纈芳院
謝家二老爺臉難看地走了進來,沈綰和謝棠雨忙迎了上去。
“老爺,大哥怎麼說?”
“爹爹,大伯父同意取消婚事了嗎?”
看著妻子和兒可憐看著他的眼神,謝家二老爺重重地嘆了口氣。
“大哥說我們多慮了,棠雨是我謝家的嫡,蕭明熹看在謝家的面子上,不敢對棠雨放肆!”
沈綰和謝棠雨如晴天霹靂,謝棠雨當即依偎在沈綰懷里嚶嚶嚶地小聲哭了起來。
沈綰忍不住說道,“老爺,棠雨子骨弱,何該選個知冷知熱,懂得心疼人的夫君來,可蕭明熹那樣,哪里是個知道疼人的?您是棠雨的親生父親,忍心看著棠雨往火坑里跳嗎?”
謝家二老爺臉得能滴水,“我如何不想為棠雨選個得力的夫婿,可如今翎墨心意已決,連大哥都勸不他,我能有什麼辦法?”
沈綰回嗆道,“棠雨是我們的兒,的婚事本該由你我做主,大房憑什麼越俎代庖,代我們做決定?老爺,我們不能讓大房騎到我們頭上作威作福了,不如我們……”
沈綰想說只要他們二房氣起來,在棠雨的婚事上不讓半步,大房又能拿他們怎麼樣?
“喲~夫人這話說得可就沒有道理了。”
沈綰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一道滴滴地聲打斷。
說話得是穿得花枝招展來請安的汪姨娘。
看到,沈綰面沉如冰,“汪姨娘,我同老爺說話,有你的份?別忘了自己的份!”
汪姨娘用帕子掩口笑得,“是是是,您是夫人,奴家是個妾室,夫人說話,哪有妾室話的道理。可是奴家雖只是個妾室,卻也一心為了老爺,奴家不能看著夫人把老爺往火坑里推啊!”
“你!”沈綰臉上浮現薄怒,“你憑什麼說我把老爺往火坑里推?”
汪姨娘走到謝家二老爺旁,弱無骨子跟黏在二老爺上似的。
“老爺,如今老夫人健在,大房二房還未分家,若是因為棠雨的婚事,二房和大房決裂了,到時大房著老夫人分家,那我們二房日后得多好啊?”
汪姨娘的話,也正是謝家二老爺擔心的,他在朝中不過是三品員,如今能仗著謝家二老爺的份在外面作威作福,也都倚仗著沒有分家,可以借著大房的勢在外面狐假虎威,大房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也從未說過什麼。
可若是分了家,搬出去另過,對大房不會有任何損失,可對他們二房來說,今后的日子將會是云泥之別。
可看了看棠雨哭得死去活來的可憐模樣,二老爺又有些搖。
汪姨娘適時添了把火,“老爺,您別忘了,你可不止棠雨一個兒。不管怎麼說,蕭家三爺都是蕭家嫡子,配棠雨也是門當戶對。”
“您若是為此和大房鬧得不愉快,沒得讓大房說我們二房不知好歹,日后您的那堆嫡子嫡庶子庶的婚事……”
一句話徹底將謝家二老爺說了。
是啊,他別的不多,就是孩子多,嫡子就有三個,雖然嫡只有棠雨一個,可庶還有一堆啊。
若是因為棠雨的婚事,得罪了大房,那日后……
看汪姨娘小人得志的臉,沈綰恨不得上去撕花的臉,“賤人,我這纈芳園幾時得到你在這說三道四?”
沈綰說著上前揚手就要給汪姨娘一掌。
汪姨娘早已將臉埋進二老爺前,聲道,“老爺,救我!”
沈綰落下的手被謝家二老爺擋住,他怒道,“夠了,汪氏也是為二房好,你別再無理取鬧了!這樁婚事就這麼定了,這些日子,你就不要再出門了,留在府中為棠雨準備嫁妝吧!”
謝家二老爺說完,摟著汪姨娘就走了。
謝棠雨整個人快要哭個淚人,不明白一向疼的二哥為何要這麼對?
為謝家嫡,明白自己的婚事注定是要被家里拿來聯姻,可有時又暗暗慶幸,子骨不好,或許……或許那些世家子弟看不上這羸弱的子……或許家里人看子骨弱,不會勉強呢?
