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目掠过薛承安，那眼神里没什么温度，像是扫过一件不甚讨喜却又挑不出错的摆件。
与薛太妃缠斗半生的积怨，早已让对“永宁侯府”这四个字心生厌烦。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不喜，轻易抹不去。
但终究是太后，份和年纪摆在那里。
还不至于自降份，去刻意刁难一个看起来还算本分，过往恩怨同他无关的小辈。
那太失格调，也显得气量狭小。
于是，只是颔首，目并未在他上多停留一瞬，仿佛没看见他这个人一般。
自然地将视线转向了李湛，语气恢复了之前的雍容。
“皇帝这宴席倒是热闹，也不知给哀家留了好酒没有？”
这便是最大的“宽容”了。
彻底的忽略。
不询问、不敲打、不给予任何关注，仿佛他本不存在。
薛承安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份“无视”之下的潜台词。
他心中并无委屈，反而松了口气。
这已比他预想中，可能要面对的冷言冷语要好上太多。
李湛显然也明白母后的心思，哈哈一笑。
他顺势接话：“母后说的哪里话，最好的醉千秋一直给您留着呢！”
他亲自执壶，为太后斟上一杯，巧妙地将话题引开。
聊了这么许久，李湛发现赵清漪从头到尾都还站着。
他侧头，眉宇间有些不耐：“这位置不合赵嫔的心意？”
赵清漪被李湛这不耐烦的一问，像是被人点破了心事。
慌忙垂下眼睫，声音细若蚊蚋：“不是，臣妾只是…”
只是许久未见李湛，方才看他与太后说笑的模样，一时看得有些痴了，忘了落座。
可这话如何说得出口。
李湛看着那副连话都说不完整的模样，眉头蹙得更紧，语气更冲了几分：“只是什么？”
“站着能吃得更多？”
“噗！”
赫连明珠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声，赶紧用手捂住，肩膀却控制不住地一个劲地抖。
宋临无奈地瞥了一眼，桌下的手轻轻掐了一下的，示意收敛点。
沈砚卿简直没眼看，抬手了额角。
他算是明白了，李湛这厮在爱一事上，本就是个还未开窍的顽石！
平日里教导宋临时那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恐怕都是从话本子里生搬套来的！
看他这架势，若不是太后和众臣在场，下一句怕是真要问出“你屁不舒服？”这种浑话。
太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对自己儿子这不着边际的言行似乎早已见怪不怪。
只是淡淡瞥了李湛一眼，带着点警告的意味。
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给赵嫔留点面子。
李湛接收到太后的眼神，这才悻悻地收了声，但还是不耐烦地朝旁边的空位抬了抬下。
赵清漪如蒙大赦，红着脸，几乎是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在那空位上坐下。
低着头，再不敢乱看，心里是又委屈又难堪。
沈砚卿看完了全程后移开视线，一个赫连明珠已让他醋了好几回。
赵清漪可千万别对秦暖又觉得亲切了。
他没有错过赵清漪刚踏殿内，看秦暖的那一眼。
……
临行宴，正式开始。
几位相关大臣都携家眷到了场，太后也到了。
李湛办的宴席，向来都是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的：“今日是宋临的临行宴，诸位尽兴即可。”
几位大臣来的晚，头接耳起来，特别是看见沈砚卿旁的秦暖，都不约而同地让旁的眷多看两眼。
免得日后认不出来，冲撞了秦暖这尊大佛。
李湛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大臣们的闲聊，说好了不聊政务，诸位也是听话的很。
一句都没聊，全在恭维沈砚卿和秦暖了。
沈砚卿莫名其妙被太后喊到了上座问话：“阿砚没看见那些夫人想与你夫人谈几句？”
“太后娘娘，微臣不知。”
他没看见，他甚至都没看后面来的大臣有谁。
他脑子里想的都是上一年冬宴，秦暖被人暗地里说不得自己宠爱，整场冬宴几乎都没说几句话的可怜模样。
而且这些都是他回来后，沈明月气不过，叽叽喳喳在自己耳边说的。
秦暖一个字都没提。
沈明月甚至还体到是哪个大臣家的眷。
摆明了是要他替秦暖出头的。
沈砚卿一直记到了现在。
只可惜，那几位大臣，已被他换下去了。
无论是今日宋临的临行宴，还是明日的冬宴，他们都没资格来参加。
“你啊，记着护周全，却忘了也是个需要同龄人说说体己话的年纪。”
“总不能日日只围着你转吧。”
太后示意沈砚卿看那边，正与几位夫人温和谈的秦暖。
“你看，子好，待人真诚，那些夫人也都是懂规矩、知进退的。”
“就让们多，于只有好。”
“日后宫里宫外有些个宴饮赏花之类的，也能有个说得上话的伴，不至于孤零零一个。”
“让人看了心疼，也免得被些不长眼的轻慢了去。”
“而且，你还能次次都陪着不？”
凡事都有万一的。
最后那句话，太后说得意味深长。
显然，去年冬宴，并非只有沈明月记着。
沈砚卿顺着太后的目看去。
只见秦暖虽然脸颊微红，似乎有些招架不住夫人们过分的热。
但眉眼间并无厌烦，反而带着一种想要努力融们的认真和善意。
偶尔点头回应，姿态落落大方。
沈砚卿紧绷的心弦微微松动。
他收回目，转向太后，郑重地躬行了一礼，语气诚挚：“是臣思虑不周，多谢太后娘娘为臣夫人如此费心安排。”
“娘娘慈爱，臣与夫人激不尽。”
太后见他听进去了，脸上出满意的笑容。
虚扶了一下：“行了，跟哀家还客气什么。”
“去吧，回你位置上去，也别总绷着个脸。”
“瞧把那些想跟你夫人搭话的，都吓什么样了。”
别说那些夫人害怕了，就连们的丈夫，都怕沈砚卿怕的不行。
这些大臣在走进这个大殿前，都知道沈砚卿为了秦暖，将沈家族人全部赶出京城。
沈砚卿安排的“真相”，在宫外传开，还了秦暖的清白。
只可惜啊，为主角的秦暖并不知道。
还在同人聊着喜欢的“药材”。
沈砚卿摇头轻笑一声：“微臣知道了。”
“谢娘娘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