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里讓你辭職?”
他忽然問。
宋初宜悶悶地“嗯”了一聲。
“你怎麼想?”
“我不能辭。”
宋初宜抬起頭,眼神里重新凝聚起一堅定,
“辭了就等于承認了那些莫須有的事,我的職業生涯不能就這麼毀了。”
謝懷洲看著倔強的樣子,眼底深掠過一極淡的、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微。
“那就別辭。”
他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沒人能你做不想做的事。”
宋初宜怔怔地看著他。
這句話,六年前他也說過類似的話。
那時因為專業選擇和家里鬧矛盾,他也是這樣輕描淡寫卻又無比篤定地告訴:
“宜寶,做你想做的,沒人能你。”
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酸莫名。
謝懷洲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打破了偏廳里微妙的氣氛。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謝茗漾。
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劃開接聽鍵,聲音恢復了慣常的冷調:
“說。”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謝懷洲的臉以眼可見的速度沉了下去,甚至出一無奈?
他了眉心,語氣抑著煩躁:
“知道了,跟外祖母說,我晚點過去。”
掛了電話,他對上宋初宜依舊帶著茫然和些許不安的目。
謝懷洲言簡意賅:“你跟我去個地方。”
說完就牽著的手大步離開。
宋初宜掙不得,看著他高大拔的背影:
“你帶我去哪里啊?”
謝懷洲的車開得又快又穩,卻并非駛向宋初宜悉的任何方向,而是朝著西郊開去。
車的氣氛沉默而抑,宋初宜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夜景,心如麻。
“我們到底要去哪里?”
忍不住再次問道。
謝懷洲目視前方,側臉線條在明明滅滅的路燈影中顯得有些冷:
“見我外祖母。”
宋初宜的心猛地一跳:
“你外祖母?為什麼帶我去見?而且現在這麼晚了?”
下意識看了看自己,因為臺里的事,穿著簡單的職業套裝,甚至因為之前的崩潰,妝容可能都有些花了,
這副樣子怎麼去見長輩?更何況是謝懷洲的外婆。
“老人家覺,這個點正好神。”
謝懷洲語氣平淡,
“至于為什麼,”他側頭瞥了一眼,那眼神復雜難辨,“去了你就知道了。”
車子最終駛一個環境清幽、門森嚴的老干部休養所。
這里的建筑是有些年頭的獨棟小樓,帶著歷史的沉淀,庭院里種著許多花草樹木,在夜中散發著寧靜的氣息。
謝懷洲停好車,不容分說地牽住宋初宜的手腕,力道不大,
卻帶著不容掙的意味,領著走向其中一棟亮著溫暖燈的小樓。
剛推開院門,就聽到里面傳來一個中氣十足卻帶著明顯不滿的老太太的聲音:
“不像話,我們楊家什麼時候出過這種仗勢欺人的混賬東西!易寧你是怎麼教的兒子?”
然後是謝母楊易寧低聲下氣的辯解:
“媽,您別氣,別氣壞了。懷洲他只是一時糊涂。”
“一時糊涂就能干出包養孩子還鬧得人盡皆知的事,人家姑娘的工作都要丟了,這是要把人往死里嗎?還有你們謝家人當年做的事,唉……”
老太太的聲音越發嚴厲。
宋初宜的腳步瞬間釘在原地,臉煞白,難以置信地看向謝懷洲。
他外婆都知道了?而且還以為是謝懷洲的錯?
謝懷洲到的僵,低頭看了一眼,眼神里閃過一難以察覺的復雜,
手上微微用力,幾乎是半攬著走了進去。
客廳里,一位銀發梳得一不茍、穿著中式盤扣上的老太太正端坐在紅木沙發上,
雖然年事已高,但眼神銳利,不怒自威。
正是謝懷洲的外祖母,曾經退休的老干部。
謝母楊易寧站在一旁,臉尷尬又焦急。
謝茗漾則在另一邊,看到謝懷洲進來,立刻投來求救的眼神。
看到謝懷洲拉著宋初宜進來,客廳里的聲音戛然而止。
外婆的目如探照燈般立刻落在宋初宜上,看到微紅的眼眶、略顯凌的頭發和簡單的職業裝,
眉頭皺得更了,眼神里瞬間充滿了憐惜和歉意。
老太太率先發難,拐杖重重杵了一下地板,
“懷洲,你給我松開人家姑娘,像什麼樣子!”
