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時初,一輛不起眼的馬車自沈府后門駛離。
“夫人怎麼都不問為夫一句?”
“問什麼?”
秦暖往香囊里塞著最后一點藥材,頭也不抬地回道。
“為何走后門,為何坐這輛馬車。”
秦暖不以為意:“大人自有大人的道理,大人又不會害我。”
這般全然不摻一雜質的信任,像最暖的溪流,無聲無息地滌過沈硯卿的心口。
他手,將一只忙碌的小手輕輕握在掌心。
的手帶著草藥的清苦香氣。
“恩。”
他低應一聲,指腹挲著細膩的手背:“自是不會。”
馬車外觀雖不起眼,里卻是一應俱全的。
錦墊厚,小幾上固定著茶壺和點心盒子,角落的小熏籠里還燃著秦暖慣用的熏香。
“香囊給誰?”
沈硯卿盯著秦暖手中的香囊突然問道。
秦暖莞爾一笑:“大人這語氣好生奇怪。”
“這是給我娘的,我好久沒給我娘做過安神香囊了。”
說完,語氣一轉,有些幽怨:“還不是大人的緣故,所以我才騰不出時間搗鼓藥材!”
沈硯卿低笑,將抱著:“是,都怪我。”
……
未時三刻,馬車穩穩停在了秦府的后門。
“我申時末來接你。”
沈硯卿替秦暖理了理披風上的風,低聲囑咐。
秦暖點頭同他揮手:“好,大人快去忙吧。”
另一邊,秦母已經等在后門許久。
一臉焦慮,見秦暖終于來了,拉著的手腳步匆匆就往暖閣里走。
“娘,怎麼了?”
被拉住疾走的秦暖一臉茫然。
秦母的步伐又快又急,幾乎是小跑著才能勉強跟上。
誰知腳下猛地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娘!”
秦暖停下腳步,跺了跺腳:“到底怎麼了嘛!”
暖閣近在眼前。
秦母屏退了左右,秦暖心下疑,秦父居然在里頭等著?
還有這表?
怎麼那麼奇怪。
秦母按著秦暖在榻上坐下,自己挨著落座。
一雙風韻猶存的眼眸盯著秦暖:“別,讓你爹好好替你看看。”
說著,秦父直接出三手指,準地搭在了秦暖的腕間脈搏上。
秦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秦母急匆匆回來,竟是為了讓秦父給把脈。
搖頭失笑:“爹,我沒事,好著呢。”
秦父沒回秦暖的話。
他凝神靜氣,仔細觀察指下的脈象。
他的眉頭先是微蹙,似乎在尋找什麼。
片刻后,那眉頭非但沒有舒展,反而蹙得更,臉上擔憂之更濃。
指下的脈搏跳有力,節奏均勻,是康健的征兆。
唯獨沒有那種潤如珠的“喜脈”之象。
秦父深深看了一眼秦母,搖了搖頭:“沒有。”
“娘,到底怎麼了?什麼沒有?”
秦暖被母親這陣仗弄得有些不安起來。
秦母嘆了口氣,拉著秦暖的手,語重心長道:“暖暖,你老實跟娘說,你和阿硯是不是有什麼難?”
“還是你子哪里不爽利,瞞著沒說?”
“你們這都婚一年了,怎麼這肚子?”
“一點靜都沒有?”
秦暖的臉“唰”地一下紅了。
萬萬沒想到秦母如此興師眾,竟是為了子嗣之事。
“娘!您說什麼呢!我和大人都好得很。”
“沒什麼難。”
聲音細若蚊蚋,眼神躲閃,昨夜兩人還…
“那為何遲遲沒有好消息?”
秦母追問道,眸底的擔心幾乎要溢出來。
“阿硯他年紀也不小了,肩上擔著偌大的家業和政務,明里暗里不知有多雙眼睛盯著呢。”
“你這肚子一直沒靜,外頭那些閑言碎語怕是就要起來了,到時候…”
秦母頓了頓,低了聲音:“到時候,就算阿硯護著你。”
“那沈家族里那些長輩,怕是也要坐不住了。”
“這京城里,多人家盯著首輔夫人的位置,想著往他邊塞人的。”
沈家能有今天,全靠沈硯卿。
沈家族人雖住的偏遠了些,總歸是有這一層親在。
更別提沈硯卿還是當朝首輔,不知道多人想要用兒來換自己仕途的。
這話像一細針,輕輕扎了一下秦暖的心口。
不是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只是沈硯卿待太好,將護得太,以至于幾乎快要忘了,這些后院里彎彎繞繞的事。
“大人他從未提過。”
秦暖低聲辯解,心里有些了。
“怎麼會沒有呢?”
秦母松開手,又仔細端詳起兒的面。
面紅潤,眼神清亮,氣極好,怎麼看都不像子有恙的模樣。
眉眼還有被滋潤后的意。
秦母又是長嘆一口氣:“昨日午后,明月突然吐得稀里嘩啦,難得。”
“阿喻那孩子嚇得不行,沖到咱們府上,把你爹給請了過去。”
“你爹一看。”
秦母說到這里,語氣復雜。
既為沈明月高興,又很是擔心秦暖。
“明月有了孕,快一個月了。”
“你舅舅舅母他們歡喜得很。”
看了一眼秦暖的表:“估著你家老祖宗今日也該收到消息了。”
怕啊,怕自家兒委屈,要聽訓。
所以這連忙秦暖回來問個仔細。
這個消息,像一塊巨石投秦暖原本平靜的心湖,瞬間激起千層浪。
怔在原地,指尖微微發涼,說不出自己如今是什麼心。
原來是因為明月有孕,才讓秦母如此急切地擔憂起自己來。
明月有了孕啊,真好。
秦暖腦海中幾乎立馬浮現出,阿喻那傻小子欣喜若狂的樣子。
也能想象出沈明月得意洋洋,說自己一定行的幸福臉龐。
更能想象到兩府長輩知道后這個消息后,會有多高興。
這樣對比之下,這個婚了一年的人,肚子毫無靜。
實在是愧對沈硯卿,也不知道沈硯卿替擋下了多閑言碎語。
一種難以言喻的酸和力悄然彌漫上心頭。
“明月有孕了啊?”
秦暖的指尖蜷著,嗓音也有些抖:“喜事啊,舅舅舅母應該高興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