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湛看著這副淚眼朦朧,還恪守禮教的模樣,心里那別扭勁兒又上來了,還夾雜著點好奇。
“朕說,你們趙家是不是有一條家規,寫著不能笑?”
他就納悶了。
他就沒見過趙家的人笑。
方才趙清漪那一瞬間的笑,李湛不得不承認,很。
他就想看笑。
趙清漪咬了咬:“回陛下,沒有這樣的家規。”
“只是父親時常教誨,子當端莊矜持,笑不齒,行不擺,舉止不得輕浮,失了統。”
李湛一聽這話,差點口而出:讓你爹放屁去!
還好他反應快,話到邊改了:“子出嫁從夫,朕是皇帝。”
“再給你一次機會,笑。”
李湛抱臂,好整以暇地看著趙清漪。
他昂了昂下,像是在問:你選誰。
迎著李湛的目,趙清漪的角先是小心翼翼地彎起一個極小的弧度,像是試探。
隨即,下定了決心,那笑容終于一點點綻放開來。
眼角還掛著未干的淚珠,笑容灼人。
李湛看得怔住了。
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確實好看。
他上前一步,距離更近了些,幾乎能看清睫上未落的淚珠。
他不再抱著手臂,而是微微傾,聲音低沉霸道。
“日後在這宮里,旁人的規矩不必管。”
他指的是那套“端莊矜持”的家教。
“你只管聽朕的。”
“朕讓你笑,便不許哭。”
“朕讓你說話,便不許只當個悶葫蘆。”
“記住了?”
“嬪妾記住了。”
抬起眼,勇敢地回視他,角忍不住又向上彎了彎:“聽陛下的。”
這四個字,輕輕的,撓得李湛心頭。
他忽然覺得,趙清漪,還合自己胃口的。
“這還差不多。”
李湛滿意地直起,角也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方才的霾徹底散去。
他重新走回案後,指了指那碗早已涼的安神湯,語氣隨意了許多。
“這湯涼了就別喝了。”
“李德全!”
守在外面的李德全立刻應聲而。
“去,讓小廚房重新做點吃的來,清淡些的。”
李湛吩咐完,又像是想起什麼,看了一眼還站在原地的趙清漪,補充道:“多做一份。”
李德全驚訝地飛快瞥了一眼面微紅的趙嬪,連忙躬應道:“是,老奴這就去辦!”
心里暗道:太打西邊出來了?
陛下這心變得可真快。
趙清漪更是寵若驚,心臟砰砰直跳。
沒想到李湛不僅沒趕走。
還…還請吃東西?
“還傻站著做什麼?”
李湛看愣愣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語氣緩和了許多。
“過來,給朕磨墨。”
“不是說來伺候筆墨的嗎?”
“是…是!”
趙清漪連忙應聲,快步走到案旁。
不再是之前那種死氣沉沉的順從,而是全上下都著一輕快。
殿的氣氛徹底變了。
燭火搖曳,映著一坐一立的兩道影,竟難得顯出了幾分暖意。
李湛偶爾抬眼看看邊認真磨墨的趙清漪。
恩,滿意。
總算有幾分平常夫妻的樣子。
……
硯雪居。
“嚇到了嗎?”
沈硯卿親自為秦暖取下沉重的發簪,讓一頭青如瀑般瀉下。
秦暖搖搖頭,仰頭看他,清澈的眸子里映著跳的燭,也映著他微蹙的眉宇。
“有大人在,我不怕。”
頓了頓,還是問出了心里話:“只是大人似乎有心事。”
手平他的眉宇:“從出了宮門便是如此。”
“永嘉郡主是王唯一一個兒。”
“囂張跋扈,手段殘忍。”
秦暖沒應,只靠在沈硯卿懷里,兩只小手抓著他的一只大手。
像是在安他。
沈硯卿見狀突然輕笑:“夫人,哄人不是這般哄的。”
他低頭,幾乎著的耳廓,熱氣拂過,“至為夫不是。”
知不知道自己這樣他的手,只會讓他心猿意馬。
“那我心不好的時候,大人聽我說話時,也是這般的啊。”
秦暖不服,反問回去:“怎麼這法子就行不通了?”
“那是因為夫人心思單純。”
沈硯卿低笑,親了親的發頂:“覺得為夫這般握著,便只是握著。”
他一握著的手,想的是那些敦倫之事。
秦暖嗔了他一眼,想著他還有心思想歪,大概是不需要哄了。
從他懷里鉆出來,故意問道:“那大人現在心好了嗎?”
“好了如何?沒好又如何?”
沈硯卿反問。
秦暖彎一笑,退開兩步:“都不如何。”
“我要去沐浴更了,大人自便吧!”
說完,秦暖一陣風似地領著紅袖跑了。
再晚,可就跑不了了。
因為明顯覺到後頂著自己的件,有蘇醒的跡象。
沈硯卿垂眸,看了一眼自己下,無奈地低笑了一聲。
這小狐貍,跑得倒快。
他無奈笑了笑,起走到門邊後道:“青竹。”
“派人盯著王別院的一舉一。”
他頓了頓,補充:“尤其查清楚,永嘉郡主此番京,是獨自前來,還是王也悄然抵京。”
“是。”
這一夜,沈硯卿沒有回房歇息。
冰鑒齋的燭火,燃了一整夜。
……
王別院。
永嘉郡主幾乎砸了房中所有能砸的東西,臉上出癲狂的神。
“秦暖!一個低賤的太醫之!”
“憑什麼得到硯卿哥哥!”
“憑什麼!”
嘶吼著,完全忘了是自己先去挑釁的,將今夜的一切難堪,都歸咎于秦暖。
沈硯卿越維護秦暖,就越恨!
既然得不到,那便全都毀掉!
一個惡毒的念頭在心中瘋長。
召來了從封地帶來的死士。
“去!”
永嘉郡主眼神怨毒,命令道:“給我查清楚那個賤人的行蹤!”
“總會出門的!找機會除掉!”
“做得干凈點,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郡主。”
死士頭領略有遲疑:“沈府守衛森嚴,沈首輔邊更是有無數暗衛…”
“我不管!”
永嘉郡主尖聲打斷:“多帶人手!不惜任何代價!我一定要死!”
“事之後,每人賞金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