看。”
他以為是小有矛盾，安一句，“周又不是那種會鬧脾氣的人，你別太著急，冷靜冷靜。”
他把上午收到的好消息告訴他，讓他吃完早餐一起去公司。
陳京馳沒什麽反應，見他坐了下來，杜恒心裏松了口氣，想著應該不是什麽大問題。
上午所有人一起討論編曲時，陳京馳安靜得有些反常，他沒提出什麽意見，都按老師說的來，很快就敲定了最終版本。
就連幾個男生也注意到了不對，中午吃飯前，陳京馳被去錄和聲，趁他不在，徐岳問杜恒怎麽了，後者不甚在意：“跟周鬧矛盾呢，沒事，過會兒就好了。”
卓文驚奇：“他倆居然會鬧矛盾？為什麽啊？”
在所有人的印象裏，陳京馳對周寵到要什麽給什麽，做任何事都要跟報備，說一不二。兩人平時待在一起時，視線也總是黏在對方上，氣氛曖昧得很，卓文本想不到他們之間會有什麽矛盾。
“我哪知道。”杜恒莫名，“我昨晚不跟你們一起走的嗎。”
聽到杜恒多說了一句兩人昨晚沒住在一起，詹黎意識到不對：“不是小矛盾吧。”
徐岳看了過來：“你怎麽知道？”
“晚上十多點馳哥會讓一個人回宿舍？”詹黎推了杜恒一下，“哥你留意點，估計吵得很兇。”
他跟譚蓓不是沒吵過架，就算生氣也仍然會擔心對方的安危，更別提陳京馳總是將周保護得很好，沒理由讓大半夜從公寓離開。
杜恒經驗富，見慣了大場面，不甚在意：“都在氣頭上還怎麽睡一塊兒？不怕打起來啊。你們是沒見過他倆臥室床頭櫃上放了多套。”
卓文奇怪：“多套什麽？”
“套不是量詞。”徐岳瞥他一眼，“是名詞。”
卓文：？
杜恒補了一句，“他倆又不是小孩，不跟你倆似地天天黏在一起，相模式不一樣的。”
聽到這話詹黎就不高興了：“我倆也不是小孩，只有小卓和小徐是小孩。”
卓文：“有對象了不起？”
*
和聲錄制完後，監聽老師起去吃飯，陳京馳一個人留在了監聽室裏。
和周的聊天框裏仍然停留著他發出去的消息，沒有回複。
周離開後，他的心像是被挖走了一大塊，用什麽都無法填補。他陷了極度的後悔，為什麽當時會說出那句意義不明的話。
後來他想通了。
最後的那些話擊碎了他所有的自信，他終于意識到以前在上有多麽自負，總以為自己穩勝券，從沒想過會離開。原來不過是始終願意遷就自己，且從未有過一句不滿。
他只想盡快和再見一面，或許還有挽回的餘地。
堆在眼前的工作讓他不開，所有人都在為他加班加點，他不能扔下這麽多人回去。
他再一次撥通了的語音通話，如之前一樣，仍是未接聽。
下周三就要出發前往英國，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新版本的編曲出來後，樂隊當即進了排練狀態。
直到晚上十點左右，兩首歌都達到了令所有人滿意的效果。送他們回學校的車上，見陳京馳仍然緘默不言，卓文問詹黎：“你都怎麽哄譚蓓的？教教我們馳哥啊。”
“用不著我哄，自己就把自己哄好了。”詹黎笑起來，“一般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卓文這次學聰明了：“自己睡還是陪著睡？”
“滾！”詹黎罵，“齷齪！”
陳京馳沒接任何人的話。
“人煩著呢。”杜恒替他說了一句，“秀恩。”
學校門口三人下車，司機再把陳京馳送回公寓。
車裏安靜了下來，杜恒問：“電話打通沒？”
陳京馳著窗外濃墨似的夜，隔了很久才低聲問他：“你覺得喜歡我嗎。”
聽到這話，杜恒終于意識到了事的嚴重。平常吵架基本上都是些觀念不和的小事，一旦上升到不這種源的問題，那是地基不穩了。
“這還用問？”杜恒問，“不喜歡跟你談什麽？”
他沒反應。
杜恒重視起來，語氣嚴肅了幾分，問，“你倆昨晚到底為什麽吵架？”
“聽到了我說的話。”
“什麽話？”
陳京馳將那晚說的和他重複了一遍。
杜恒也想起來了，他心底一沉。當時他和周剛在場館外當著衆人的面抱在一起，酒桌上大家開著玩笑，都起哄催他趁著今晚心趕追。
他還記得卓文甚至欠地說了一句，水不流外人田。
那時候誰看不出來陳京馳對周有意思，男生們科打諢是常態，什麽混賬話都敢說，可這種話要是落在周耳朵裏，怎麽得了。
人心裏一旦種下了懷疑的種子，他做的所有事都變了味，仿佛藏著不可告人的機，再也與無關。
杜恒看著他，問：“為什麽昨天才跟你說？”
“說要去留學。”陳京馳回答，“下半年就走。”