腦海中浮現那個材高大的男子爽朗的笑,謝棠梨扯扯角。
多想像他一樣,縱馬踏花疆場,乘風好去,長空萬里,直下看山河,
而不是被束縛在這一方庭院中做這不由己,事不從心的籠中鳥。
“娘,兒該怎麼辦?”謝棠雨哽咽道。
看著兒幾哭死過去,沈綰心如刀絞,咬咬牙,
“娘去求你二哥。”
松墨苑
謝翎墨剛從府衙回來,已經酷暑,艷高照,旁人都熱得汗涔涔的,他一緋織金蟒紋袍,頭戴帽,俊如鑄的臉上面無表,冷意人。
看到沈綰在廊下等他,他隨意地覷了一眼,客套而又疏離地說道,
“二叔母既然來了,怎麼不進去等?”
上說著客套的話,腳下未停,直直地往書房去了,并沒有邀請沈綰進去的意思。
沈綰抿抿,自知今日是來求人的,也不端長輩的架子,跟在他后進去了。
“翎墨,棠……”
沈綰剛一開口,就被謝翎墨打斷,“若是二叔母想要說棠雨的婚事,就不必開口了!”
沈綰神微變,“翎墨,棠雨好歹也是你妹妹,你忍心……”
謝翎墨薄微彎,他取下頭上的帽,遞到弦舟手上,又隨意地挽起袍的袖子,出半截松白如玉的手臂,臉上漫不經心道,
“二叔母不是一直想讓翎羽進尚書府嗎?”
“進尚書府?”沈綰心懸了起來,“翎墨是說此事有眉目了?”
謝翎墨淡漠地點頭,“二叔母可知為了讓翎羽進尚書府,我費了多大功夫?這其中我舅父也幫著出了不力。”
蕭家大老爺?
沈綰手心握,謝翎墨的意思是說要拿棠雨的婚事換翎羽的前途?
“棠雨是二叔母的兒,翎羽是二叔母的兒子,手心手背都是,此事著實有些難辦……”
謝翎墨故作為難道,
他拖長了音,擺明了讓沈綰自己選,是要兒的婚事還是要兒子的前途。
沈綰的心驟然收,在二房忍辱負重這麼多年,為的就是棠雨有個好的婚事,翎羽有個好的前途。
可如今卻告訴,選了棠雨,翎羽就沒了好的前途,選了翎羽,棠雨就沒了好的婚事。
這……
手心手背都是,棠雨和翎羽都是的命子,哪個都不想舍棄。
沈綰咬著瓣,長久地沉默著。
謝翎墨卻不耐煩了,“這樣吧,若二叔母不想讓棠雨嫁給蕭家表弟,也不是不行,那麼翎羽的事就……”
“不!”沈綰想也不想地拒絕,“翎墨能為翎羽費心,二叔母始終心懷激,既是已經有了眉目,一切照舊!”
謝翎墨好整以暇地看著,“哦~二叔母是選了翎羽,放棄了棠雨?”
沈綰訕笑著,不敢說是,也不敢說不是,生怕哪句話說錯了,他又改變了心意。
從松墨苑出來,沈綰步履匆忙地走著,從背影上都能看出滿腹心事。
謝翎墨看著心事重重的背影,冷聲吩咐,
“這兩日派人切監視二叔母和棠雨的向,一有風吹草,馬上來報!”
弦舟頷首,“是,屬下明白!”
纈芳園
“娘,二哥怎麼說?”
沈綰看著臉焦急的謝棠雨,下了決心,“雨兒,你逃婚吧!”
不能不管翎羽的前途,但同樣不舍得把兒往火坑里推。
能想到的就是將棠雨送走,送的遠遠的,等翎羽的事塵埃落定,再接回來。
“逃婚?”
謝棠雨怔怔地,母親此話一出,便知道母親也沒能讓二哥改變心意。
“娘為你收拾行李,送你去江南的莊子上躲一陣,今夜就走!”
和陸懷遠和離時,得了陸家在江南的一半產業,這些產業是屬于的,謝家的手也不進去。
“不!”謝棠雨斷然拒絕。
沈綰急道,“你不走,你想干嘛?真想嫁給蕭明熹?”
謝棠雨握著的手,神倔強,“家里誰不知道您在江南有產業?兒去江南的莊子上,跟去謝家的莊子有何區別?二哥想找一樣能找到。”
沈綰如何不知,可也是沒辦法了,棠雨子弱,送去別的地方,也不放心啊。
“娘,您別管了,這婚兒會逃的,至于去哪兒,兒自己選!”
