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堂的空氣像是凝滯了一般。
方才還興高采烈的王夫人和謝夫人頓時噤了聲,大氣都不敢出,臉上的笑容僵著,出幾分惶恐與局促。
們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將子更低地福了下去。
恨不得將自己進角落里,再不敢像方才那樣,對著秦暖肆意打量甚至試圖攀談。
畢竟同為人,誰不眼紅秦暖首輔夫人的位置,誰不嫉妒沈硯卿就只有一個。
誰都想深究下去,想要找出點“事并不是們知道的那樣完”的。
百草堂的掌柜更是被嚇得頭皮發麻。
他幾乎是屏著呼吸,垂手躬立在原地,一不敢。
沈硯卿的目并未在們上停留分毫,仿佛們都可有可無。
他的視線越過所有無關之人,準地落在背對著他的秦暖上。
他走到秦暖側,方才停下。
一悉的龍涎香氣息隨之籠罩下來,驅散了周遭的藥香。
秦暖這時才回過神來。
仰頭看向突然出現在側的男人,眼底還帶著未散盡的訝異:“大人?你怎麼會來?”
秦暖說的是“你”,不是“您”。
在以夫為綱的大周,通常妻子會稱呼丈夫為“您”,以表示男人的地位是凌駕于人的。
王夫人和謝夫人兩人低著頭對視一眼後,都不約而同地看向沈硯卿。
沈硯卿垂眸,視線在秦暖的臉上細細掃過,確認無礙後,那眸底一難以察覺的冷意才褪去。
他沒有回答的話,而是出手,用指尖拂過方才因挑選藥材,而蹭到一點浮塵的袖口。
他的作細致又專注,本就沒有在意秦暖的稱呼。
做完這個微不足道的小作,他才抬眼看秦暖,口吻溫和,帶著顯而易見的關心。
“許久不見夫人回府,便來看看。”
他問:“可遇到什麼麻煩?”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溫潤如玉,卻是給人一種無形的力。
這讓本就安靜的堂氣氛更顯嚴肅。
這話雖是在問秦暖,但堂但凡有點眼的人都聽得明白,這更是一種無聲的警告。
沈硯卿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出現了,并且在給秦暖做勢。
那些秦暖不得沈硯卿寵的謠言,再一次不攻自破。
一旁的王夫人和謝夫人的頭垂得更低了,後背甚至沁出了一層薄汗。
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們再也不敢了。
秦暖到周遭幾乎要令人窒息的氣氛,又看著眼前男人一副“只是順路來看看”的坦然模樣,覺得有些好笑。
心底泛起一不易察覺的甜。
搖頭,嗓音甜甜的:“沒有麻煩,只是挑選藥材費了些功夫。”
“恩。”
沈硯卿淡淡應了一聲,看向柜臺上的幾包藥材:“選好了?”
“選好了。”秦暖點頭。
“那便回府吧。”
“別家的我還要看看。”
“哦,那為夫陪你。”
他牽著,轉朝外走去。
整個過程,沈硯卿的目都是圍繞住秦暖的,堂的其他人,他都懶得去看是誰。
直到那玄的角消失在門口,馬蹄聲噠噠遠去,百草堂那凝固如冰的空氣才驟然碎裂開來。
王夫人猛地長舒一口氣,一,差點沒站穩,幸好被旁邊的謝夫人扶了一把。
兩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劫後余生般的慶幸和後怕。
“首輔大人他…”
謝夫人著口,心有余悸,話都說不全。
太可怕了,他什麼都沒對們說,可這該死的迫,幾乎無法息。
王夫人擺擺手,臉還有些發白,低聲音警告道:“快別說了!”
“日後見了首輔夫人,恭敬些便是,萬萬不能再像今日這般造次了!”
掌柜也抹了把額頭的虛汗,看著門口方向,喃喃道:“這夫人瞧著,有點眼啊。”
“我想起來了!”
掌柜猛地一拍大,聲音因激而拔高:“前些日子,就是這位夫人!”
“拿著自己寫的方子來抓藥,穿著素凈,邊就跟著一個小丫鬟。”
“當時我還當是哪個醫館新來的,或是尋常人家的娘子。”
他越說聲音越低,冷汗涔涔而下,回想起當時雖未怠慢,但也絕無今日這般殷勤周到。
若早知道這位便是傳的沸沸揚揚的首輔夫人,他豈敢…
王夫人和謝夫人聞言,更是倒吸一口涼氣,臉白了又紅。
謝夫人捂著心口,語氣里滿是後怕與難以置信:“…竟如此低調?”
“自己寫方子來抓藥?”
這完全超出了們對高門貴婦,尤其是對首輔夫人該有的認知。
們印象里的高門主母,哪個不是前呼後擁,遣個下人跑便是天大的恩典了?
王夫人眼神復雜地看向門口早已空無一人的方向,喃喃道:“難怪,難怪能得首輔大人如此傾心相待…”
此刻才真正意識到,那位年輕的首輔夫人,與們平日里往,或是想象中的人,似乎完全不同。
秦暖并非依仗丈夫權勢的菟花。
沈硯卿親自前來,哪里是僅僅為做勢?
分明是對珍之重之,不容任何一一毫,旁人對的輕視。
兩人再不敢多言,匆匆結了賬,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百草堂。
心下打定主意,日後若再偶遇秦暖,們定遠遠避開,恭敬行禮便是。
而另一邊,馬車緩緩往另一家藥堂的方向去。
秦暖看著旁氣定神閑的沈硯卿,終于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袖,好奇地問。
“大人,你還沒說,你怎麼突然來了?”
沈硯卿反手握住作的手指,包裹在掌心,指腹無意識地挲著的指尖:“唔。”
“我的夫人,自然該由我親自來接。”
“也好有些人知道,哪些心思不該,哪些話,不該說。”
秦暖微微一怔,心口那點甜意逐漸蔓延開來,低下頭,角卻抑制不住地向上彎起。
小聲嘟囔:“誰要你來做勢了。”
語氣里聽不出埋怨。
沈硯卿看著漸漸變紅的耳尖,眼底掠過笑意。
“恩。”
他低頭:“是為夫自己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