任是經驗這麽富的杜恒，這一次也說不出一句安的話。他已經猜得到結局，問：“跟你提分手了？”
陳京馳靜默了快十秒，才說：“還沒。”
遲早的事。
腦子裏浮現出這四個字，杜恒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嘆氣：“真是造孽。”
隔了很久，陳京馳問他：“你覺得我還有機會嗎。”
杜恒轉過頭看向他，那一刻，他不再是舞臺上芒萬丈的明星，只是個害怕失去人的年人。他褪去了華麗的外，堅的外殼，出了不安的、求助的眼神。
他在尋求一個答案，即使是假的，也許會讓他好過一點。
可杜恒沒舍得騙他。
車廂彌漫著長久的死寂。
*
周一早上第一節有課，起床時周看到了淩晨一點陳京馳給發來的消息，四個字。
Chen：【我很想你】
慶幸還好不是在睡前看到，不然昨晚別想睡覺了。
昨天把周景龍送到高鐵站回來之後，在宿舍裏睡了整整一天，父親的案子有了希，郁結在心裏的憂愁散開，睡得很沉，手機鈴聲沒把吵醒。
依然裝作沒看見。
到達教室後，前排的一個生回過頭來，問：“周，這次倫敦演唱會你去不去啊？”
沒惡意，範歆卻很不高興：“你管呢，想去就去，不去就不去。”
“問一句也不行啊。”生嘀咕著轉回去。
周偏過頭看向範歆，朝說沒事。
不知是不是到了的影響，原本安可嘉周日約了範導師親選的男嘉賓外出吃飯，結果沒去，周問起，說最近又不怎麽想談了。
周知道是怕剛失的自己刺激。
上午最後一節課下課，周剛要起，聽到後門口傳來了一陣喧嘩聲。範歆第一個回頭，倒吸一口涼氣，連忙給安可嘉使眼。
可安可嘉還沒來得及接收信號，那人已經走到了們座位旁邊。
周坐在最裏面，偏頭看見陳京馳的臉，心跳了一拍。
這一次他沒戴帽子，頭發似乎也沒有好好打理，看著淩。他的視線落在周上，卻是對範歆說的話：“我找，讓出來。”
範歆本扛不住力 ，拉著安可嘉的袖口一點點地挪到了旁邊，讓出位置。
周垂下視線走到他邊，對兩人說：“你們等我一下。”
安可嘉和範歆同步點頭。
教室裏有不看熱鬧的人沒離開，周不想在人多的地方說話，跟著他走出教室，一路到了走廊的盡頭，那邊教室裏的學生都走了，沒人能聽到他們說話。
他倏地停了下來面對，周也止住腳步，站在離他快兩米的地方。
他們什麽時候有過這麽陌生的距離。
“周。”他低頭看著，眼底晦不明，“你覺得我是不懷好意接近你也好，利用你也好，你想讓我付出什麽代價，我都可以承擔。”
他願意為他的年輕狂負責。
“只有一點。”
“能不能先別分開。”
這是他最後的轉機。
周看著這樣低下頭來求的陳京馳，悉的窒息再一次侵襲而來。這次的對話沒有提前演習，無法找到最合適的回答，只能憑本能拒絕。
“陳京馳，我們在一起還能幹嘛。”輕聲說，“每一次都是做.。”
直白的話刺痛了他的心。
又問，“還要做嗎？”
這話他聽過太多遍，是高.過後的餘韻中，他們渾汗地抱在一起，用到心的聲音勾他繼續，陪他縱樂。
而這一次，他聽出了語氣裏的失和悵然。
陳京馳忽然意識到，也許就連這種事，也只是為了迎合他，討他開心。
他幾乎不敢直視的眼睛。
他再一次做出了讓步。
“那能不能……做回朋友。”
周從來沒有會過這麽刻骨的難過，五髒六腑都疼得厲害，比昨晚說出不他還要更甚。
不想見到這樣的他。
心裏的陳京馳應該是永遠直脊梁，骨氣與傲氣并存，年意氣，風無限。
而不該是這副委曲求全、卑微到塵埃裏的模樣。
快要把牙咬碎，問：“你追我時說過的話不記得了嗎？”
他從來沒忘。
——不做朋友，做男朋友，算不算貪心？
一字一句地宣判了他的命運。
“我們已經不做朋友了。”
這就是貪心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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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謝寶寶們的地雷和營養！！[橙心][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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