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墓園。
瓢潑大雨砸在雨傘上的聲響在一片寂靜的黑夜里格外的清晰。
七八人正拿著鐵鍬在挖土，大概是已經挖了有段時間，深陷下去坑約出一樽木棺的角。
時嘉佑接到風蘄的電話趕來時，遠遠地便看見幾個人在雨幕中齊力把木棺從坑里抬出來，正準備開館。
“住手！”時嘉佑顧不得撐傘，冒著雨沖過去大喊制止，而后看向站在墓碑前的戰司濯，攥拳頭便揮了過去。
砰！
時嘉佑這一拳打得很重。
戰司濯明明有時間反應躲閃，卻生生接下了這一拳。
“繼續——”戰司濯吐了一口水，面無表的命令那幾人，“沒我的允許，誰也不準停！”
時嘉佑一聽，一把抓住他的領，“戰司濯，你他媽瘋了嗎？！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余清舒已經死了！”
“……”戰司濯看著他，沒說話。
時嘉佑氣得口上下起伏，在接到風蘄的電話時，他還不信，覺得簡直荒唐可笑，戰司濯絕不會做這樣的事。
可事實上是他低估了！
低估了戰司濯的瘋——他要挖余清舒的墳，開棺驗尸！
“你難道非要讓連死都不得安寧嗎！戰司濯，你清醒點！”時嘉佑咬著牙，低吼。
“沒死。”他看著時嘉佑，平靜的說。
時嘉佑怔愣了一下，立即反應過來，“是不是陳倩倩？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麼？阿濯，余清舒死了，法醫鑒定結果就在我的車上，你要是想看可以看！那把刀上是余清舒的，尸的檢結果也證明是余清舒，你究竟還在懷疑什麼！陳倩倩那種人，死一萬遍不足惜，為了活著，里不會有一句實話！”
戰司濯墨眸一暗。
是啊，他到底還在懷疑什麼？
法醫鑒定結果，從始至終都在時嘉佑手中，只是他下意識拒絕才遲遲沒有找他拿過。
所有人都說余清舒死了。
他也親眼看著掉進海里，看著最后被撈上來，了無生息的躺在擔架上，蓋著白布。
他究竟還在期待什麼……
戰司濯眼眶發酸，盯著墓碑后那樽被挖出來的木棺，疼得他連站都站不穩，踉蹌著朝它走過去。
時嘉佑見他冷靜下來，神輕斂，著聲線：“阿濯，這個棺，你不能開。余清舒，是堂堂正正的余家大小姐，上前，一孑然，別讓死后不得安寧，人死蓋棺，這是對最起碼的尊重。”
戰司濯看著眼前的棺，心臟的疼沒有毫的緩解，手扶著木棺的一角，垂著眼。
——“戰司濯，你信我，我真的沒有推余清舒！是、是自己跳下去的！我說的都是真的！你相信我！我是被栽贓的！是余清舒要栽贓我！”
——“這是有計劃的想要栽贓陷害我，我真的沒有推，是自己跳下去的。”
今天下午陳倩倩在病房里哀求說的話在耳邊怎麼也揮散不去，仿佛化了夢魘纏繞著他所有的神經。
——“戰司濯，你關不住我的。”
——“我死了，是不是你就會放過我。”
——“如果我沒有乖乖在你邊呢？”
……
余清舒說過的話跟陳倩倩的話在耳畔相繼響起，在腦海纏，讓他頭疼裂，放在木棺上的手逐漸的攥拳，墨眸赤紅如，周的氣息越發寒凜冷冽。
良久，他咬著牙，紅著眼，一字一頓命令道：“開、棺！”
“爺，萬萬不可啊！”
“戰總——”
“阿濯——”
順叔、風蘄和時嘉佑一聽，瞳孔倏地擴散，齊齊出聲阻止。
戰司濯直起，一意孤行：“今天誰要攔我，我便讓誰陪葬！”
時嘉佑臉一變，話卡在間，頓時什麼都說不出來。
不刻，棺上的釘子被一一撬開，釘子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戰司濯站在棺邊，手放在木棺上，指節一寸寸收。
“阿濯，你要想清楚，這個棺一旦開了，余清舒死后絕不會得到安寧，而你，與親手殺無異！”時嘉佑攥住他的手腕，啞著聲音阻攔。
死后開棺，是對死者極大的折辱。
這個道理，戰司濯又如何不懂。
他放在木棺上的手抖著，眼淚一滴接著一滴混著雨落，砸在一片泥濘的土里。
忽然，一抹深藍狠狠的撞進他的視野之中。
棺邊的土里埋著一條項鏈。
是摯。
是他送給的項鏈，此刻就隨著的木棺埋在這里。
他蹲下把項鏈挖出來，用袖拭干凈，可心臟卻好像被一只手地攥著，寸寸收，疼得他不得不張開口去呼吸。
可即便如此，也好疼。
腦海里都是他給余清舒戴上項鏈的畫面。
“這條項鏈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取下來。”
“好，你放心，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取下來的。”
死也不會取下來……
余清舒，你這次終于說了一次真話。
戰司濯攥項鏈，吊墜的棱角硌著他的掌心，劃破了皮滲出，可他卻不知道疼似的，越攥越，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緩解左剜心的劇痛。
噗——
戰司濯又一次吐了，濺在木棺上，猩紅而刺目。
“阿濯！”
時嘉佑吃驚的喚了一聲，只見戰司濯踉踉蹌蹌的站起，用手不斷的拭著木棺上的，試圖干凈，可雨水混著，在木棺上越越臟。
“阿濯，夠了，你的手傷了。”時嘉佑不忍心看下去，上前去攔。
“時嘉佑。”戰司濯忽然停下拭的作，聲線低沉而嘶啞，微微發，“好疼。”
時嘉佑怔了怔，“……什麼？”
戰司濯側頭看著他，扯著角，還在角往下溢，攥著項鏈的手重重的摁在心口，說：
“這里，好疼。”
時嘉佑聽清他說的話，眼睛頓時紅了。
戰司濯說疼，一個上連中三槍，出了車禍，上被劃了一道碗口大刀傷，不打一針麻藥，生生三十幾針都沒喊過一句疼的的戰司濯說，他疼。
那是得要有多疼？
“我后悔了。”他啞著聲音，“我真的——”
“好后悔。”
而此時此刻，誰也沒發現不遠一男一穿著黑風站在那，與夜融為一。
秦鼎斂了斂眸，把傘往人那邊傾了傾，“老大，你猜的果然沒錯！幸好我們提前把那項鏈扔了進去。”
“……”余清舒看著不遠戰司濯跪在地上的模樣，睫羽輕垂，墨眸微暗，不知在想些什麼。
“老大，你上的傷還沒好，我們回去吧。”秦鼎擔憂的看了一眼余清舒的手臂，雖然做了萬全的準備，可最后還是沒能避免了輕傷，“明天一早，我們就離開帝都，然后我們再也不要回來這個鬼地方了！”
“……恩。”半晌，余清舒應下，“走吧。”
隨即，便頭也不回的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