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府。
沈明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把剛抄好的《誡》暈了一大片。
“別哭了。”
程喻一邊研墨一邊嘆氣，順手把歪掉的硯臺扶正：“再哭這紙就沒法用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
沈明月搭搭地蘸墨，結果墨甩得到都是：“二哥從來沒這麼兇過我！”
越想越委屈，聲音都拔高了幾度：“弄傷了嫂嫂我也很難過啊！”
“可二哥連讓我靠近問一句都不許，我剛要開口，他就用那種很兇的眼神瞪我！”
程喻看著紙上歪歪扭扭的字跡，無奈地搖頭。
沈硯卿震怒也是常理。
誰不知道他把秦暖捧在手心里寵著，哪里能見得半點委屈半點傷。
還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更別提，這罪魁禍首還是自己的親妹妹。
“你二哥不是故意想要兇你的。”
程喻遞了塊帕子給：“他是怕。”
“怕？”
沈明月擤了擤鼻子：“他怕什麼？”
“被茶盞砸到的又不是他！”
程喻：“若是砸到的是你二哥，我想明月也不必在此抄書了。”
沈明月一愣：“什麼意思？”
“自己的妻子傷。”
程喻解釋道：“尤其還是在自己眼前。”
“你想想，你二哥平日里多冷靜自持的一個人，今天居然當眾發這麼大的火。”
程喻推己及人，他認為那就是害怕的緒，所以才會失控。
沈明月不說話了，盯著自己抄得歪七扭八的字，突然覺得心里堵得慌。
過了好一會兒，小聲問：“那我是不是太過分了？”
程喻挑眉：“現在知道錯了？”
“我本來就知道錯！”
沈明月抓起筆就往他臉上畫：“是你攔著我，不然我早就沖出去跟嫂嫂道歉了！”
程喻一邊躲一邊笑：“行行行，我的錯。”
他抓住揮的手腕：“不過說真的，你要不要再去賠個不是？”
沈明月癟著：“不是我想不想，而是二哥不讓啊...”
“他還讓青守著我！”
“笨。”
程喻彈了下的腦門：“你不會等你二哥不在的時候再去？”
“非得撞他槍口上去？”
……
翌日，沈硯卿下朝回府，還沒走到硯雪居，半路上就見了自家夫人腳步匆匆地迎面走來。
往常這個時辰，秦暖都還未醒呢。
“夫人怎麼這麼早？”
沈硯卿快步上前，手將人牽著：“這是要往哪去？”
“就是來接大人的。”
秋風徐徐，兩人并肩而行。
“阿喻派人送了好多賠禮來，還說明月知道錯了。”
“一夜未睡，抄的手都抖了。”
“抄幾遍了？”
秦暖想了想，決定給沈明月加幾遍：“已經抄了十遍了。”
沈硯卿冷笑，有些怪氣：“倒是勤快。”
旁人不如沈明月“勤快”，一夜都能抄到十五遍。
才抄了十遍，就敢說知道錯了。
昨日一時間沒記起來，顧著讓門房擋住沈明月，把程喻這個妹夫給忘了，讓他鉆了空子，裝可憐裝到秦暖面前。
秦暖的聲音了些：“大人...”
“不行。”
“就減十遍？”
“不行。”
“那...讓歇歇再抄？”
沈硯卿忽地停下腳步，側將秦暖拉到跟前。
他修長的手指輕住的下，一雙深的桃花眼微微瞇起：“夫人就這麼想替明月求？”
秦暖無辜地眨眨眼：“我是怕累壞了，大人難道不心疼這唯一的妹妹？”
“也不怕祖母說大人太過于嚴厲？”
沈硯卿挑眉：“不怕。”
祖母知道了明月只會再加抄十遍。
秦暖：“不如算了吧大人。”
沈硯卿盯著看了半晌，問道：“夫人膝蓋上的傷如何了？”
“早就不疼了。”
秦暖重申，想替沈明月再爭取一下：“明月也不是有心的，那茶也是溫的，不礙事。”
“而且那套雖然不能要了。”
說著，秦暖的語氣一轉，帶著點好笑的意味：“但是阿喻送來了好多價值不菲而且不易買到的布料。”
“我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所以呢？”沈硯卿挑眉。
“所以，大人就饒了明月吧。”
秦暖踮起腳尖，在他耳邊撒：“好不好嘛？”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沈硯卿結微。
秦暖都這麼說了，他還能怎麼辦？
“青竹。”他終是輕嘆一聲。
“屬下在。”
“去程府傳話，剩下的不必抄了。”
青竹剛要退下，又聽自家大人補充道：“讓青也不必再盯著了，回府吧。”
秦暖眼睛一亮，湊上去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大人最好了！大人最…”
話音未落，后腦突然被一只大手扣住。
沈硯卿俯，結結實實地封住了的。
這個吻又急又深，帶著幾分懲罰的意味，直到秦暖氣息不穩地推他，才稍稍退開。
“夫人下次再替別人求...”
沈硯卿拇指過微腫的瓣，聲音低啞：“可要想好代價。”
秦暖紅著臉瞪他：“大庭廣眾之下，大人居然當登徒子！”
沈硯卿笑了笑：“是，我是登徒子。”
……
程府。
“真的？！”
沈明月猛地站起來，差點打翻石桌上的茶盞。
青面無表地點頭：“大人說，剩下的不必抄了。”
“是夫人求的，大人說務必要讓程夫人知道。”
沈明月愣了片刻，再次哭出聲來：“嫂嫂真好！”
“我以后再也不調皮了！”
程喻笑著給眼淚：“這話，明月不知道說過多次了。”
“這次是真的！”
“幾匹布料換不用抄《誡》，真是太值了！”
沈明月一把抱住他，眼神瞬間有了彩。
問：“不如我給嫂嫂做件新裳？”
“再繡上最漂亮的花樣？”
程喻沒忍住笑出聲：“你上次繡的帕子的時候不是才發了誓。”
“我沈明月日后，一定，不會再拿起繡花針！”
“程喻！”
沈明月氣得踩他一腳：“你再拆我臺試試！”
程喻單腳跳著，笑嘻嘻的哄：“不敢。”
“讓繡娘來繡，明月在一旁監工，也算是心意。”
沈明月沉思了一會兒：“也行罷，那我們明日趁著二哥上朝的時候，就去給嫂嫂再賠不是。”
程喻看著重新有活力起來，溫地笑了笑：“好。”
“前段時間買的那對水頭極好的玉鐲子，正好拿過去，我與嫂嫂一人一個！”
“好。”
“那明日阿喻你記得把我醒，萬萬不能讓我賴床，免得耽誤了時間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