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三刻,沈明月風風火火地趕到了松鶴堂。
今日特意穿了鵝黃的襦,發間只簪了一支素雅的玉簪,顯得乖巧又討喜。
程喻跟在后,手里拎著兩盒新買的玫瑰,一臉無奈。
“祖母!”
沈明月一進門就撲到老夫人跟前,規規矩矩地行了個大禮:“明月來給您請安了!”
沈老夫人板著臉:“喲,這不是程家媳婦嗎?”
“大人怎麼有空回來看我這老婆子?”
沈明月立刻垮下臉,可憐地拽著老夫人的袖子:“大人祖母,我錯了,昨天那都是那雨誤了我啊!”
沈老夫人不為所:“錯哪兒了?”
“呃…錯在...”
沈明月瞄了眼坐在一旁的沈硯卿和秦暖,見秦暖小幅度點了點頭,這才小聲道。
“錯在忘了給祖母請安,還把給祖母的糕點吃完了。”
沈老夫人老神在在地“嗯”了一聲:“就這些?”
沈明月一愣,茫然地看向程喻。
程喻輕咳一聲,上前行禮替補充:“祖母,昨日傾盆大雨,明月誠心,堅持來向表姐賠不是,導致裳都要沐浴更,避免寒。”
“都怪我,沒提醒,這才耽擱了給您請安。”
沈老夫人哼道:“你倒是護著。”
見沈老夫人的角像有笑意。
沈明月趕把玫瑰捧到沈老夫人面前:“祖母,剛出爐的,您嘗嘗?”
沈老夫人瞥了一眼,故意道:“現在知道討好我了?”
沈明月眨著眼睛,撒道:“祖母向來都是最好的。”
沈老夫人終究沒忍住,自家的皮猴兒能屈能,一個老家伙還能如何。
笑著了的額頭:“你啊...”
秦暖在一旁也適時地遞上一杯茶:“祖母,您就饒了明月這個開心果吧。”
沈老夫人接過茶盞,假裝嘆了口氣:“罷了,看在你嫂嫂的面子上,這次就算了。”
沈明月眼睛一亮,立刻湊上去抱住沈老夫人的胳膊:“謝謝祖母!”
“謝謝嫂嫂!”
“謝謝二哥!”
謝了一圈后,突然“咦”了一聲:“大哥呢?”
“大哥怎麼沒來看我?”
環顧四周,發現沈明遠真的不在,并不是故意躲起來:“大哥去哪了?”
“前些日子不是還同人相看來著?”
沈明月嘰嘰喳喳的,問題特別多。
眾人看著,都不知道要先回答哪一個問題。
“你大哥,躲到莊子上十幾天了。”
沈老夫人連續嘆了好幾口氣:“那蘇家小姐,也不知怎麼他了,非說別人是個瘋婆娘。”
“還好他說的時候人都走了,不然我這老臉都被他丟盡了!”
作詩吧,說不會。
游園吧,說人家閑的。
賞花吧,又說人家故作風雅…
沈明月從自家祖母的語氣中嗅出一點不尋常的信息,看了一眼自家二哥:“蘇家小姐在京城中風評一向好的。”
“瘋婆娘”這個稱呼,談不上,真的。
更傾向于這都是沈硯卿整沈明遠的。
但是沈明月想不明白,也不會想到。
沈明遠上有什麼值得沈硯卿可圖的。
要錢沒有,要權也沒有…
“罷了罷了,我這個老婆子是管不了他了。”
沈老夫人擺擺手:“不說他了。”
……
幾人陪著沈老夫人用過早膳后,沈硯卿就告辭說要去書房理公務。
他本來是想帶走秦暖的,架不住沈老夫人和沈明月非要秦暖陪著。
于是秦暖陪著沈老夫人和沈明月在花園散步。
程喻跟著他到書房干坐…
沈硯卿擱下手中的公文,抬眼看向程喻。
程喻坐在檀木椅上,背脊得筆直,雙手規規矩矩地搭在膝頭,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書房里靜得能聽見銅滴答的水聲。
有種在等待審判的覺。
“你很怕我?”
一片寂靜中,沈硯卿忽然開口。
程喻結微,指尖無意識地挲著膝頭的料:“沒、沒有。”
沈硯卿輕笑一聲,將茶盞往他面前推了推:“嘗嘗。”
程喻雙手捧起茶盞,抿了一口。
茶是好茶,茶香清冽,可他嘗不出滋味,只覺得嚨發。
他將杯盞放下,心中忐忑不安:“姐、姐夫。”
“不如您,有話直說?”
銅滴答,程喻的指尖在膝頭悄悄蜷起。
“程家今年要往北疆走商隊?”
沈硯卿這一問,驚得程喻瞬間抬頭。
這決定,程父程母只同自己說了,就連沈明月都不知道。
那沈硯卿是怎麼知道的?
程家從商,看似表面風,實則隨便來一個當的,都能對他們頤指氣使。
京城里的商會,也是因沈明月是首輔妹妹的緣故,才肯讓他們程家踏足…
程家人都心有愧疚,憑借自,并不能給沈明月同等的生活。
所以他們決定拼一拼。
參加北疆走商隊,等于是給皇上辦事,日后還有可能可以為皇商。
“是...是。”
他結滾:“十月就出發。”
青瓷盞里的茶湯晃出細紋。
沈硯卿垂眸看著那些轉瞬即逝的漣漪:“明月知道嗎?”
程喻的指節倏地發白:“還、還沒告訴。”
“打算什麼時候說?”
“等。”
程喻盯著案幾上那方貔貅鎮紙:“等商路探了…”
沈硯卿忽然推過來一卷輿圖。
“北道有暴雪,南道多馬賊。”
修長手指在某輕輕一點:“這里,你可以找宋臨。”
程喻怔怔抬頭,正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兩個月。”
沈硯卿叩了叩案幾:“除夕前,必須回來。”
程喻直起脊背:“是。”
話音剛落,程喻驚覺,沈硯卿這是在幫他,也是在擔心他。
而沈硯卿只是想起了秦暖說的一句話。
說:大婚后的第一個除夕夜,所有子都是希夫君能陪在邊一起守歲,期盼來年兩人夫妻和睦,年頭順到年尾。
……
另一邊,沈明月挽著秦暖的手臂,小聲道:“嫂嫂,謝謝你。”
秦暖笑著搖頭:“謝我做什麼?”
“要不是嫂嫂在,祖母肯定還要念叨我好久。”
沈明月吐了吐舌頭:“二哥也是,明明說不計較了,今早見到我,還是冷著臉,跟人欠了他幾百兩一樣。”
秦暖笑了笑,為沈硯卿分辯一句:“夫君那是怕你再躁躁的,惹祖母生氣。”
沈明月撇:“他才不是!”
沈老夫人突然話:“沈明月!”
“啊?”
“下次再忘了給我請安。”
沈老夫人瞇起眼:“我就讓阿硯罰你抄一百遍《誡》。”
沈明月:“……”
哀嚎一聲,想要撲進程喻懷里,卻發現程喻不在,轉而撲到秦暖懷里。
“嫂嫂啊!明月太慘了啊!們、們都欺負我啊!”
秦暖笑著接住,無奈地看向沈老夫人:“祖母,您就別嚇了。”
沈老夫人被逗得哈哈大笑:“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
下,秦暖看著斗的祖孫,角不自覺揚起。
溫馨,沒有勾心斗角的后院生活。
的人生,何其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