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何時起,沈硯卿在秦暖面前都是自然放松的狀態。
以至于他的很多表,自然而然地暴在秦暖面前。
他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
沈硯卿失笑,語氣寵溺:“夫人如今是愈發厲害了。”
竟能如此準地猜出他的心思。
那個大婚當夜,只敢怯生生在冰鑒齋窗沿,連大氣都不敢的小姑娘。
如今不僅登堂室,將他的書房變了的另一個藥室。
更是將他這個人、這顆心,都穩穩地攥在了的手心里。
他簡直翅難逃。
秦暖才沒心同他鬧:“大人亦是一樣的。”
沈硯卿說對他了如指掌,其實他才是對了如指掌。
常常在想說些讓他算了,不要為難自己的話的時候,他總是能轉移話題。
秦暖不吃他這一套了,板起臉:“大人還未回答我。”
兇的語氣,一的手指還著他的膛,氣勢洶洶。
沈硯卿將手指攏到自己掌心之中:“恩,有些棘手。”
“北疆走商一事早就定下的,無論是人數,車架,路線以及走商的品等。”
他頓了頓,指腹無意識地挲著的手背,語氣染上一無奈。
“阿喻他是你表弟,是明月的夫君,也是我的妹夫。”
“此次是他自己想去,為夫亦是存了想磨練一下他,讓他日后能更好撐起程家門戶的心思。”
“他子雖跳,但于商事上確有幾分靈氣,我期他能借此機會立下功勞,日后在京城中也能更有底氣,站穩腳跟。”
“只是明月突然有孕,胎像未穩,最是需要夫君陪伴安的時候。”
“為夫仔細問過太醫院院首,院首亦是建議夫君在側陪伴最佳。”
沈硯卿嘆了口氣:“于公,臨時換人,諸多不便,需重新調整,確實麻煩。”
“于私,我既是明月的兄長,亦是阿喻的姐夫,總不能只顧著公務,全然不顧他們小兩口的難。”
“是以為夫再三思慮,終究還是決定換人。”
沈硯卿的話音剛落,腦海中便不由自主地再次浮現出今日在書房。
李湛那副恨鐵不鋼,幾乎要跳腳的模樣。
李湛難得能當一回“兄長”的機會,是他親手遞上的。
他指著他的鼻子,聲音拔高了好幾度,唾沫星子幾乎要噴到他的臉上。
“沈硯卿!”
“你真是要氣死朕是不是?!”
李湛繞著他走來走去,龍靴踩在金磚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朕跟你說過多次?!啊?!”
“多次了!你不是鐵打的!”
“朝廷養著那麼多文武百是吃干飯的嗎?!”
“什麼事都要你一個人扛!”
“什麼事都要你一個人去想!”
“你去辦!”
“好好好,最后功勞是大家的,苦勞和麻煩全是你一個人的!”
他猛地停在沈硯卿面前,膛因為激而微微起伏,眼神里是毫不掩飾對好友的心疼與怒火。
“是!程喻是你妹夫!”
“你顧念親,你做得對!沒人說你不對!但你就不能跟朕、跟幾位閣老先通個氣?”
“你就非得自己悶不吭聲地把所有事兒都攬過去?!”
“北疆商路多大的事兒!你說換人就換人,后續那些爛攤子,你知道有多麻煩嗎?!”
“兵部、戶部、沿途州府…”
“多關卡要重新打通?!”
“多人的利益要重新平衡!”
“這些你想過沒有?!”
“你就準備自己一個人徹夜點燈,一個人去周旋,一個人去得罪所有人?!”
李湛越說越氣:“是!你厲害!”
“可你瞧瞧你自己!眼下的青黑都快掉到地上了!”
“上次太醫給你請脈怎麼說的?”
“讓你靜養!”
“讓你憂思!”
“你聽進去一個字沒有?!”
“你是不是覺得,你們沈家離了你就真的全軍覆沒了啊?!”
沈硯卿了眉心:“陛下。”
“你閉!聽朕說!”
李湛真是忍無可忍了:“阿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把你當親兄弟看!”
“我也不是要罵你,我就是心里頭難!”
“事總有解決的辦法,不一定非要你一個人把所有苦水都往肚子里咽!”
“你哪怕跟我發發牢,讓我幫你分擔一點,不行嗎?!”
“非得讓所有人都覺得你沈硯卿冷酷無、鐵石心腸、只會埋頭公務?!”
“你知不知道外面那些人背后都怎麼說你?!”
“都說你是‘冷面閻羅’!說你不近人!”
“可實際上呢?!”
李湛氣的頭頂都快冒煙了,偏偏是他自己也同意程喻走商一事,偏偏沈明月在這個時候有了孕!
他將案上的杯盞砸了,繼續罵:“實際上就是你一個人挨,全家吃飽!”
“你到底圖什麼啊你!”
書房回著李湛又怒又急的吼聲,窗外的侍們恐怕都聽得一清二楚。
沈硯卿只是垂著眼眸,靜靜地聽著,臉上沒什麼表。
他一如往常般將所有緒都收斂得極好,只在李湛說到最后時,指尖悄悄了一下。
臉上傳來溫熱的,沈硯卿瞬間回神。
這些話語,此刻回想起來,字字句句都帶著灼人的溫度,燙得他心口發。
他何嘗不知好友是在替他到委屈。
可朝局復雜,牽一發而全。
他早已習慣將所有力置于己,只為求得一個盡可能穩妥的結果。
李湛那句“你到底圖什麼啊你!”在他心中激起一微瀾。
圖什麼?
或許,他只圖問心無愧。
只圖他在意的人能安穩順遂。
沈硯卿垂眸對上一雙擔憂的杏眸。
秦暖的雙手正按著他的眉眼附近,平靜陳述道:“大人一直在蹙眉。”
沈硯卿低頭用鼻尖抵住的額頭,嗓音有些沙啞,心也有些。
他道:“陛下他今日怕是真了氣。”
李湛那句:“人生在世不如意的事多了去了,他們一帆風順了這麼久,也該讓他們自己去面對風浪了!”
欽天監的預言,北疆走商,宋臨回邊境,李湛不肯點頭換人,薛承安那邊還未去商談,這樁樁件件要事,全都堆在了一起。
沈硯卿有些頭疼,距離立冬,就只剩三天了。
“夫人。”
“嗯?”
“為夫頭疼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