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卿沐浴后,換上一月白常服,墨發僅用一玉簪松松挽住,了幾分朝堂上的凜冽,多了幾分人氣。
這是兩人第一次,完全不帶共浴…
說來也是令人難以置信。
沈硯卿陪秦暖在硯雪居里用了晚膳。
用膳時,多是秦暖在說今日施藥時的見聞,他靜靜聽著。
“夫人今日累了一日了,晚上便早些歇息,莫要再看那些醫書了。”
膳畢,沈硯卿替攏了攏鬢邊的碎發,語氣有些強。
秦暖聞言,下意識地抬眼瞥向侍立在一旁的紅袖。
眼神里帶著詢問的意思,定是這小妮子又多了!
紅袖對上自家夫人那了然的目,慌忙搖頭,表無辜又委屈,活像個被冤枉的小可憐。
天地可鑒啊!
大人那不聲,令人力十足的盤問,這等“弱小無助”的小奴婢哪里招架得住啊!
別說了,一直跟著大人的青竹也都是招架不住的!
敢保證。
秦暖將目收回,乖巧地點了點頭,隨即仰起一張素凈的小臉著沈硯卿。
一雙杏眸亮晶晶的,帶著明顯的依賴,和想讓他陪自己的意味:“那大人呢?”
的聲音糯糯的:“大人的公務可忙得完?”
“能陪我一起安置嘛?”
沈硯卿無奈搖頭:“我還需去冰鑒齋理些公文。”
他何嘗不想留下陪,只是北疆商路換人引發的一系列后續還要等他來理。
接下來的年關、朝賀等諸多事宜也近在眼前。
他若不抓時間,只怕后續更難。
他傾,在潔的額間落下輕一吻,低聲再次囑咐。
“明日夫人便不要親自去后巷盯著了,晚秋風涼,仔細子。”
秦暖心中雖有些許失落,但并非不懂事之人。
順勢環住他的勁腰,將臉頰在他前蹭了蹭。
悶聲道:“那,大人也別熬得太晚。”
……
冰鑒齋,燭火通明。
堆積如山的公文幾乎要把沈硯卿的影遮住。
他端坐在書案后,手指快速翻閱著公文。
“青竹。”
“大人。”
“去永寧侯府一趟。”
沈硯卿目并未從公文上移開,語氣平淡。
“尋一尋薛承安的蹤影。”
“是。”
青竹應聲,影一閃,消失在黑夜之中。
李湛的話又在腦海里浮現,一直揮之不去,沈硯卿有點看不進公文。
驀地,他抬起眼,眸中所有緒已被下,只剩下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青梧。”
聲音不高,清晰地穿了書房的寂靜。
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另一道如同影子般的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書案前。
“大人。”
“把程喻悄無聲息帶到冰鑒齋來,不要驚了明月。”
“是。”
沈硯卿往后靠,閉上眼睛,指腹用力按著突突跳的太。
窗外夜濃重如墨,獨守在門邊的青有種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迫縈繞在側。
……
程喻剛從大浴桶里出來,上松松垮垮地只套了一件雪白的中,發梢還漉漉地滴著水。
他正拿起一塊細布巾,準備拭還在滴水的頭發,里哼著不調的小曲兒。
心里盤算著明日去哪里,給明月再尋些新奇有趣的玩意兒解悶。
突然!
一只冰冷的手如同鐵鉗般從他后悄無聲息地探出,準而迅速地捂住了他的口鼻。
程喻的眼睛驟然瞪大,他下意識地想要掙扎呼救。
可他發現自己在這巨大的力量面前如同嬰孩,他連一聲音都發不出來,只能發出模糊的“嗚嗚”聲。
是誰?!
竟敢在程府宅行兇?!
是針對程家?還是針對明月?!
一瞬間,無數可怕的念頭涌程喻腦海中,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預想中的被殺害的劇痛并未到來。
那捂著他的手力道控制得極好,只是阻止他發聲,并未讓他窒息。
接著,清晰無比的聲音著他的耳廓響起。
“程公子,得罪了。”
“奉首輔大人命令,請您隨屬下走一趟。”
“還請您勿要發出聲響,驚了旁人。”
“若是您聽明白了,您就點點頭,屬下松開您。”
首輔大人?姐夫?
程喻連忙點頭。
他回頭一看,頓時松了一口氣。
是他見過的,沈硯卿邊的青梧。
還不等他把氣勻順,下一秒,程喻只覺倏地一輕。
他都來不及到害怕,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涌上心頭。
只是幾個呼吸間,他的雙腳重新踏上實地,那包裹著他的斗篷被掀開。
院中燈火通明,秋風四起。
程喻整個人都是懵的,腦子像是一團被水泡過的漿糊。
他的頭發漉漉地在臉上,冰涼的水珠順著發梢滾落,洇了單薄的中領口,帶來一陣陣寒意。
他茫然地看向書案后那個影。
沈硯卿的目在他漉漉的頭發和單薄的衫上掃過,似是也沒想過會是這種畫面。
“去取件干凈外袍和布巾來。”
“是。”
青梧應聲,無聲退下。
程喻向前兩步,聲音有些抖:“姐夫,發生什麼事了嗎?”
沈硯卿沒說話,等青梧拿來外袍和布巾遞給程喻,他才開口:“穿上,坐。”
話語簡潔,讓程喻心驚。
程喻想了半天,都沒想出來近來他可是做了什麼錯事不?
不對啊。
他既沒有去賭坊的習慣,也沒有去青樓聽小曲兒的閑。
頂天了,他就是最近去鋪子,凈圍著沈明月轉而已。
沈硯卿不至于因為這個要半夜抓他來,說教他吧?
程喻忐忑不安,鼓起勇氣:“姐夫,有話您直說,我一定改。”
“如今明月有了孕,那北疆走商一事,你是怎麼想的?”
一開始程喻來求他,問能不能延遲幾月,等開了春他再去北疆走商。
向來說一不二的沈硯卿是生氣的。
可后來,沈硯卿轉念一想。
如果今日要去北疆走商的人是自己,而有了孕的是秦暖。
那他又會怎麼選?
答案是肯定的,他會做出和程喻一樣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