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只是些簡單的惡作劇,他懶得計較,但後來逐漸演變言語辱罵,甚至搶走他脖子上母親唯一留給他的觀音吊墜。
“還給我。”小聞鶴之坐在椅上,惻惻開口。
“略略略——”
“小瘸子,想要就自己來拿呀!”
為首的高壯男孩一邊朝他做鬼臉辱,一邊細細打量著觀音吊墜,無論是還是樣式,都是他從未見過的。
新奇極了,想占為己有。
郁夜里,小聞鶴之額角的青筋起,眼尾也是一片猩紅,恨不得用將眼前的人生吞活剝著撕碎。
要是在平常,他甚至都不用多說,只需要一個眼神,手下的人就會自理掉這些不長眼的混球。
可是現在,他卻只能像個廢一樣蝸居在椅上,拖著管下沉重的石膏,連站都站不起來。
不知道是過了多久。
像是上天聽到了他的禱告,走廊的盡頭突然傳來一道清脆的聲:
“老師來啦——”
清脆聲恰如烏雲消散,皓月當空。
怕老師是人之常,所有作惡的男孩全部慌而逃,就連那枚觀音吊墜也被丟在了塵土里。
小聞鶴之努力想從椅上站起來,去夠那枚吊墜。卻被一只瘦小的手搶先一步撿起來——
這里的弱強食,父親偽善,母親離世。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聞鶴之已經學會用最壞的心思揣測別人的用意。
他面無表地盯著面前孩。
個頭不算高,扎著麻花辮,至多不過五歲,穿著一件明顯陳舊寬大不合的白,胳膊兩邊因為營養不良干瘦,一陣風吹過,袖管激起空的波。
孤兒院孩子多,管理人員卻不多,再加上資有限,大多數孩子其實生活的并沒有那麼好,甚至連基本的個人生理衛生都問題。
眼前的小姑娘臉上卻是干干凈凈的,一雙水汪汪的杏眼襯的趣天真。
在聞鶴之打量小姑娘的同時,也同樣打量著他。
似乎對眼前這個大家眼里不好相與的人,充滿了好奇心。
一雙天真水汪汪的眼睛看到他椅的那一刻,似乎從那一刻有悲傷一瞬而過。
聞鶴之并不在意這一瞬間的容,或者說他自從傷後,拒絕一切人靠近的原因,就是因為不想看到這樣的眼神。
“老師呢?”他只是平靜無波地問。
“老師沒來,”小姑娘揪著擺,似乎在拭著什麼東西,月下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聞鶴之好整以暇地看著,頗有些殘忍的意味:“撒謊可不是好孩子。”
他暗冷漠。
當然,也不需要任何人的示好。
“可是不撒謊,你的東西就要被搶走了呀。”
椅窄窄的扶手上,遞過來一枚吊墜,被得干干凈凈。
聞鶴之視線輕頓了下,和玉佩一起遞過來的,還有一顆水果糖。
包裝紙皺的,似乎被在手心珍藏了很久。
“哥哥,不要不開心。”
“我請你吃糖。”
孩黑白分明的眼珠清澈見底,邊綻起的淡淡笑窩,似月下無聲綻放的海棠。
只有聞鶴之注意到,快速背至後的小手,正微微抖。
明明都已經自顧不暇,卻還要大著膽子撒謊、靠近和他搭話。
聞鶴之眼眸微沉,“過來。”
小姑娘不明所以,但還是很聽話地靠的更近。
晚風將臉頰側邊的碎發微微卷起,掃過聞鶴之的手腕,很。
干凈的食指拆開塑料殼,他將那顆一看就很甜的水膩膩糖果塞進孩里,平靜落下:
“我不吃甜的。”
第53章 “這是分心的懲罰。”
可能現在的聞鶴之依舊不吃糖。
但那天之後,倆人之間似乎心照不宣地達了某種約定。
每晚八點,下了晚課後小姑娘都會帶點東西來看看他。
有時是臨期的半塊餅干,有時是表現優越從老師那贏來的糖果,小姑娘蹲在四下無人的窄小走廊,像個嘰嘰喳喳的小麻雀,向他分這一天的樂趣見聞。
聞鶴之總是話不多,釘八鋼釘的左,和細骨骼在鋼釘鉆孔不斷生長所帶來的劇烈生長痛,已經足夠占據他全部的注意力。
南市偏遠貧窮,孤兒院孩子們每日晨起、就寢、以及上課的鈴聲,都來自一盞生了銹的老式鐵鐘。
