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最先刺破混沌，江霧的睫在晨里，眼皮像被砂紙磨過般刺痛。
聽見心電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恍惚間又回到那輛顛簸的面包車，韓川扭曲的臉在後視鏡里若若現。
“老板？”
蘇禾的聲音帶著哭腔。
江霧費力轉頭，看見助理泛紅的眼眶，對方正攥著巾的手都在發抖，“你終于醒了！”
病房窗戶半開著，風卷著報紙邊角拍在玻璃上。
江霧瞥見頭條標題猩紅刺目：《傅氏夫婦涉嫌商業犯罪！華盛機泄案真相謎》。
瞳孔驟，想起昏迷前韓川猙獰的臉。
“事怎麼樣了？”
嗓音沙啞如砂紙，蘇禾立刻遞來溫水。
助理翻開手機，熱搜詞條麻麻：#傅氏集團轟然倒塌#、#江家千金竟是商業間諜#、#燕城豪門驚天聞#。
最新視頻里，江月瑤披頭散發地被警察拖上警車，翡翠耳墜在鏡頭里劃出冷。
“因為涉及國家機，警方沒公開細節。”
蘇禾屏幕，滿屏都是網友猜測，“有人說傅總早就和境外勢力勾結，也有人料江月瑤為爭家產不擇手段……”
突然頓住，看著江霧脖頸的紗布言又止。
穿過紗布的隙，在江霧掌心投下細碎的斑。
“我沒事，份拿到了嗎？”
“拿到了。”
蘇禾點頭，“我們現在已經有瀚海46%的份了，瀚海終于又回到你手上了。”
“是嗎？”
江霧笑了笑，眼中帶著淚：“太好了。”
“可是，老板，傅總……傅西辭一直想見你一面，你……見嗎？”
心電監護儀的節奏突然加快，蘇禾張地湊過來，卻見江霧手按住口，猶豫良久，輕聲說：“幫我安排。”
和他之間糾纏了十幾年，總要有一個了解。
看守所的鐵柵欄在白熾燈下泛著冷，江霧踩著消毒水的氣味走近時，傅西辭正垂眸盯著自己疊的雙手。
他的西裝皺得不樣子，領帶不知去向，腕間的綠水鬼也沒了蹤影，出一圈蒼白的皮，倒像是為自由戴上的鐐銬。
“傅總好雅興。”
江霧拉開椅子坐下，金屬地面的聲響刺耳。
脖頸還纏著紗布，發梢掠過肩頭時牽傷口，卻只是若無其事地將碎發別到耳後。
傅西辭抬起頭，目像塊燒紅的烙鐵，直直看向：“米斯特，不，江霧？”
他笑出聲，聲音里裹著沙礫般的糲，“當年南郊別墅那場火，是你放的，這些年你一直都不面就是為了等這一天吧？”
江霧指尖微，面上卻依然保持著冷靜：“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突然想起這段時間以來，這個男人在明知道自己給江月瑤挖坑的況下卻依舊默不作聲。
那時以為他有更大的謀，卻不知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因為他早就知道自己的份了。
“很早。”
傅西辭前傾，貪婪地看著眼前的人，鐵欄桿將他的影子切碎塊，“不過我應該更早些認出你的。”
“這些年你變了很多，不僅是容貌，就連格都更張揚明了。”
“不、不對，你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人，現在的你和曾經站在花舞臺上的你一樣——你的病好了吧。”
江霧抿沉默，眼神復雜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見這樣，傅西辭苦笑，“你不用這麼防備，江霧，我不會再傷害你了。”
“之前的種種是我錯得太離譜，一步錯，步步錯，才會造現在的後果。”
“可是，我的心里一直是有你的，你信我。”
他聲音突然放輕，帶著某種近乎虔誠的沙啞，“你以為我為什麼縱容江月瑤機嗎？”
“因為在你兩年前失蹤之後，我就查到江月瑤和韓川有聯系，可我一直沒掌握到確切的證據。”
“我猜你的失蹤一定和有關，我要讓出馬腳，要讓你安全地回來。”
江霧猛地攥椅子扶手，紗布下的傷口傳來刺痛。
想起昏迷時蘇禾說的那些話，傅西辭在審訊室里沉默的模樣，還有他被押上警車前最後看江月瑤的眼神——憐憫、失，卻獨獨沒有意。
“真好，你回來了，活著回來了。”
傅西辭眼中泛起淚花，手想，卻被鐵欄桿攔住，只能尷尬地收回手，“你總把鋼筆帽轉三圈再進筆筒，這個習慣，和江家大小姐一模一樣。”
他頓了頓，眼底翻涌著復雜的緒，“還有你看文件時咬下的樣子，生氣時敲桌面的節奏。”
“原來我沒注意到的細節，在失去你的這些年卻一遍遍在我腦中回想。”
江霧嚨發，往事如水般涌來。
年時的傅西辭總跟在後，替趕走擾的男生，在被大伯一家欺負時將護在後。
“所以你故意接近我，就是為了確認我份？”
強迫自己冷靜，聲音卻帶著不易察覺的抖，“然後利用我和江月瑤的鬥，好全而退？”
“怎麼可能！”
傅西辭靠回椅背，眼神疲憊中帶著苦：“我在你心里就是這樣的人嗎？”
“你在背地里做的那些事，能瞞過江月瑤，可瞞不過我。”
他突然笑了，笑容里帶著自嘲，“我多想和你相認，想把你摟在懷中，想你。”
“可我不能，我一想到當你可能被韓川囚時，我卻信了那些人的話，覺得你背叛了我，一邊怨恨著你，一邊和江月瑤準備婚禮，我就是恨不能打死當時的自己。”
“我沒臉見你，江霧，我知道的。”
“是我忘了，當初你明明是想離開的，是我強行將你留在邊，卻又一次次傷害你，好幾次都差點要了你的命。”
背漸漸佝僂，傅西辭抬起雙手捂住臉，“江霧，我告訴你這些只是想讓你別再那麼防著我。”
“之前種種是我對不起你，現在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彌補你。”
“我不祈求你的原諒，我只是想告訴你，江霧，我你，在我心中，你比我的生命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