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嘉二十年三月十八
惠風和暢,天朗氣清。昨夜的一場暴雨洗去了盛京連日來的干燥,空氣中彌漫著清新和喜氣。
今日是欽天監監正親自擇出來的黃道吉日,宜婚喪嫁娶。
這一日宮中同時要辦兩樁喜事,東宮太子迎娶新任太子妃和酈公主出閣。
本該是大喜的日子,卻因為某些不可說的原因為這層喜氣染上了層影。
先是謝家派來迎親的隊伍中未見謝相爺的影,高頭大馬上坐著的迎親的男子看起來甚是眼生。
經多番打聽才知是謝家一名名不見經傳的旁支的子弟。
圍觀的群眾無不嘖嘖稱奇,大婚之日新郎不出席,這放在尋常百姓上,也是件稀罕事。
更何況要迎娶的新婦還是陛下和王皇后的養酈公主。
眾人紛紛猜測,被謝家這般怠慢,以酈公主的子,恐怕不會這麼容易善罷甘休。
可出乎意料的是,到了吉時,酈公主不僅未見怒,還乖乖地上了喜轎,對迎親隊伍未做任何刁難。
正在眾人紛紛猜測謝相爺用了什麼法子把酈公主收拾得服服帖帖時,又發生了另外一件事,直接讓吃瓜群眾的注意力從謝相爺和酈公主上轉移了過去。
那就是太子在去裴家迎親時,本該好好在閨房等著太子前去迎娶的新任太子妃裴清窈居然失蹤了。
眼看著吉時將至,新娘子卻不見了蹤影。
為了不誤了欽天監測出的吉時,太子殿下當機立斷讓在一旁觀禮的裴家四房的嫡小姐裴清雅換上喜服,代姐出嫁。
裴清雅原本不從,可嫁不住太子殿下威脅的眼神,和大伯父大伯母的以淚相求。
最終被迫換上喜服,不不愿地代裴清窈上了喜轎。
被太子殿下牽著手扶下喜轎時,裴清雅還不不愿地嘟噥道,
“我只是顧全大局,不想誤了太子殿下和清窈姐姐大婚的吉時,待清窈姐姐找回來,這太子妃之位還得還給。”
可說來奇怪,向來口齒伶俐的太子殿下破天荒地沒有回應。
蓋頭下的裴清窈得不到回應,忍不住再次問道,
“昨晚臨睡前我才從清窈姐姐的房中離開,那時清窈姐姐還在房中,并未見異常。況且清窈姐姐房間外還有大伯父派的下人徹夜把守,論理清窈姐姐是跑不掉的。許是在府中躲了起來,太子殿下有代大伯父在府中多找幾遍嗎?”
等待的還是長久的沉默,只是牽著手的大手似乎得更了些。
好好的兩樁婚事,一個新郎不見人影,一個臨陣換了新娘,很快這兩樁八卦便傳遍了街頭巷尾。
與此同時,還發生了另一樁事,本該被圈在府中的安王殿下失蹤了。
王府中的下人說他昨日去了別院,夜里失眠,想去后山走走,這一去他和他的隨從就再也沒回來。
有人說夜里下了場大雨,山里路,安王失足跌落懸崖。也有人說安王意圖謀害太子,害怕被陛下追究,所以找了個借口帶著隨從連夜逃了。
至于安王到底去了哪里,誰也不知道。
不過這件小曲因為太過平平無奇很快便沒在眾人對那兩樁奇葩的婚事的討論的浪中。
別院后山
謝家的黑甲衛全員出,整整七日,地毯式的搜查著陸禾凝的下落。
謝翎墨更是政事也不管了,公廨也不去了,家也不回了,就駐扎在別院后山,跟他的手下一起不眠不休地尋找著陸禾凝的下落。
“爺,懸崖下……”弦昭腰間捆著繩子從發現陸禾凝外裳的懸崖下上來,“涯下是水流湍急的荔河,搜尋難度極大。不過屬下在崖壁上發現了跡,還有這個。”
說著弦昭遞過來一枚黛水珠流蘇耳珰。
看到這個,謝翎墨幽深的瞳驟然,他一把搶過那枚耳珰,仔仔細細地看著。
沒看錯,這是阿凝最喜歡的那對耳珰中的一只。
心神裂,極致的痛楚讓他站也站不穩,弦舟眼明手快地扶住快要跌倒的他,不忍心勸道,
“爺,您已經七天沒合眼了,再這麼下去,子不住的。”
謝翎墨恍若未覺,他拿過一捆繩索捆在腰間,隨后毫不猶豫地跳下了懸崖。
直到他親眼看到崖壁間淋漓的跡,和樹枝上殘存的紫布條時,驟然的失落讓他心頭空空的。
他間一腥,噴灑出的大片鮮覆在崖壁間那淋漓的跡上,紅梅點點。
饒是如此,謝翎墨仍然不相信陸禾凝死了。
他命人在懸崖下又搜尋了整整半個月,同時將搜尋范圍擴大到荔河沿岸。
可整整三個月,仍然沒有找到陸禾凝的丁點蹤跡。
陸禾凝就像人間蒸發一般,徹底在他的世界中消失。
在尋找陸禾凝期間,謝翎墨沒有忘了正事。
崇嘉二十年四月初八,謝翎墨正式向黎宣帝提出由前任征北大將軍陸懷琛擔任新任征北軍統帥一職,扛起收復幽州的重任。
朝中很快分為兩派,支持派提出陸家通敵叛國一案存在,許是為人所設計,可以給陸懷琛一個機會,讓他戴罪立功,如果他能收復幽州,便足以證明陸家的清白。
反對派則認為陸家通敵叛國證據確鑿,不容狡辯。先前是陸懷琛戰場失蹤才讓他躲過一劫,如今他既然回來了,理應押赴刑場,就地決。至于讓他去收復幽州,無異于放虎歸山,與虎謀皮。
雙方吵得異常激烈,可不管反對派的聲音有多高,
但因謝相爺手中已實質握有北境二十五萬的兵權,占北地六州總兵權的半數。
所以他對北地軍事上的安排已無人可左右。
崇嘉二十年四月二十五,陸懷琛正式被任命為征北軍大將軍,率十五萬大軍發兵幽州,決戰北燕。
陸懷琛走了,陸云笙卻被留在了盛京,留在了謝家。
謝翎墨固執地以為如果阿凝還活著,一定不會拋下這個弟弟,有朝一日,一定會回來找他。
陸懷琛反對未果,只得帶著荷蕊走了。
而裴珩為陸懷琛的左膀右臂,在陸懷琛被任命為征北軍統帥后,毫不猶豫地主請纓也跟著陸懷琛去了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