值班老師拉著繩擺,敲出抑揚頓挫“叮叮當當”的聲響,像山間一隙清泉,穿過月。
這是在提醒小孩們就寢的鈴聲。
沈棠必須要在十分鐘趕回生宿舍,躺到床上,閉好眼睛,接值班老師的睡前檢查。
留給的時間不多,小姑娘頗有儀式地為石膏上的畫好的蝴蝶添上最後一筆,里念念有詞:
“咕嚕咕嚕,痛痛飛走啦——”
孩濃的長睫輕斂,落下大簇影。不過是信基督教的院長隨口一說的笑談,卻聽的認真,每日一遍的禱告,從未有過懶。
好像只要足夠虔誠,他的就會好。
聞鶴之斂下眸,看著依舊不能彈的左厚重石膏上,畫滿歪歪扭扭的稚涂,并不聲。
海棠花一落,南市就升溫,迎來漫長苦悶的無盡夏。
聞鶴之寂靜的像一潭死水的日子,也因為沈棠的加,變得生了起來。
而的禱告也似乎真的奏效。
石膏拆掉那天,醫生盯著左新拍出來的片子,笑著說骨頭長的很好,後續只要做好康復訓練,就可以丟掉椅和拐杖。
復診結束,院長阿姨要去政府辦事,帶著聞鶴之不太方便,便給醫院外邊開小賣部的親戚看管。
老板是個有點微胖的中年男人,見這孩子長的好看,卻小小年紀一副老沉模樣,沒忍住逗逗他:“小朋友,你是喜歡玩槍,還是小飛機?”
聞鶴之沒吭聲,只是停留在店門口柜臺上最醒目的一桶桶真之棒棒糖前。
老板看穿了他的心思,“喜歡這個?”
聞鶴之點點頭,隨後問老板有沒有全是水桃味的,他想拿一桶。
老板:“這一桶里面有好幾種口味,可以換著吃。”
真之棒里面總共有108,口味各式各樣混搭,足夠新奇,常讓來買的小孩挑花眼。
聞鶴之卻只是說:“我只要水桃味的。”
“全是水桃味的沒有,除非你把水桃味的一個一個挑出來。”老板很見這麼固執的孩子,也沒真想做他生意,只是隨口一說。
沒想到這孩子這麼執著,竟然真的坐著椅,安安靜靜在一眾彩各異的真之棒里挑了一下午。
一直到夕落下,院長回來接人,他終于湊齊108水桃味道的棒棒糖。
總共三十四塊八。
在那個年代是筆不小的數
額。
老板笑著搖頭問他是不是小小年紀搞早那套,要買糖送給小朋友?
院長阿姨一邊讓他閉別教壞孩子,一邊咬著牙掏出錢包準備付錢。
聞鶴之卻拒絕了,摘下上僅剩下的最後一塊玉墜當做抵押。
盡管知道價不對等。
但這是他當下能送給沈棠最好的禮,希能喜歡。
回去的路上,聞鶴之設想過好幾種沈棠看到一堆水桃味棒棒糖的反應,會不會開心的瞇起眼睛,出角兩個圓圓的小梨渦。
夜幕降臨,孤兒院選址遠離鬧市,周圍只有兩三戶人家,老人搬著躺椅在門口大樹下納涼,豆點般的燈次第亮起來。
聞鶴之抱著那一桶水桃味道的真之棒,見到了沈棠。也確實是笑著的,出角兩個圓圓的小梨渦。
只不過,是對著別人笑的。
那個男孩是孤兒院最新收的,父母雙亡,因為地震掉下來的橫梁失去了雙,坐在椅上,和他當時一樣郁不說話。
月下,小姑娘遞給男孩一顆糖,和他說了幾句話。
他們很快悉起來,兩顆腦袋湊在一起講笑話,講的都是曾經講給聞鶴之的趣事。
笑聲似銀鈴般悅耳,毫未曾察覺,一米之隔的正後方,聞鶴之正抱著一桶真之棒,目如毒蛇一般冷地盯著他們。
不知道過了多久。
小姑娘似乎覺背後一冷,發現了聞鶴之,但也只是愣了下,便開心地招手他一起加。
將男孩介紹給聞鶴之:“哥哥,這是班里來的新同學王煥,老師說我作為班長,應該多帶他一起玩兒。”
孩笑起來近乎殘忍的天真,刺穿了聞鶴之的所有暗嫉妒。
骨的疼死灰復燃,席卷到每一神經上跳躍。
像是在告訴他,那些他以為獨一無二的陪伴,真摯好的希,其實只不過是幻想、是泡影、是作為優秀學生幫老師分擔的任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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