“你自己選?你能去哪兒?”沈綰猶是不放心。
謝棠雨鼓鼓雪腮,下定了決心,“既是逃婚,讓母親知道兒逃去哪還能逃婚嗎?兒不想牽連母親,不過母親盡管放心,兒要去的地方,很安全,比江南的別莊還要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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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墨苑
“回幽州?”
謝翎墨看著堂中站著的小人,語重心長道,“阿笙,本相說過,這謝府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沒有人會攆你走。”
陸云笙站在堂中,沖著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謝先生,沒有人攆阿笙走,是阿笙自己想走,阿笙想小叔和……和荷蕊姐姐了。”
謝翎墨沉默片刻,微微頷首,“既是你心意已決,本相也不好再攔你,你想什麼時候走?本相派人送你去幽州。”
陸云笙溫聲道,“明日就走。”
出了松墨苑,陸云笙沿著青石板路慢悠悠地往前走著,經過一片假山時,他前后看了看,見四下無人,形一閃,極快地閃進假山中。
謝棠雨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了。
“阿笙,怎樣?二哥同意了嗎?”
陸云笙邀功似的炫耀道,“謝先生同意了,棠雨姐姐,我們馬上就能去找阿姐了!”
謝棠雨拍拍口,猶不放心地問道,“二哥沒有懷疑什麼吧?”
陸云笙拍拍小脯,人小鬼大地說,“棠雨姐姐是不相信我的演技嗎?謝先生什麼都沒懷疑。”
“那就好!”謝棠雨了把他嘟嘟的小臉,夸道,“姐姐沒白疼你!”
翌日一早
荷香苑的下人進進出出的,將陸云笙的行李往馬車上裝。
待行李都裝上車后,陸云笙跟謝翎墨告別之后,就淡定地上了馬車。
謝翎墨派了黑甲衛一個營的人馬護送他上路。
大部隊出發后,在一眾人高馬大的侍衛中,一個纖細小的影在其中,與那群強力壯,英姿颯爽的侍衛格外格格不。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弦舟跟弦昭嘀咕道,
“棠雨小姐是不是拿我們當傻子,就那小板還想扮暗衛,當我們瞎啊!”
弦昭也忍不住笑道,“只要能找到凝姑娘,就當回瞎子陪和陸爺玩唄,總比我們滿大街沒頭蒼蠅地找凝姑娘強不是。”
陸云笙出發半個時辰后,
謝翎墨換上了一輕便低調的暗便服,銀琉璃面覆面,大步流星地出了謝府。
弦昭等人也下了帶有謝家標志的錦,換上了尋常百姓家中小廝會穿得布麻,頭戴斗笠跟在謝翎墨后。
幾個人全副武裝騎上可日行千里的汗寶馬,沿著陸云笙的車駕離去的方向行去。
松山驛館三樓上房
夜里陸云笙一行人宿在驛館,謝棠雨和陸云笙在房間里,認認真真地寫著信。
“阿姐知道棠雨姐姐去,一定會很開心!”陸云笙興高采烈道。
雖然離開謝先生,心有些低落,可想到馬上就能和阿姐,小叔還有荷蕊姐姐團聚,他又忍不住地開心起來。
謝棠雨接過陸云笙的筆,在信中添了幾句話。
禾凝姐姐認得的筆跡,看到的筆跡,就會相信阿笙的話,和阿笙一起去尋了。
為了不引起二哥的懷疑,這幾個月他們一直沒敢給禾凝姐姐寫信。
陸云笙寫給陸懷琛的家書也都是中規中矩的問好,不敢在信中泄丁點陸禾凝的信息。
好不容易出了謝家,當然要趕把和阿笙要去找禾凝姐姐的消息告訴,好讓有個心理準備啊!
還有那個人,四個月沒見了,也不知他在前線過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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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山驛館二樓客房
謝翎墨洗漱過后,墨發微地散在腦后。
他斜靠在床頭,正在看公文,弦昭敲門進來,遞上來一封信件。
“爺,陸爺和棠雨小姐剛剛派人送出去的信,落款是陸懷琛在幽州嘉益關的駐扎地。”
謝翎墨坐起,接過信,干凈利落地拆開看了看。
看完后,他似笑非笑道,“果然是寫給阿凝的,本相這個好妹妹,三番兩次幫著外人欺騙于我!”
“還有陸懷琛,握著本相給的兵權,借著本相的勢,明目張膽地愚弄本相,若不是看在阿凝的份上,本相還真想把給他的兵權收回!”
他將信塞回信封,按著原來的印記重新封上,遞給弦昭,“不要驚他們,寄出去吧!”