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足足好幾息，李湛才像是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他抬手按了按又開始作痛的額角，角不控制地搐了兩下。
最終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帶著幾分哭笑不得的意味。
“阿臨。”
李湛喊了喊他，突然又不想說了。
他說什麼？
有什麼好說的？
如此強悍！
他現在是一點心都沒有！
“算了。”
李湛直接說起別的事：“定北將軍今天早上讓朕給好幾位大臣家賜婚，說是他們笑你，娶了個異族公主。”
“以后仕途再難進一步。”
“你是怎麼想的？”
他這話，是走過場，也是說給赫連明珠聽的。
赫連明珠理北疆的事時布局已久，求過秦暖和沈硯卿，但似乎沒想過，間接的，也害了宋臨。
一個手握兵權的將領，與份敏的敵國公主結合，這其中蘊含的風險，任何一個帝王都難免心生警惕。
但這不包括李湛。
他手里有宋臨的半塊虎符，還有同宋臨的誼。
宋臨還未說話，赫連明珠跪了下來。
“皇上，臣婦絕對不會讓宋將軍陷兩難境地。”
確實是沒有考慮周到，只顧著逃離北疆這個噩夢。
李湛丟下朱筆，緩緩起。
守在這個側殿的，全是他的心腹，沒有一個生人。
他踱步到宋臨和赫連明珠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赫連明珠。
一雙丹眼微微瞇起來，殿的空氣似乎都被龍威得有點不過氣。
宋臨的手幾不可察地了一下，似乎想做什麼，李湛的目立刻如冷電般覷了他一眼。
沒出息的東西！
這就心疼了？
李湛在心底暗罵他，還說不會讓赫連明珠騎到他腦袋上！
放屁！
“赫連明珠，你可知道你再也不是北疆的公主，而是宋臨的妻子？”
“你無品階，無誥命。”
“誰給你的膽子同定北將軍互嗆的？”
沒錯，李湛說的是互嗆。
在兩人來謝恩之前，宋振威來面見過他。
說赫連明珠在敬茶完了以后，宋臨被宋夫人走，只剩自己和時，赫連明珠開口了。
他還模仿的語氣：“父親，宋臨是我赫連明珠的夫君，在北疆，便算是兒媳的駙馬。”
“不過這婚事既是大周皇帝陛下恩賜，本公主也愿意放下段，與宋臨平起平坐。”
“只是，方才您提及的為宋臨納妾、開枝散葉之事，絕無可能。”
赫連明珠猛地抬頭，只是想讓宋振威不要手和宋臨之間的事。
想與宋臨像沈首輔與秦姐姐那般一生一世一雙人，有何錯？
自認措辭已算克制，何來“互嗆”？
做得哪里不對？
“你不服？”
李湛的聲音又冷了兩分：“看來你是真不明白你錯在何。”
“你錯不在心思，而在你的份！”
“你如今只是宋家婦，而非北疆公主！”
“與尊長爭執，開口閉口本公主、駙馬的，便是僭越！是不知尊卑！”
“是將北疆的規矩，到了我大周的倫理之上！”
“你這般言行，落在旁人眼中，是非議，是話柄！”
“是旁人指向宋臨和定北將軍的一把刀！”
李湛大手一揮：“來人，將宮嬤嬤送到宋府去。”
“傳朕旨意，宋將軍回邊境前，宮嬤嬤就在宋府教赫連明珠規矩！”
“赫連明珠，不得出宋府半步！”
他說完，收起了冷意轉而拍了拍宋臨的肩膀：“不要顧此失彼。”
隨后李湛更是湊近了些，低了聲音，只用兩人能聽到的音量咬牙切齒地罵了他一句：“混賬東西！”
“閨房里的戰績倒是能說，遇上事，還得朕來給你收拾后院！”
“回去找你爹好好談談，不然你宋家，要一鍋粥！”
“你爹過兩日就得替你先回邊境守著，別讓他帶著一肚子火離開。”
李湛覺得自己這個皇帝，真是碎了心。
前有沈硯卿幽州之行生死不明，現有宋臨娶了個北疆公主府中關系不和。
全都鬧到宮里來了。
“皇上，臣婦不服。”
這時，赫連明珠說了一句。
李湛退后半步，對宋臨挑了挑眉，像是在說：你看，這還是不是騎到你頭上了？！
“說。”
赫連明珠還跪著，李湛沒讓起來：“臣婦不過是說出了心里話，算不得頂撞長輩。”
李湛平靜道：“你現在就是在頂撞朕。”
還想說點什麼，李湛吐字：“滾回去，好好跟著宮嬤嬤學規矩！”
赫連明珠臉上的表明顯不滿了起來。
李湛一邊用力按著宋臨的肩膀，不讓他。
一邊對著赫連明珠責怪道：“你枉費宋臨方才還信誓旦旦說，你日后會盡心伺候長輩與他。”
“你就是這麼盡心的？！”
“盡心到讓定北將軍來找朕哭訴家門不幸？”
要論胡說八道，胡攪蠻纏，無理取鬧的功力，就沒有人能比的過李湛。
他要是不想同你好好說話，誰來都沒用。
更何況，長輩的話，他也算是宋臨的兄長，實在看不得赫連明珠如此囂張。
主要是還有北疆王惡心了他的緣故。
李湛背過去，強行忍下蠢蠢的：“宋臨，趕帶著滾回去！”
不然他不敢保證，下一秒自己會不會下令砍了赫連明珠得了！
等人都走了，李湛才喚道：“李德全。”
“奴才在。”李德全立刻躬前來。
“去庫里，挑些…嗯，補子的藥材，還有幾匹鮮亮些的江南進貢的云錦，給宋府送去。”
“就說是朕賞給宋夫人安頓用的。”
打了一棒子，總得給個甜棗。
何況，沈硯卿說的對。
宋臨對赫連明珠大概率是喜歡而不自知的，這幾分薄面他也能看在宋臨的份上，給了。
“再，單獨給定北將軍備一壇好酒，就說朕賞他的，讓他消消氣，邊境還得靠他。”
“嗻。”
李德全心領神會，立刻應聲派人去辦。
“還有，沈首輔府里也送些去。”
昨日魯莽，嚇著弟妹了，該賠禮。
一番吩咐下來，李湛累得直接癱在了榻上。
還不等他放空一會兒，李德全戰戰兢兢的聲音又響起了。
“陛下，太后娘娘有請。”
“不去！”李湛翻了個，眉頭皺了起來。
“太后娘娘說，您不去，那就請您給趙嬪賜個封號，或者進個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