楊易寧看到兩人牽著的手,欣的同時又帶著些許復雜。
謝懷洲依言松開了手,但卻微妙地擋在宋初宜前半步,語氣平靜:
“外祖母,媽,茗漾。”
“你別我!”
外婆怒氣未消,目越過他,看向宋初宜,語氣瞬間和了八個度。
“孩子,你快過來,到我這兒來。別怕,有我在,看這混小子還敢不敢欺負你!”
宋初宜完全懵了,這況和想象的興師問罪截然不同。
下意識地看向謝懷洲,眼神里全是無措。
謝懷洲幾不可查地對點了點頭,示意過去。
宋初宜只好著頭皮,慢慢走到外婆面前,聲音有些干:
“老太太,您好。”
“好,好孩子,委屈你了。”
老太太拉過的手,輕輕拍著,溫暖而干燥,
“事我都知道了,是懷洲這個混賬對不起你!你放心,我一定給你做主!”
謝母在一旁臉青白錯,言又止:“媽,事不是您想的那樣。”
“我想的哪樣?”
老太太一個眼風掃過去,
“熱搜我都看到了,照片拍得清清楚楚,他抱著人去酒店,現在全天下都知道了,人家姑娘清清白白的名聲都被他毀了,
工作也要丟了,這不是仗勢欺人是什麼?謝懷洲,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強迫人家姑娘了?”
外婆的目重新銳利地向謝懷洲,帶著審視。
謝懷洲站在那兒,姿拔,面對外婆的斥責,他沒有立刻辯解,而是沉默了片刻。
這一沉默,在外婆看來幾乎等同于默認。
老太太氣得手都抖了:
“你、你真是……我的老臉都被你丟盡了,你想追回人家姑娘,就能用這種手段?
我告訴你,的事講究你我愿,強扭的瓜不甜,你趕給我把那些烏七八糟的熱搜撤干凈了,
去給人家姑娘單位解釋清楚,恢復人家的名譽,然後鄭重其事地給人家道歉!”
宋初宜聽著外婆一句句維護、斥責謝懷洲的話,心里五味雜陳,既又尷尬。
終于明白謝懷洲帶來的目的了。
他不是來興師問罪的,他是來給找靠山的?
他外婆對的態度……過于護短了吧。
還有他的媽媽,怎麼那樣看著,欣喜的同時還摻點愧疚?
他媽媽不是討厭嗎。
看著謝懷洲,他黑眸幽深,看不清神。
“老太太。”
宋初宜終于鼓起勇氣開口,聲音還有些啞,但很清晰,
“事不是您想的那樣。熱搜上的事是個誤會,不是謝懷洲做的。”
外婆愣了一下,疑地看著:
“孩子,你別怕,有什麼委屈盡管說,我給你撐腰,不用替他遮掩!”
“不是的。”
宋初宜搖搖頭,努力組織語言,
“照片是真的,但泄出去的不是他。他、他已經把原來的照片刪了。是另有其人故意泄,想搞臭我的名聲。”
外婆和謝母都出了驚訝的神。
謝茗漾也睜大了眼睛。
宋初宜繼續道:
“而且去酒店是我自愿的,他沒有強迫我。”
雖然當時喝醉了,但潛意識里知道帶去酒店的人就是謝懷洲。
說出這句話,的臉頰有些發燙,但還是堅持說了下去,
“所以,請您別責怪他了。剛才、剛才在酒店,我還因為誤會打了他。”
越說聲音越小,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客廳里陷了一片詭異的寂靜。
謝茗漾看著哥臉上明晃晃的掌印,瞪大眼睛,隨即用一種無比崇拜的眼神看著宋初宜,熱淚盈眶,無聲在說:
“嫂子,你是我偶像啊嗚嗚嗚。”
謝母楊易寧在一旁,看著兒子臉上的確約可見的紅痕,再聽到宋初宜的解釋和維護,心復雜到了極點。
愧疚、後悔、心疼、還有一莫名的欣織在一起。
走上前幾步,聲音有些哽咽:
“初宜,對不起,我……”
話未說完,謝懷洲卻淡淡打斷了,目看向外婆:
“外婆,人您見到了,誤會也解開了。
時間不早,今天了驚嚇,我先送回去休息。”
老太太是何等明的人,聽完宋初宜這番話,又掃了一眼外孫臉上那若若現的掌印,
再結合謝懷洲一肚子心眼的格,心里立刻跟明鏡似的,明白了大半。
這混小子,怕是用了些不那麼明正大的手段接近人家姑娘,鬧出了風波,
但泄照片、人失業這種下作事,倒確實不像他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