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政務纏，程夫人不得不放人。
親自將兩人送至府門，心里琢磨著，得趕去跟老太爺老太太通個氣。
讓他們暫且別再提子嗣的話，讓秦暖自己緩一緩。
別弄巧拙了。
三人剛穿過一道月亮門，程府管家連忙上前躬引路。
然而，就在此時，前廳方向約傳來一陣靜，似乎有人正闖進來，被程府的下人攔住了。
一個略顯尖利的聲拔高響起。
“我們也是沈家族親，聽聞明月侄有喜，特來道賀，怎的連門都不讓進？”
“這就是程家的待客之道？”
“難怪當不了兒！”
另一個聲音也跟著幫腔，語氣帶著幾分倚老賣老：“就是！論起來我們還是長輩呢！”
“快讓我們進去！”
“我們還要見見硯卿媳婦呢，都進門一年了…”
話音雖因距離有些模糊，但“硯卿媳婦”、“肚子沒靜”幾個詞清晰地傳了過來。
沈硯卿腳步倏然頓住。
他臉上的神瞬間沉了下去，周方才在院的溫潤如玉然無存，氣勢一下子變得冷冽人。
跟在他側的秦暖，臉平靜，似乎沒影響。
還有心了他的指尖：“別怒，大人。”
程府的管家臉大變，額角瞬間滲出冷汗，慌忙躬：“首輔大人恕罪！”
“小的這就去理。”
沈硯卿抬手：“不必。”
沈家族人難纏，他是知道的。
他們定是去過沈府了。
他的薄抿，下頜線繃得極。
那些魂不散的蒼蠅，終究還是嗅著味，找到程府門上來了。
而且，是直沖著秦暖來的。
“你去告訴他們，本首輔在沈府等著他們。”
“是！是！小的明白！”
程府管家如蒙大赦，連忙應聲，腳步踉蹌地匆匆趕去傳話。
沈硯卿側過頭，看向秦暖，眼中的寒意稍稍收斂：“回府后夫人就別跟著去前院了。”
秦暖搖了搖頭，目堅定：“我與大人一起。”
沈硯卿凝視片刻，終是點頭：“好。”
馬車很快駛回沈府。
門房見主子回來，神凝重，皆屏息凝神，不敢多言。
沈硯卿牽著秦暖府：“夫人在此稍坐，我去去便回。”
秦暖乖巧點頭。
他需換下這常服，換上那權勢人的絳紫袍來會會這些沈家族人。
從前念著那一點淺薄的緣關系，施以援手多回，他從不求有什麼回報，只求耳能清凈些。
眼下他倒是想一勞永逸，徹底解決了這個患。
免得不知哪日，秦暖被他們言語中傷，他后悔莫及。
……
沈府大門，一輛風塵仆仆的馬車疾馳而來，猛地停下。
車簾一掀，跳下來一個著靛藍錦袍面帶不耐的年輕男子，正是趕慢趕從莊子上被“催”回來的沈明遠。
他剛下馬車，還沒來得及口氣，就見門房一臉焦急地迎上來：“大爺，您可算回來了！”
“族里幾位老爺夫人來了，正在往花廳去呢。”
沈明遠的眉頭瞬間擰了一團，臉上閃過極度厭惡的神：“一群聞著腥味就上的鬣狗！真會挑時候！”
他罵了一句，也顧不得風塵仆仆，抬腳就大步流星地往花廳方向趕。
穿過回廊，果然看見以三叔公、五叔婆為首的幾個族中長輩，正被管家引著，浩浩、神各異地往花廳去。
一個個臉上掛著虛假的關切，眼底閃爍著于算計的芒。
沈明遠快走幾步，恰好在他們即將踏花廳院門前，將人截住了。
他臉上瞬間掛起一副夸張的、皮笑不笑的表，聲音揚高，帶著十足的驚訝和欠揍的調侃。
“喲！這不是三叔公、五叔婆嗎？”
“幾位長輩今日怎的如此得閑，來我們這冷冷清清的沈府串門子了？”
“哈哈哈，當真是稀客！稀客啊！”
那群族人被突然出現的沈明遠嚇了一跳，尤其是他這怪氣的調子。
聽起來就很怪異。
讓他們準備好的說辭一下子卡在了嚨里。
三叔公仗著輩分，端著架子：“哦～是明遠啊。”
“我等聽聞硯卿媳婦，至今未有喜訊，心中甚是掛念。”
“硯卿為一朝首輔，為國勞，子嗣乃是大事，我等作為族中長輩，豈能不來關心過問一番？”
“關心？過問？”
沈明遠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掏了掏耳朵，作極其不雅。
“三叔公，您老耳朵沒背吧？”
“我弟弟是首輔，不是那戲臺子上等著您幾位捧角兒的伶人！”
“他的子嗣大事，何時需要勞煩您幾位‘甚、是、掛、念’了？”
他故意一字一頓，極盡嘲諷。
五叔婆臉一沉，尖聲指著沈明遠：“明遠！你怎麼說話的呢！”
“我們這也是為了沈家脈著想！”
“硯卿媳婦進門一年無所出，按規矩…”
“按規矩？”
沈明遠立刻打斷，眼神倏地冷了下來：“按哪門子的規矩？”
“是我大周律法規定了，首輔夫人一年必須誕下子嗣？”
“還是我們沈家族譜上寫了，您幾位有資格跑到這首輔府來指手畫腳？”
“還想說教首輔夫人怎麼生孩子？”
他上前一步，氣勢咄咄人：“五叔婆，您要是實在閑得發慌，不如回去多督促督促您那寶貝孫子多用功讀書？”
“聽說他去年秋闈又名落孫山了？”
“嘖嘖，這都第幾回了？”
“可真是廢了些。”
“這沈家族人未來的指，總不能是塞點人進后院就能的吧？”
“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五叔婆被到痛，頓時氣得臉發白：“你、你！”
沈明遠本不給說話的機會，目掃向其他幾人：“還有諸位叔伯嬸娘，一個個都這麼‘掛念’我弟弟的后院？”
“怎麼，是覺得首輔每日理的政務不夠繁忙？”
“還是覺得陛下賜下的賞賜不夠厚，需要您幾位特意上門來添點堵？”
“彰顯一下沈家族人的存在？”
他冷笑一聲，語速極快，字字如刀：“不是我說話難聽，就諸位家里那些爛攤子。”
“虧空的虧空，惹事的惹事，哪一樁哪一件最后不是著臉來求我弟弟幫忙擺平的？”
“這求人的時候怎麼不見您幾位這麼‘深明大義’、‘關心族務’？”
“如今倒有閑心管起首輔的房里事了？”
“真是天大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