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遠臉上那副氣死人不償命的囂張表還沒來得及完全收起。
一抬眼,就對上了兩雙緒復雜的眼睛。
“咳咳,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試圖打破這有點詭異的氣氛,臉上努力出一個自認為十分和善可親的笑容。
“弟妹這是怎麼了?”
“怎麼用這種眼神看我?”
他說著,又轉向沈硯卿,眉頭微挑,攤了攤手,一副完全狀況外的模樣。
仿佛剛才那個舌戰群儒、罵得族老們屁滾尿流的人本不是他。
“我說阿硯,你這又是怎麼回事?”
“哥哥我幫你把那些蒼蠅趕跑了,你不說聲謝謝也就算了。”
“怎麼還跟弟妹一起用這種看…看猴戲似的眼神瞅著我?”
他語氣里甚至帶上了一委屈,仿佛自己才是那個被無辜圍觀的對象。
秦暖終于回過神來。
看著沈明遠那副“我什麼都沒做我只是很無辜”的表,再回想方才他堵著門。
一句接一句,字字誅心。
氣得那群族老差點厥過去的場面,一種巨大的反差讓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但很確定,很。
方才因族人只言片語而產生的些許霾,此刻被沈明遠沖散不。
鄭重地向沈明遠行了一禮,聲音溫充滿真誠:“多謝大哥及時歸來,為我與大人解圍。”
沈硯卿對沈明遠微微頷首,語氣較之平日多了幾分溫度:“有勞兄長。”
他深知沈明遠的子,看似不著調,但護起短來從不含糊。
今日這番“表演”,確確實實省了他許多麻煩。
也不必他以權人,讓青竹他們準備好送沈家族人到牢里蹲蹲。
沈明遠見秦暖如此鄭重道謝,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他擺了擺手,那子囂張氣焰完全收斂了起來,出往常平易近人的模樣。
“哎,自家人,說什麼謝不謝的。”
“你們沒事就好。”
他話鋒一轉,看向沈硯卿,調侃道。
“不過話說回來,阿硯你這首輔當得也忒憋屈了些。”
“連自家門口都差點讓蒼蠅嗡嗡進來。”
“我要是沒回來你和弟妹怎麼辦?”
沈硯卿淡淡瞥他一眼,并未接話,方才那點他收回。
秦暖遞了杯茶水,好奇地問道:“大哥不是一直在莊子上逍遙?”
“怎的今日如此湊巧,恰好回來了?”
提到這個,沈明遠臉上頓時出一副“別提了”的表。
他夸張地嘆了口氣,開始大倒苦水:“還說呢!我本來在莊子上釣釣魚、喝喝酒,不知道多快活!”
“結果祖母邊的張嬤嬤火急火燎地趕到了莊子上,說是祖母下了死命令,讓我立刻、馬上滾回京城!”
他模仿著徐嬤嬤當時焦急的語氣:“大爺喲!您可快回去吧!府里要出大事了!”
“那些個不開眼的族親,聽說明月小姐有喜,怕是又要借機生事,跑去首輔大人和夫人面前嚼舌!”
“老夫人氣得不行,又怕自己出面反而讓事更僵,就指您回去鎮場子呢!”
“您那張,最能氣人…啊不是,是最能講道理!”
沈明遠翻了個白眼,繼續道:“我這還沒來得及口氣,明月那邊又派人來。”
“說:請大哥盡快回府,務必護著點嫂嫂,千萬別讓那些閑言碎語擾了嫂嫂清凈。”
“欺負了嫂嫂。”
他攤攤手,一臉無奈又帶著點小得意:“瞧瞧,一個兩個的,都把我當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了。”
“而且祖母是怕老人家年紀大了,不住那些人的貪念,又怕自己心反被拿,所以讓我回來當惡人。”
“明月呢,是真心疼弟妹你,怕你委屈。”
“所以啊,我就趕慢趕,在沈家族人踏花廳前堪堪趕到。”
他冷笑一聲:“果然就撞上那群不開眼的在門口吠!”
聽著沈明遠的抱怨,秦暖心中涌起巨大的暖流和。
原來,原來如此。
就說,怎麼會那麼巧。
這份毫無保留的護之,沉甸甸地在心口,讓眼眶微微發熱。
秦暖起,想再行一禮,被沈明遠“哎哎哎”打斷了:“別,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你嫁進來沈家,這些都是我們該做的,哪有要你道謝的道理。”
沈明遠該謝謝秦暖才是,自從嫁進來,這府里啊,總算是多了些人氣。
特別是沈硯卿,終于不再是冷冰冰又郁的樣子。
“那大哥喝茶,潤潤嗓子。”
秦暖也不再說矯的話,見沈明遠的杯盞空了,立馬就添茶。
話雖如此,沈明遠也沒放過能懟沈硯卿的機會。
他哼哼兩聲:“我這辛苦跑一趟,功勞苦勞都是我的,結果某人剛才那表,像是嫌棄我罵人不雅?”
他故意斜睨著沈硯卿,別以為他沒看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嫌棄。
君子口不手,他可是君子呢。
沈硯卿懶得理他這茬,轉而問道:“你方才說,祖母是怕自己出面反而讓事更僵?”
“是啊。”
沈明遠點點頭,難得正經了些。
“祖母說了,那些人無非就是想借著輩分和所謂的族規拿你。”
“若是出面,無論說什麼,他們都可能胡攪蠻纏。”
“說偏心、袒護,反而更給你和弟妹添麻煩。”
“不如讓我這個‘混不吝’的來,他們耍無賴,我就比他們更無賴。”
“他們講歪理,我就把他們的歪理砸回去!”
“反正我在族里的名聲也就那樣,我又無職在,自是不怕他們說我什麼。”
他頓了頓,臉上又出那種氣死人的笑容:“再說了,祖母老人家可是我們家的定海神針,哪能輕易出手?”
“殺焉用牛刀?!”
“對付這些貨,我沈明遠一人足矣!”
“您說是吧,祖母?!”
最后這句話,他是提高了音量,朝著抄手游廊另一端說的。
只見沈老夫人在張嬤嬤的攙扶下,正慢悠悠地走過來
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顯然已經站在那里聽了一會兒了。
“潑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